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那兩個宮人連飛月閣都不知道在何處,但不敢不聽慕明韶的吩咐,聞聲便連連點頭。 常安一聽動靜,倏地抬起了腦袋,睜大了雙眸,“那我們吃什么?” 謝依依心里也微愣。 慕明韶心頭的不爽未免展現(xiàn)的太明顯,倒有些不像他了。 況且…她不過說了一句激他的話,且已過去了半日。 而她手心那片傷口,可還血rou模糊的擺著。 “不必了,我與那些宮女一道吃也好?!?/br> 她抓著筷子的手傳來一陣刺痛,心頭也生了幾絲火氣,將靈嵐先前的話也忘得一干二凈,轉(zhuǎn)眸望著那兩個宮人揚起細軟的嗓音說道。 說罷,她便要起身,卻被常安拽住了袖子。 “師娘,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生氣,到時我們還能一起吃不是嗎?你今日……既然跌了個跟頭,腿腳走起來也不太方便,師父……師父也只是在關(guān)心你……免得你路走多了。” 常安一張臉通紅,語無倫次地和謝依依解釋了一番。 剛才謝依依進來時,他余光也瞥見了,幾步路走得萬分艱難,坐上這硬邦邦的木凳,臉上似乎也閃過一陣疼痛。 他說得懇切,謝依依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他。 遲疑間,慕明韶那雙幽邃的墨眸望向了她,將她從頭看到腳。 等她撇過腦袋,慕明韶那雙寒潭般的眼眸中,已看不出一點情緒。 他微微側(cè)過身子,對那兩個宮人說道:“罷了,還是送來這處?!?/br> 說完,他視線再度放回到了謝依依身上,嗓音清淺淡然:“如此可行了?” 語調(diào)輕輕涼涼,就如這會兒的秋風(fēng),雖不如冬日的風(fēng)刺骨,也依舊能讓人感到幾分寒涼。 倒顯得她在胡鬧一般。 那突兀的刺骨她能受著,這樣的言語她反倒是受不住了。 她抬手捏緊了桌沿,平滑的桌沿壓著她的手心,也依舊疼得她滲出幾滴冷汗。 心頭的疼和掌心的疼兩相沖撞上,眼尾一紅,她反倒憶起了靈嵐先前的交代。 “入了這皇宮,往后再想出去,是不是就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再虐一到兩章女鵝吧qaq 第二十二章 慕明韶聞言,持箸的手一頓,低聲回了句,“不難?!?/br> 對他而言,自然不難。 不論光明正大還是暗自離開,都不難。 他倒是未聽出謝依依語中另外的意思,只是心底略有些驚訝。 他心中有幾分仍有幾分道不明的悶氣,但好在他還能掩在心中。 謝依依見他神色平靜,用了吸了口氣,又試探般問道:“那要如何出去?” 話音落下,慕明韶雙眉微皺,語中不含絲毫情感,“你想出去?” 他說罷,反倒是自個兒舒展了眉頭。 “先將晚膳用了?!?/br> 慕明韶說著,便又拾起了桌上的玉箸。 為著心中一丁點兒的期待,謝依依也只能耐下了性子。 飯后,等那兩個宮人將余下的飯菜收拾走了,謝依依才跟著慕明韶到了內(nèi)間。 慕明韶半倚在窗下的羅漢床上,從一旁小桌上隨意取了塊牌子遞到謝依依身前,“這是出宮的令牌。” “你…就不怕我跑了嗎?” 謝依依接過牌子,手心的灼熱都被金制的令牌散去不少,略有幾分驚訝,又還有一絲驚喜,嗓音難得的輕快。 這令牌實在來得簡單,原先還當(dāng)慕明韶將她帶回宮里后,便要就此鎖著了。 不過說來,也只是慕明韶并未將她當(dāng)回事。 下一瞬,慕明韶緩緩啟唇,略帶輕蔑的言語,正應(yīng)了她的猜想: “你跑得了嗎?” 她自然也不會蠢到這樣離開。 謝依依完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令牌上繁復(fù)的麒麟紋路,抿唇腹誹了句,便又聽慕明韶嗓音微冷地開了口,“每月初一十五,你跟著出宮買辦的宮女一道。” 他說著微頓,又補了一句警告的言語,“今日我那兩位皇兄你也瞧見了,” “他們會對我不利嗎?”她兀自接上了慕明韶的話。 慕明韶正抿著茶水的動作一滯。 他的確這樣想。 但聽謝依依說出來,便有些不對味了。 謝依依見他這樣,便知曉,他再是一副自信的模樣,其實那兩人也依舊讓他有些顧忌。 只是,不知道是兩人都如此,還是其中一個誰了。 他回來后便永遠都是這副冷峻的面孔,仿佛擔(dān)心自己變個神情便要被人看出破綻來的模樣。 慕明韶輕哼了一聲,語中帶著一絲品不出的意味,“怎樣說,你如今也還有些用處。” 單憑說出的句子也足夠讓謝依依剛生起一絲喜悅的心涼了個干凈。 她咬著唇,將令牌又遞回到了慕明韶眼前,“既如此,我初一十五跟著宮女一道出去就是,這令牌,又何須再給我?” 慕明韶抬起手,卻沒接。 黑金色的令牌在她小巧的手中顯得大了許多,但留出的空隙依舊能瞧見謝依依掌心的傷口。 等他回過神,他帶著薄繭的手指已按上了謝依依那處傷口,激得她身子微微戰(zhàn)栗。 他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指尖也傳來一陣酥麻。 “傷口故意不上藥,是盼著這會兒能博得我的同情嗎?” 他收回了手,搭在一旁的小桌上,慢慢敲著。 “上過了,只是這傷口是今日的?!?/br> 謝依依將疼痛的幾滴淚硬生生從眼尾擠了回去,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言語。 這回,慕明韶回她了,“沒了這令牌,又怎好讓那些人跟緊了你。” 謝依依微愣,一瞬才反應(yīng)過來,這似乎依舊在提防她跑了? 她悻悻縮回手,當(dāng)著慕明韶的面放進懷中,“我只是想出去瞧瞧?!?/br> 慕明韶極不明顯地勾起了唇角,“我也只是怕你碰到危險?!?/br> 謝依依只好閉了嘴,微微感受便要退出。 卻被慕明韶拉住了手腕,將一個鐵制的精巧的盒子塞入了她手中,“將這盒藥膏帶回去一道用,傷口深便多涂些?!?/br> 謝依依自然不敢想他會是在心疼她,垂眸望著鐵盒上精巧的花紋,低聲道:“你是怕我這血白白浪費了嗎?” 她說罷,氣氛不知靜默多久,顯然慕明韶便是默認(rèn)。 接著便是呼吸一窒,才艱難地用細弱蚊吶的嗓音說了聲告退,兀自出了屋。 慕明韶對她這樣多不耐,還留著她興許也只是因她的這些用處了。 那鐵盒上的花紋她看著似曾相識。 杏林瀑布,倒像是慕明韶腰間的那塊玉佩。 她捏著鐵盒,剛踏上門前的小道上被另一側(cè)趕來的常安喊住了。 “師娘…你剛才那樣問師父,難不成真想離開嗎?” 他氣喘吁吁地說著,稚嫩的小臉透出幾絲煩躁: “可是你上回離開了,不還是叫師父尋到了嗎?” 他是做徒弟的,自然盼著師父好。 是以,他看到慕明韶將謝依依留下時,是歡喜雀躍的。 “可我不想待在這處了?!?/br> 謝依依搖了搖頭,嗓音倏然間便添了幾分哽咽,連她自己都聽得出語中的絕望。 “常安,他…多少真把你看作徒弟,他是在意你的?!?/br> “至于我…在他心里頭,興許連你養(yǎng)的貓兒都不如?!?/br> “我是他道上碰見的意外,可說到底,也只是一時興起?!?/br> 如今的她,再也不會想著慕明韶當(dāng)初應(yīng)下她的懇求,是因她在外頭跪了一天一夜,而被她的誠心所打動了。 她對慕明韶而言無足輕重,若非有些用處,說不準(zhǔn)就如丹雀宮里頭那些惹得慕明韶不悅的下人一般,下場凄涼。 常安看著謝依依的臉色比他喝了苦藥時,更為苦澀。 可他愣是憋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他其實也是個意外。 他也過得挺苦的。 只是不如謝依依這般,身子苦了,心里還得被不住打擊。 慕明韶訓(xùn)他最重的言語也不過是說他“毫無長進” “師娘…今日那個女人讓我心里不太舒服……”他囁嚅著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