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之遙對他生不起氣來，于是大方地擺擺手：“算啦。”

    倆人一時無言，聽喬正陽扯著嗓子鬼哭狼嚎地唱完了一首歌。程妄揉了揉鼻翼，終于忍不住問道：“學校很多男生追你？”

    “沒有很多?！币笾b說完，默了默，又道：“有一些?！?/br>
    “有喜歡的？”

    殷之遙看了他一眼，見他這般云淡風輕，有些賭氣地說：“全都喜歡?！?/br>
    “......”

    他伸手輕拍了拍她的額：“胃口挺大?！?/br>
    殷之遙撅著嘴，揉著腦門，說道：“對啊，所以不知道選哪個才好?！?/br>
    “不喜歡喬正陽了？”

    “喬正陽也喜歡啊，都喜歡，不可以嗎！”

    程妄淡然一笑，脫口而出：“既然喜歡了這么多人，那喜歡哥哥嗎？”

    此言一出，他和殷之遙的心臟保持同一頻率瘋狂地跳動了起來，為了掩飾眼神里的慌亂，他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沒想到里面裝的竟然是白酒，他嗆了一下。

    殷之遙連忙給他拍了拍背。

    程妄忍著咳嗽，臉頰都脹紅了。

    生平第一次這么失措。

    “我才不喜歡你?！币笾b一邊給他拍著背，一邊說道：“絕對-沒有?！?/br>
    聽她這般篤定，程妄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再進行這個話題。

    殷之遙像是生怕他胡思亂想似的，繼續(xù)違心地補充：“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喬正陽那樣的傻大個...”

    程妄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面色漸沉，冷笑：“那就好?！?/br>
    后半夜，喬正陽的生日宴會終于要散場了，在場大多數(shù)男孩都醉了，喬正陽自己也迷迷糊糊暈頭轉(zhuǎn)向，站在街頭攬著殷之遙，說要送她回學校，結(jié)果差點把她帶翻摔跤。

    程妄牽走了殷之遙，說道：“我送她，你別管了?！?/br>
    喬正陽看著程妄，稍許有些醋意：“你送？憑什么你送啊，她是我meimei?！?/br>
    程妄懶得理他，拉著殷之遙離開。

    身后的喬正陽非常不甘心地大喊：“喂，回來！你把我meimei還給我！”

    回去的路上，程妄的話變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不好。

    涼涼的月色下，殷之遙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

    殷之遙見他不說話，回頭望了他一眼。寒涼的月色里，他皮膚鍍上了一層皎白清冷的光。

    “為什么不說話？”她問他。

    “說什么?！?/br>
    “不知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程妄平靜地“嗯”了聲。

    “為什么嗎？”

    “因為我喜歡的那個女孩?！背掏痤^，隔著兩三米，遙遙望著她：“這么多年了，她還是不喜歡我?！?/br>
    殷之遙恍然想起，上次去古鎮(zhèn)玩，程妄曾經(jīng)說起過，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但是她卻喜歡別人。

    她一直不愿意相信那個女孩真實存在，總覺得是程妄逗她玩，甚至輾轉(zhuǎn)跟喬正陽、跟杜嘉穎他們都打聽過，也沒聽說程妄身邊有走得近的女生。

    他再度提起來，殷之遙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這么久了，你...還喜歡她嗎？”一陣風過，她嗓音有些啞。

    程妄凝望著她，眼底帶了三分醉意，粲然一笑：“怎么可能不喜歡，無論多久，只要一看到她，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好像不是我自己的了?！?/br>
    聽到他這般直白的告白，殷之遙胸腔里一陣刺痛。

    原來，他喜歡那個女孩這么深啊，她還像個傻子似的，一直想著他。

    她的手攥了攥自己的荷葉邊袖角，說道：“那...你去追她啊?！?/br>
    “能追到嗎？”

    殷之遙強忍著酸澀的眼淚，對他說道：“不試試看怎么知道，你這么好，你追她，說不定她馬上就不喜歡別人了，就喜歡你了?！?/br>
    程妄淺笑了一下，手落到她肩膀上，指尖挽起了她耳側(cè)一縷柔順的發(fā)絲：“我這么好？”

    殷之遙雖然極不愿意承認，不愿意讓他去追那個女孩，但是她更不愿意看到他失落的模樣。

    他那么那么好，世間一切最珍貴、美好的，都應該是屬于他的。

    “哥哥，你跟她告白吧?！彼∷氖滞螅詈粑?，真誠地說：“哪怕只有百分之零點一的機會，總要試試看，不然會后悔一輩子?！?/br>
    “是嗎。”程妄眼底終于有了笑意，也有了光芒：“那我考慮一下，選個好日子?！?/br>
    聽到他這樣說，殷之遙越發(fā)覺得，小心臟都碎成玻璃渣了，什么“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一個人的單箭頭，哪有什么久長時。

    “如果成功了，你記得告訴我?！?/br>
    這樣，她也好徹底死心。

    “你會第一時間知道?！?/br>
    “嗯，那我回去了。”殷之遙說完轉(zhuǎn)身，眼底已經(jīng)盛滿了水光，不敢回頭，匆匆忙忙跑回了宿舍樓。

    那晚，殷之遙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偷偷啜泣，腦子里回閃的全是這三年關(guān)于他的點點滴滴，每一次說話，每一次觸碰，每一次他溫柔看她的眼神...

    那樣的喜歡，仿佛在她的骨血里都燙了印痕，她要怎么才能把他忘了。

    好難過。

    ......

    平安夜的下午，程妄去了療養(yǎng)院一趟。

    經(jīng)歷了家族的變故，程老爺子的身體狀況大不如前，每天都需要專人照顧。

    程妄陪老爺子聊了會兒天，老爺子提出讓程妄可以開始準備雅思考試了：“以你的水平，應該能考上英國的名校?！?/br>
    程妄略感驚訝：“爺爺，我沒有出國的打算?！?/br>
    “不出國，你想做什么？給別人貼膜修手機？”

    “那只是我和明飛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掙點外快。”程妄耐心地解釋：“我準備畢業(yè)之后這兩年先親身接觸游戲軟件行業(yè)，積累經(jīng)驗，等過兩年...”

    話音未落，程老爺子便打斷了程妄：“沒有資本，你就跟無數(shù)畢業(yè)的大學生一樣，只能給別人打工，你靠什么起家。”

    程妄默了片刻，說道：“爺爺，抱歉，讓您失望了。”

    “我失望？”程老爺子搖了搖頭：“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還能怎么失望。”

    他全部的心血都用在培養(yǎng)程妄上面，自小到大，都是按照最嚴格的要求去約束他，讓他成為足夠挑起家族重擔的繼承人。

    “過去的事情不提了?！背汤蠣斪訑[擺手：“做錯的事情要彌補，許家提出了條件，畢業(yè)之后，你去倫敦讀書，屆時在英國和許若彤結(jié)婚?！?/br>
    程妄略感震驚：“什么？”

    “婚約沒有作廢，許家的姑娘在倫敦休養(yǎng)，你過去一邊念書，一邊好好照顧她，也算是對她的補償。許家欣賞你，有意想要培養(yǎng)你，不要再犯錯了。”

    “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么?！背掏樕⒊粒骸澳羌?..”

    沒等他說完，程老爺子一拐杖打在了他的背上：“你還還敢再提那件事，如果不是你幫著在網(wǎng)上傳播發(fā)酵，許家的姑娘能鬧著自殺？”

    程妄生生地受了這一棍子，良久，他說道：“她害死了人，真相不能被埋進墳墓里，是她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程老爺子嘴角泛起冷笑：“你覺得自己很正義，是嗎。但正義的代價，就是你現(xiàn)在一無所有。”

    “我不在乎。”程妄固執(zhí)地說道：“我不需要父輩的家業(yè)，我靠自己也能掙來想要的一切?！?/br>
    “程妄，我以為你一直是懂事且聰明的男孩。”

    程妄隱隱地攥了攥拳頭，沉聲道：“爺爺，這么多年，我一直都聽您的話，按您的要求行事。唯獨今天，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

    程老爺子看著他，似明白了什么：“外面有喜歡的人了？”

    程妄點了點頭，真誠地說：“如果錯過了她，我這一生都不會好過?！?/br>
    這句話，讓程老爺子心下有些動容，因為他在他漆黑的眼底看到了他的決心。

    少年人陷入熱戀，那就是山崩地裂都絕不回頭的決然。

    良久，他沉沉地嘆息著，背過身去，說道：“你既有這個覺悟，將來不管多難，自己承擔?！?/br>
    “我會的?！背掏嵵氐卣f完，離開了療養(yǎng)院。

    今年的圣誕沒有下雪，天空中卻飄著小雨，冷風陣陣，陰嗖嗖的冷。

    華燈初上，因為是節(jié)日的緣故，街上堵車嚴重，程妄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了。

    他顧不得什么，一往無前地朝著殷之遙的學校狂奔而去。

    第43章 告白(那你去??！...)

    圣誕節(jié)的晚上, 本來滑板社約好了在學生廣場上舉行比賽，奈何天黑之后竟然飄起了冷颼颼的小雨，所以只能臨時換了場地, 換到了空曠無人的活動樓大廳。

    因為障礙物不夠, 比賽肯定是比不了了, 社團的成員們便在大廳溜著滑板，自娛自樂。

    殷之遙坐在樓梯邊, 身旁擱著程妄的滑板，抱著膝蓋，心情就如同這天氣一般, 陰雨綿綿。

    圣誕節(jié)不都是分外浪漫的嗎, 為什么今年她的圣誕節(jié)卻這般沉郁。

    那晚程妄的一番話，讓她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甚至開始覺得自己虛偽, 明明都已經(jīng)喜歡他到這般地步了, 竟然還勸他去跟人家表白。

    真是虛偽極了。

    殷之遙泄氣地打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懊悔又難過。

    恰是這時候，大廳的燈光驟然變暗,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中，緊接著，正對面忽然亮起了燭光, 有個英俊的男孩捧著花走了過來，恰是滑板社的社長, 陸寬。

    殷之遙心頭一驚，忽然想起來, 室友曾經(jīng)提醒過她，今晚也許陸寬會有行動。

    殷之遙心里一直裝著事, 竟然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