于渃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很想把事情告訴王寅，于是她也這么做了，把跟高司瑋的糾葛完完整整地講給了王寅。

    王寅聽后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意外的樣子，而是很淡定的“哦”了一聲，說道：“原來他終于說了呀?！?/br>
    “什么叫‘終于’？”于渃涵質(zhì)問，“難道你早就知道？”

    “我不是我沒有?！蓖跻s緊甩開關系，“我就是感覺，猜測，嗯……第六感行不行？哎呀渃渃，有些東西吧不必說那么清楚明白吧。你看你這么優(yōu)秀，被異性喜歡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為什么你說得好像完全無法接受一樣。”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于渃涵說，“這件事的惡劣程度堪比我有一天突然跟你表白了，你腦補腦補那個畫面，你能接受么？”

    “我為什么不能接受呢？”王寅笑道，“這沒什么不好吧？”

    于渃涵說：“我現(xiàn)在就給陸鶴飛打電話?！?/br>
    “哇，我好害怕。”王寅面無表情地說。

    “喂！”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蓖跻Φ溃拔抑皇窍雱衲惴泡p松一點，既來之則安之，你又不可能左右別人的感情對吧？我確實也能理解你因此感到煩心，畢竟是有點突然。如果你接受，就對一段感情過于輕浮，你可以這樣對別人，但對小高而言有些不太尊重。但如果你不接受，他是否會因此離你而去也不得而知?？偟膩碚f，你害怕失去他，人一旦有了害怕的東西，選擇權(quán)就再也不在自己手上了，落入無限的被動中。”

    于渃涵手中的煙不知不覺已經(jīng)燃盡，她有些出神，煙灰不小心掉落到地上時才回神。

    王寅看著埋進地毯里的煙灰，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他了解于渃涵，于渃涵無論從各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他最喜歡她的一點就是：于渃涵身上有很多女人的優(yōu)點，但是鮮少有女人通常會有的缺點。

    其中一項就是不那么感性。

    這就讓她顯得自己好像很了解男人，但其實又不那么了解男人。

    王寅承認自己雖然也算是有男人的優(yōu)點，但男人大部分的缺點他同樣擁有。所以當他對異性有需求時，他會想盡辦法去討好對方。這種討好并非姿態(tài)要放得多么低，而是試圖去了解對方，投其所好。

    所以即便他算不得萬分了解女人的情圣，比之于渃涵，他也稱得上經(jīng)驗老道。當然，這不是什么可以洋洋吹噓的資本，他只是熱衷此事，便有所研究。于渃涵壓根兒不需要取悅別人，大把的人來取悅她，供需關系不同，她沒有必要費盡思想去了解對方。

    也許在高司瑋的問題上，她真的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還是不要太害怕失去吧?！蓖跻従徴f，“如果真的會失去，那說明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擁有。為了未來不可預測的事情縛手縛腳，這不就是杞人憂天么？”

    于渃涵道：“我現(xiàn)在都淪落到你來教我做人了？”

    “我哪兒敢?！蓖跻f，“只是分享一下站在我的角度能看到的東西，無論如何，你都得承認有些事情就是‘男女有別’，對不對？”

    于渃涵將手里的煙蒂按在煙灰缸里，左右扭了一下。“行了，不說這些爛事兒了?！彼f，“過段時間我得去趟上海，時間沒定好，我不在的時候，你能不能對公司的事情上點心？”

    “我還不夠上心呀？”王寅表示委屈，“我有多努力你知道嗎？”

    于渃涵說：“我不知道，看不見。”

    “那這樣吧，你出差這段時間，我去擇棲看看?！蓖跻f，“正好電影那邊可能有點事情需要跟小高聊一聊。”

    于渃涵警惕地說：“你最好別對他灌輸什么奇怪的思想，他跟你不一樣。”

    “哎呀，小高是大人了，不是什么小孩兒?！蓖跻f，“你看他處理那些亂七八糟各種明規(guī)則潛規(guī)則的事兒不是很得心應手么？”

    “那是因為他把那些事情當工作?！庇跍c涵說，“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吃飽了等死？”

    王寅說：“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兒，你們女人少嘚吧嘚?！?/br>
    于渃涵脫下高跟鞋就朝著王寅丟了過去，還好王寅閃得快，要不然身上可能得被戳出來個洞。

    “給我撿回來。”于渃涵指揮王寅。

    “哦。”王寅不光幫于渃涵把丟遠的鞋撿了回來，還單膝跪在地上，幫于渃涵把鞋穿好。

    “你要是哪天破產(chǎn)了，可以去專柜做銷售。”于渃涵笑道，“伺候女人的業(yè)務倒是挺熟練?！?/br>
    “說的也是。”王寅抬頭看向于渃涵，問道，“小高幫你穿過鞋么？”

    “好像有吧。”于渃涵想了想，估計也是大半夜喝多把鞋給丟了的時候。

    王寅輕輕地拍了拍于渃涵的腳踝：“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仰頭去看一個女人的?！?/br>
    第47章

    在去上海之前，于渃涵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趙江在voke所負責的項目好像進入到了一個延緩期。這跟他之前向自己描述的情況不符，按照進度來推算，趙江現(xiàn)在應該在大規(guī)模的簽授權(quán)才對，但是于渃涵沒有捕捉到風聲。

    即便趙江當初說兩家不是競品，不具備任何競爭關系，于渃涵也覺得趙江說的是屁話。難道這世界上還有人會嫌棄錢燙手？voke也好擇棲也好，藝人資源都是有限的，想要獲取更大的流量價值，那么必須說服其他手握ip的公司。

    不論這個ip是人也好，是物也罷。

    在資源掠奪上，任何兩方都會成為競爭關系。

    如果有消息，于渃涵還能有所把握，但突然沒了消息，她就不太清楚對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了。只是她要想的事情實在太多，這樣一樁無憑無據(jù)的小事，只能讓她當作自己想多了，也許對方僅僅只是開發(fā)進度上出現(xiàn)了耽擱。

    于渃涵不太喜歡南方的冬天，濕冷，好像陽光都沒辦法消散那種陰霾。

    一大早的飛機落地后，于渃涵帶著全新的設計方案直接去了信游。

    她不是第一次來，但每次來都覺得這里有不一樣的變化。如果說int的工作氛圍很輕松的話，那信游簡直就是個游樂場。辦公室里各種吃喝玩樂樣樣俱全，甚至還有非常專業(yè)的電競玻璃房，和幾個同事就可以體驗打職業(yè)的感覺。

    信游的理念非常簡單，如果一個員工本身都不熱愛游戲，那么怎么可能做出來好玩的游戲呢？

    能把“玩”這件事發(fā)揮到極致，也是一種專業(yè)。

    于渃涵在會議室里等了一會兒，許諾才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于渃涵看許諾好像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臉上的胡子好像都沒刮干凈，便問：“許總最近是太忙了么？”

    “有點?！痹S諾直言不諱，“熬夜打游戲，昨天直接在公司睡的。”

    于渃涵沒有什么異樣的表示，心想?yún)s許諾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在公司熬夜打游戲？

    “就是我們合作的那個?！痹S諾說，“不是公測了一段時間嗎，收集了很多玩家數(shù)據(jù)，一直在做優(yōu)化和測試。”

    “噢，是這個呀?！庇跍c涵說，“進度如何？”

    許諾說：“還行。”

    從他的表情來看，也許目前的情況比他所說的還要好上許多，那種期待和滿意是能從眼神里看出來的，但于渃涵不知道為什么許諾對這種事情的態(tài)度也要有所保留。也許尚未到最后上市發(fā)售，誰也不好說結(jié)果到底如何。

    “今天就你們兩個來？”許諾看著于渃涵和她旁邊的宋新月問道。

    “嗨，人那么多干嘛，又不是排場大了就能把事辦好?！庇跍c涵說，“本來我就想一個人過來，但是吧，歲數(shù)大了容易忘事兒，就帶著我助理過來打打下手?！?/br>
    宋新月笑著跟許諾打招呼，其實是她自己想跟著來的。一方面熟悉熟悉業(yè)務，另一方面見見帥哥也沒什么不好。

    她現(xiàn)在是個很博愛的人，始于顏值忠于顏值。

    許諾想了一下，印象里于渃涵的助理好像是個男生，但后來又說在做別的事情，反正關系有點亂套，他理不太清楚。他問于渃涵有沒有吃早飯，于渃涵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許諾餓了，也沒跟于渃涵客氣，一個人狂點了一堆麥當勞的外賣。

    于渃涵也是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的關系才跟許諾熟絡了起來，她本以為許諾是個挺嚴肅挺正經(jīng)的人，但接觸得深了，覺得許諾好像跟她們家譚兆也沒什么區(qū)別。

    也許男人無論外表長到多少歲，內(nèi)心都是那個喜歡打游戲喜歡吃垃圾食品的少年。

    這么一比較，高司瑋就顯得太與眾不同了。

    于渃涵愣了一下，奇怪自己怎么無端端想到了高司瑋，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可比較的。

    “我點了挺多的，一會兒你們要是餓了就一起吃，別客氣?！痹S諾放下手機，“現(xiàn)在咱們說正事兒吧。”

    于渃涵點點頭，讓宋新月把u盤給她。許諾的公司里有設備，可以直接倒入數(shù)據(jù)。

    房間里立刻出現(xiàn)了幾個角色，這是int給信游的新游戲做的方案，都是游戲里角色職業(yè)，每一個人在等候中的狀態(tài)都跟游戲里的畫面一模一樣，只不過把他們按照真實人類的比例進行了放大。

    效果方案看過之后，進入到實裝測試中。許諾這邊來了幾個工程師調(diào)試設備外加圍觀。單獨設計的兼容系統(tǒng)把正在對戰(zhàn)中的游戲角色生成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他們在rou眼看見的距離內(nèi)戰(zhàn)斗，在辦公室里飛檐走壁，仿佛真實發(fā)生的效果。

    所有人都嘆為觀止，許諾更是驚喜，贊嘆道：“如果這能投入到實際的比賽中，一定更具有觀賞性?！?/br>
    此前所有游戲比賽都需要在大屏幕上進行觀戰(zhàn)，現(xiàn)場舞臺上則是只有選手們在cao作。隨著技術的發(fā)展，很多表演舞臺運用到了全息投影，但仍舊受到場地和環(huán)境的限制，表現(xiàn)力不那么完美。支持這種即時對戰(zhàn)的高強度對抗比賽的呈現(xiàn)，幾乎是天方夜譚。

    而現(xiàn)在，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辦公室里，他們仿佛置身于羅馬競技場一般，親身經(jīng)歷、接觸著這樣一場戰(zhàn)斗。而且還無須佩戴任何設備，rou眼即可。

    技術帶給人的驚喜總是無窮無盡的。

    “是很有觀賞性，跟真的一樣?！庇跍c涵說，“但是造價實在太高了，一個虛擬角色所需要搭載的硬件和十個角色需要搭載的硬件不可同日而語。”

    許諾說：“我相信只要技術出現(xiàn)了，硬件的更新?lián)Q代就不是問題。”

    于渃涵笑道：“是硬件的問題嗎？”

    “是錢的問題嗎？”許諾想了想，說道，“但對我來說，唯獨錢的問題不是問題。我喜歡這種真實的觀看體驗，我想做這個，就這么簡單?！?/br>
    于渃涵心中暗暗吐槽，游戲行業(yè)果然是暴利行業(yè)，說話就是有底氣。

    信游是支持線下聯(lián)賽的，同時也有自己的戰(zhàn)隊，現(xiàn)在的票房收入和廣告植入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入，這也是整個產(chǎn)業(yè)重要環(huán)節(jié)。如果能夠突破傳統(tǒng)的觀賽模式，讓觀眾更加身臨其境的融入到比賽場景之中，產(chǎn)生的效益是其次，對整個產(chǎn)業(yè)是深遠影響遠比做多幾個宣傳片，多發(fā)幾個游戲版本要大的多。

    這是int為許諾想出來的方案，許諾在看到方案呈現(xiàn)之后非常滿意。他一開始對于渃涵在這方面的專業(yè)度有所懷疑，認為她不是很了解游戲產(chǎn)業(yè)，但幾番交流下來，他每次見到于渃涵時，都能察覺到于渃涵跟他的對話層次會更深一層。

    一開始，于渃涵可能連市面上的主流游戲的名字都說不全，但是現(xiàn)在，好像聊一聊那些大廠商的八卦都是信手拈來的。

    許諾有點佩服于渃涵，他知道于渃涵對游戲一定不感興趣，但能如此研究一個不感興趣的東西，還能鉆研透，是需要耐心和毅力的。

    他想，這樣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想必都能做出個樣子來。和這樣的人合作，一定也是一個很愉快的經(jīng)歷。

    相較于新的設計，ip開發(fā)和宣傳的事情好像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再加上許諾心中一定打定主意要和于渃涵合作，許多條件和話術上都放松了很多。

    誰也沒想到未來改變電競賽場的生態(tài)模式是幾個人在會議室里一邊吃漢堡一邊喝可樂達成的。

    “回頭我讓法務重新捋一下合同?！痹S諾說，“到時候發(fā)給你。”

    “好?！庇跍c涵說，“哦對了，有件事情。我想計劃明年第一季度尾聲開始預售家庭版終端，你怎么想？是預售時一起搭載，我們聯(lián)合宣傳，還是你要再等一等？”

    “我這邊沒什么問題，時間上也差不多?！痹S諾說，“不過你那邊會不會有點著急了？預售期要多久？”

    于渃涵說：“應該不會太久?！?/br>
    “你要算好硬件生產(chǎn)的時間?！痹S諾說，“現(xiàn)在這些廠商，手里大把的訂單，都是認錢不認人的?！?/br>
    “嗨，說的是呢?！庇跍c涵搓了搓手指，“跟ien的合同在談了，這事兒還得多謝你呢?！?/br>
    許諾說：“別這樣，ien其實本來想要投下一輪的意愿就很大，而且你們的成果非常豐厚。就算沒有ien，也會有其他資本注入，風口項目誰不想來分一杯羹呢？我也僅僅是跟你們接觸的比較早所以有這個機會，如果現(xiàn)在才認識你，恐怕我都沒有機會去你的辦公室跟你談?！?/br>
    于渃涵笑了笑，她承認自己會被許諾這番話取悅到。許諾昨天在公司里窩了一夜，襯衣皺皺巴巴的，領口也沒系好，袖子隨意地挽著。松松垮垮的牛仔褲，vans的鞋帶亂七八糟地纏著，手里還拿著半個沒啃完的漢堡。

    這樣子不太適合開會，可放在許諾身上卻沒什么，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帥哥不刮胡子仍舊是帥哥。

    歸根結(jié)底，于渃涵對許諾的好感源自于許諾身上那種勁兒，具體是什么很難形容，有點狠，有點拼，對認定的事情十分專注，很會做事情，卻不做作。

    不過她仍記得王寅對許諾的評價：那畢竟是“別人”。

    所以許諾的話聽一半就夠了，于渃涵有一個非常清醒的認知，所有人都不是給她本人面子，而是她站在了風口之上。

    在這個位置，是人是鬼都不重要，因為大風真的會把錢刮來。

    可風過了之后呢？

    于渃涵在上海待了兩三天，基本上就是和許諾在謀劃明年的事情。這對int和信游來說都只是一部分嘗試性的業(yè)務，但兩個人倒都挺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