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看上去王寅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但問題就出在ien和那家游戲公司實際上也有錯綜復(fù)雜的投資關(guān)系。這還只是粗略算下來的幾個比較主要的關(guān)系網(wǎng),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投資關(guān)系,王寅都懶得算。 “現(xiàn)在看上去風(fēng)平浪靜和氣生財,大家把錢一分就沒什么大事兒了,可我就是擔(dān)心吧……”王寅在于渃涵的辦公室里聊天,兩個人都站在靠墻的小角落里,夾著煙的手伸向窗外以躲避煙霧報警器。他吸了口煙,又探頭把煙吐向窗外,仿佛做賊似的,憂心忡忡地說,“ine的裴總和信游的許總兩個人關(guān)系時好時壞,我很難拿得準他們倆到底想干嘛,萬一倆人一合計手里的牌湊一塊兒,這事兒怎么想都有點慎得慌?!?/br> “又不是小孩兒過家家,哪兒有說并就并的?!庇跍c涵也往窗戶外面吐煙圈,“當(dāng)初為了活命賣兒賣女,現(xiàn)在可不就得出什么事兒都受著么?王總啊,想開點吧,等項目上線了,需要頭疼的事兒更多?!?/br> 開發(fā)階段大家相安無事,明年真上線了,各家動用起資源把整個鏈條活動起來,屆時雖說是一個繩子上的螞蚱,為了利益也免不了一番明爭暗斗。 所以王寅把于渃涵推到了臺前來。 于渃涵跟什么姓裴的姓許的都不熟,有些事情做起來也方便。再者,一個女人在幾個男人之間周旋,總比王寅自己去攪渾水要方便得多。 王寅看著窗外的夕陽,一聲嘆息。 “我想把明弦那個戲讓小高帶?!庇跍c涵說,“我考慮很久,還是覺得先從項目上介入比較好,而且劉啟那個老油條都敢跟我耍心思,就讓小高去會會吧?!?/br> 王寅說:“???就小高那個脾氣不得把劉啟給弄瘋了?于總,殺人誅心??!” 于渃涵說:“關(guān)我屁事。” 王寅點了點手中的煙蒂:“最近你跟譚章怎么樣?有下文了么?” 于渃涵卻說:“你不是戒煙呢么?” 王寅笑道:“下次一定?!?/br> 高司瑋敲門進來,聞到了屋子里的煙味兒不由得皺眉。王寅和于渃涵倆人像是偷偷抽煙被老師抓到了學(xué)生一樣,紛紛掐了煙頭,裝作無事發(fā)生。 “這是明天開會要用的,放桌子上了?!备咚粳|就跟沒看見似的,問于渃涵,“晚飯吃什么?” “?。窟@么早就要想晚飯么?”于渃涵說,“我晚上約了人了,不用管我?!?/br> 王寅忽然八卦地問:“誰?。孔T章?。俊?/br> 于渃涵笑而不語。 第8章 忽然聽到“譚章”這兩個字,高司瑋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于渃涵,他這段時間都沒有聽于渃涵提起過這個人。自從王寅回來之后,他以為于渃涵的麻煩自有王寅替她解決,等他都快忘記譚章的時候,于渃涵已經(jīng)和人家約起了飯局。 “公事兒私事兒啊?”王寅繼續(xù)三八地問。 “怎么哪兒都有你?”于渃涵說,“煩不煩?” “噢——”王寅拉長了尾音,顯得語調(diào)更輕浮了,“那就是私事兒?!?/br> 于渃涵要動手打王寅,王寅趕緊溜到了一邊兒去:“不要當(dāng)著小高的面兒耍橫呀!給我留點面子?!?/br> “小高,給我打他!” 高司瑋卻沒有動,而是說:“既然晚上有事,那就先把文件看完,今天要確定好的。我還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br> 王寅和于渃涵愣在原地看著高司瑋離去的背影,王寅揶揄說:“于總,你剛剛是不是被嘲諷了?” “這……”于渃涵感覺是的。她忽然又想到什么,叫住了高司瑋,說:“哎,你先別走呢,有事兒跟你說,正好王總也在。” 高司瑋轉(zhuǎn)過身來,稍稍歪了一下頭,好像在問“什么事”。 “明弦那個戲的宣傳項目不是一直沒有什么進展么,我和老王覺得總是這樣磨磨蹭蹭也不是個事兒,打算叫你去盯一下?!庇跍c涵說,“這塊業(yè)務(wù)你之前也是接觸過的,應(yīng)該挺熟悉的吧?!?/br> 高司瑋問:“為什么突然叫我做這個?” “哪兒那么多為什么?”王寅說,“小高,讓你做你就做,好事兒?!?/br> “明天我會帶著你跟項目組開個會,說一下這個事。”于渃涵說,“后面還有一些其他的業(yè)務(wù)調(diào)整可能需要你去處理,不過那些到時候再說吧?!?/br> “那我現(xiàn)在的工作呢?”高司瑋又問。 王寅插嘴問:“你現(xiàn)在都在做什么?” 高司瑋梗住,他仔細想了想,似乎也沒有什么值得說道的內(nèi)容。 “都是一些小事兒。”于渃涵說,“回頭你要是覺得忙不過來了,可以再招人。給你也招個小助理,怎么樣?” “不用了?!备咚粳|很是淡漠地回答。 有些時候,于渃涵的想法不會跟他講的特別明白。他跟在于渃涵身邊幾年了,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是能準確意會的,但涉及到于渃涵對于他的一些安排,他往往看的不是那么明白。 說到底,還是關(guān)心則亂。 他對于渃涵始終有些若隱若現(xiàn)的朦朧情感,起初是對于一位工作上的前輩和上司的尊敬,慢慢地,這種尊敬開始讓他甘愿為了于渃涵去做一些本不應(yīng)該他去做的事情。直到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掙扎的境地。 他想努力維持這種平衡,可目前看起來,于渃涵不想了。 于渃涵輕飄飄地就說出了要給自己工作調(diào)動的安排,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這次他倍感危機。 高司瑋走出了于渃涵的辦公室,第一次覺得很茫然。 “你不覺得小高有點奇怪么?”王寅對于渃涵說,“或者你該把話說明白點?明明是高升,怎么一副哭喪臉?” “就他那副面無表情的德行,你還能看出來哭喪?”于渃涵說,“哎,亂七八糟的事兒太多,明天再說?!?/br> “嗯,那聊聊你和譚章?”王寅又開始八卦了,“于總可以啊,不聲不響的就把事兒辦了,都沒聽你提起過,到什么階段了?” 于渃涵說:“哪兒有什么階段,就是聊聊天吃吃飯,連約會都談不上?!?/br> 王寅問:“那你覺得他人怎么樣?” “還行,比大部分人都強點?!庇跍c涵說,“理性來說,是個很好的交往對象?!?/br> “那感性上呢?” 于渃涵笑了笑。 “哎呀,有好感就直接說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蓖跻{(diào)侃于渃涵,“你以前不這樣的,看上哪個都是直接穩(wěn)準狠地下手,怎么這次就扭扭捏捏的?噢——我知道了!”他忽然抬高了音量,“這次這個尤其合適是么?”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庇跍c涵說,“我承認我跟他接觸,就算是抱著交往性質(zhì)的接觸,其實歸根結(jié)底也是看上了他的背景和資源。但是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后,我覺得跟他在一起的狀態(tài)很舒服,他很能理解別人。老王你知道嗎,這個年紀這個身份的人,你讓他設(shè)身處地放低姿態(tài)地去了解并且理解別人是很難的,這讓我能夠在他面前放下很多戒備?!?/br> 有太多人想在于渃涵面前表現(xiàn)得強勢,想要讓于渃涵另眼相看。但譚章往往表現(xiàn)出來一種稀松平常到近乎普通的氣息,這讓于渃涵感到很是親近。特別是想到譚章實際上的神身份,更令于渃涵從這樣的反差中得到了些微的驚喜。 譚章是用自己的低調(diào)和普通,向于渃涵展示著自己的強大。 于渃涵很吃這一套,她一方面十分慕強,另一方面,她也會在午夜夢回時感到寂寞。那種寂寞并不是基于性別,而是年齡。 年齡的增長除了帶給她豐厚的財富和人生閱歷,同樣也帶給她空虛與惶恐。她已經(jīng)沒有二十歲時那樣的精力和能量了,她漸漸變得倦怠社交,懶得花時間重新去認識和了解一個人,只想隨便找個玩伴打發(fā)時間。 她只要隨便打個電話,都有一群年輕帥氣的小男孩想要來陪她開心。她也確實留戀過花叢,但事后還是覺得有些沒勁。 她一直在拼,有時真的會累。累了想落腳休息,找個人說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閑話,或者純粹的對坐飲茶聽雨,這樣都很好。 而譚章,似乎是合適的。 于渃涵忙完了自己的工作準備出門,路過高司瑋的工位就看到宋新月半蹲在高司瑋的桌子前,抬頭望著高司瑋,好像在問他什么問題。 高司瑋今年二十七歲,他比于渃涵小了八歲,于渃涵有時候拿他當(dāng)家里的孩子看待,記憶里總是高司瑋大學(xué)畢業(yè)時進公司的青澀模樣。 原來只是她的視角不同,高司瑋跟比他年紀還要小的女孩兒在一起時,竟然也有一種成熟的味道。 他嚴肅地為宋新月講事情,宋新月抬著頭看他,眼里滿是羞澀和憧憬。 于渃涵覺得自己好像無意間捕捉到了一個秘密,本來可以八卦一番,可她有覺得有些悵然。 原來小高長大了啊,那么她是不是真的已經(jīng)“老”了? 于渃涵驅(qū)車趕往和譚章吃飯的地方,譚章早早就坐在位子上等候了。他見于渃涵走過來,起身為她拉開了椅子。 “來這么早?”于渃涵說,“今天路上不堵車,我還以為自己會早到。” “下午出去開了個會,不想回公司,就直接過來了。”譚章把菜單遞給了于渃涵,“你是從公司過來的嗎?” “嗯?!?/br> “最近忙么?” “還好?!庇跍c涵低頭看菜單,“王寅回來之后事情輕松了不少,最近要有些新動作?!彼室鈷伋鋈ヒ粋€鉤子,看譚章問不問她。 “是那個……”譚章頓了一下,“我該怎么形容呢?就是有點像是ar的那個技術(shù),叫什么來著?是那個東西嗎?” “好像還沒有正式命名。”于渃涵說,“王寅就管它叫虛擬偶像,聽上去跟現(xiàn)在小孩們兒手機里的紙片人也沒什么區(qū)別,完全體現(xiàn)不出技術(shù)含量?!?/br> 譚章說:“我之前看過int的發(fā)布會,很厲害,有點難以想象現(xiàn)代科技可以做成這個樣子,以前只能在電影中看到。我也沒怎么接觸過這個領(lǐng)域,覺得挺有意思的。聽說你們是要做電影來著?有沒有其他后續(xù)的發(fā)展計劃?” 于渃涵說:“有是有,怎么,想摻一腳?” “方便么?”譚章說,“雖然我覺得,以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聊這些事情有點唐突,但是好項目很難得……” “我當(dāng)然明白?!庇跍c涵笑道,“這種事情沒必要矯情,有時間去我公司聊,吃飯的時候說就有點牙磣了。” “說的也是。”譚章說,“我們先吃飯?!?/br> 中途,譚章接了個電話,不知道對方是誰,譚章這邊一直客客氣氣的,掛了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于渃涵說:“是我兒子的班主任,打電話說他晚自習(xí)跟同學(xué)打架……”他看了一眼時間,繼續(xù)說:“她叫我現(xiàn)在去學(xué)校,很抱歉,我可能得走了?!?/br> “打架?”于渃涵知道譚章有一個上初中的兒子,十四五歲的男孩兒們之間打架再正常不過。她看譚章的樣子是對兒子很關(guān)心的,要不然也不會放棄跟她吃飯而跑去學(xué)校,但是跟譚章認識的這段時間以來,她沒聽譚章聊起過兒子。 “很嚴重嗎?”于渃涵追問。 “不清楚,得去了才知道?!?/br> 于渃涵說:“那我陪你去吧。” “這……”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嗎?”于渃涵說,“如果你想跟我交往,你兒子早晚得跟我見面吧?不過如果你覺得現(xiàn)在不方便的話,那我就不去了?!?/br> “怎么會?!弊T章說,“你不嫌棄就好。” 第9章 兩個人到學(xué)校時,學(xué)校里靜悄悄的,教室里都亮著燈,學(xué)生們在上晚自習(xí)。 譚章和于渃涵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一個少年背靠墻站著,他垂著頭,但是因為個子高的緣故,顯得有點吊兒郎當(dāng)?shù)模樕蠋е恍嫉纳袂?,一看就是個叛逆少年。 “老師,不好意思。”面對兒子的老師,譚章的態(tài)度相當(dāng)謙遜,“譚兆他又跟誰打架了?同學(xué)有沒有受傷?需不需要……” “只是互相推搡了幾下,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卑嘀魅握f,“但是譚兆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在學(xué)校門口跟外校的學(xué)生打架進了醫(yī)院都不思悔改,屢屢跟其他同學(xué)發(fā)生爭執(zhí),這以后可怎么辦?” “誰讓他們嘴賤?!弊T兆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給我閉嘴?!弊T章嚴厲地斥責(zé)譚兆,轉(zhuǎn)而對班主任說,“是我不好,平時工作太忙,沒有太多時間照顧他,是我這個當(dāng)父親的失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