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之遙叫住他，愉快地說：“謝謝了，哥哥。”

    聽到“哥哥”兩個字，喬正陽腳步驀然頓了頓，很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說道：“不用，但是你也千萬別誤會，我送禮物沒有其他意思，你不要因為這個事，就越發(fā)淪陷在對我的愛里。”

    殷之遙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了。

    不過在她上樓的時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頭問道：“程妄哥回來了嗎？”

    “回了，不過他應該不會過來這邊住了?！?/br>
    “為什么？”

    喬正陽說道：“誒？他沒跟你說嗎?！?/br>
    “什么啊？”

    “沒道理啊，你倆關(guān)系這么親?！眴陶栍行┏源椎卣f：“這么大的事，居然沒告訴你？”

    “你快說?。　币笾b有些急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程家破產(chǎn)了。”

    “破...破產(chǎn)？怎么會！上次他還說，情況在好轉(zhuǎn)啊。”

    “聽說是跟許家有關(guān)系?！眴陶査坪醪恢涝S若彤的事，只說道：“具體的我也沒細問，他爺爺本來身體就不好，聽到這事，一下子病倒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這些...他沒跟你說嗎？”

    殷之遙腦子一片空白，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上個月就回來了，一直在醫(yī)院照顧爺爺?！眴陶枃@息了一聲：“說起來，我這哥們是真的慘，你不知道他有多拼，有時候晚上兩三點我給他發(fā)信息，都還沒睡。全家的擔子都壓在他身上，要換成我啊，老子早就不干了?！?/br>
    “他爺爺...還好嗎？”

    “我等會兒去醫(yī)院看看他，你要來嗎？”

    “要！”

    殷之遙趕緊回房間換了一件利落的衣裳，喬正陽開車帶她去了醫(yī)院。

    然而，兄妹倆走到住院部樓下，殷之遙卻頓住了腳步。

    “怎么了，走啊?！?/br>
    “發(fā)什么愣呢！”

    喬正陽見她止步不前，于是過來拉扯她，殷之遙敏感地退后了兩步，搖了搖頭：“我...我就不上去了?！?/br>
    “來都來了，怎么不上去??？”

    “就是...不想上去了?！?/br>
    殷之遙固執(zhí)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朝著醫(yī)院大門跑去，丟下了不明所以的喬正陽。

    跑出醫(yī)院幾十米之后，殷之遙停下了腳步，忍著哭，用力地擦了擦眼角，可還是禁不住身體的顫栗。

    她后知后覺地想明白過來，許若彤的事情之所以能在網(wǎng)絡上發(fā)酵，引起這么多的關(guān)注，一定是有人在后而推動，乃至于后來許家瘋狂撤熱搜，都沒能把這件事壓下來。

    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以及一條錄音，是絕對不可能造成這么大范圍的影響。

    聯(lián)想到那晚兩人的聊天。

    除了程妄，殷之遙想不出第二個人能幫她做這件事。

    盡管后來她也曾多次詢問過他，但是程妄從來沒有承認。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程妄這樣的舉動，算是徹底和許家為敵了。許若彤經(jīng)歷了網(wǎng)絡上的指責謾罵，甚至差點鬧到自殺，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有一個發(fā)泄的出口。

    殷之遙忽然想起了他說過的話，任何任性的選擇，都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那個她喜歡了兩年的男人，幫她承擔了選擇的代價。

    在古鎮(zhèn)的時候，程妄說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他也有信心，在爺爺有生之年，能看到他重振家業(yè)。

    那時候，他眼底散發(fā)著那樣自信的光芒。

    殷之遙沒有辦法而對此時程妄，而對他放棄了所有而為止努力的一切，轟然倒塌的一切。

    而對成長，而對長大，殷之遙唯一僅剩的感覺，是無力。

    自從父親離開以后，她所而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無能為力，就好像一葉單薄的浮萍，隨波逐流。

    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天橋底下，對而就是梧桐巷，她和謝淵曾經(jīng)共同生活過的地方。

    緊鎖的大門、頹敗蕭條的弄堂小院、一切都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直到此時，殷之遙才明白當年程妄所說的，人終究會長大，長大之后，快樂會越來越少。

    她坐在弄堂小門的門檻上，又回想起了被母親接走的前一天。

    那一天，謝淵緊緊捏著她單薄的肩膀，用力地對她說――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br>
    “不要把未來交到別人的手里，只有自己真正強大起來，才能抓的住...”

    殷之遙問他：“抓住什么？”

    謝淵：“抓住你所愛的一切?！?/br>
    第40章 重逢(不想當認識的人，那當女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殷之遙報考了繪畫專業(yè)的藝術(shù)生。

    班上的同學，包括班主任miss張在內(nèi)，對殷之遙的選擇都感到困惑不解。

    以她現(xiàn)在年級前五十的成績, 國內(nèi)一流的大學是隨她挑選的, 竟然會選擇走藝術(shù)生的道路。

    miss張不止一次找殷之遙談話, 然而，她從始至終只有一個回答：“這是我想走的路?！?/br>
    后來學校的美術(shù)老師看到殷之遙的畫之后, 也頗感震驚。

    一個沒有經(jīng)過系統(tǒng)培訓的學生，繪出來的畫作，竟然比那些參加過集訓的藝術(shù)生還要好。

    美術(shù)老師直言她是天才, 不該被偏見所埋沒。至此, miss張終于不再多言，任殷之遙填報了藝術(shù)專業(yè)。

    藝考的分數(shù)非常高，而高考分數(shù)更高, 殷之遙順利地考上了國內(nèi)最一流的藝術(shù)類院校――北城藝術(shù)學院。這所學校建校百年, 誕生了不少殿堂級的大師, 是全國美術(shù)生的夢想所在。

    填報這所學校，殷之遙倒是沒有考慮太多, 因為這所學校在業(yè)內(nèi)就是最好的，她的分數(shù)，除了這所學校, 填報任何其他學校都是浪費。

    填報志愿的時候，殷之遙聽喬正陽說提過一嘴, 說這所學校，距離北城大學很近, 比他的學校還近。

    殷之遙心里劃開一層漣漪，但終究沒有多問。

    她心底藏著一個疙瘩, 始終沒有解開，那天在醫(yī)院樓下她不敢見程妄。此后，便再也鼓不勇氣，主動聯(lián)系他。

    而聽喬正陽說，程家老爺子也搬去了北城療養(yǎng)，方便他悉心照顧，逢年暑假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在殷之遙考上北城美院之后，程妄亦沒有聯(lián)系她。

    殷之遙猜測，興許他真的很忙...亦或是，不愿再和她聯(lián)系了。

    拿到高考錄取通知書，殷之遙又去看望了謝淵，把錄取通知書給他看了。

    謝淵臉上總算展露了難見的笑意：“還不錯?！?/br>
    “哥，我會有出息的，以后你出來了，換我照顧你?！?/br>
    “你個小屁孩?！?/br>
    “我不是小屁孩，我已經(jīng)長大了?！币笾b固執(zhí)地說：“我是大人了?！?/br>
    “過來?！?/br>
    殷之遙湊過去，謝淵揚起手，想要摸摸她的頭，不過他的手被手銬固定在桌上，沒有辦法抬起來。

    他只能輕輕撫了一下她荷葉邊兒的袖子，不再多說一句話。

    走出看守所，殷之遙望了望空曠的草野，攥緊了手里的錄取通知書。

    這是唯一能讓她心安的東西。

    ......

    九月初，殷之遙和喬正陽一起搭乘飛機去了北城，喬正陽替殷之遙拿著行李，順利辦理了入學手續(xù)，又去她的宿舍幫她打掃了清潔衛(wèi)生。

    雖然一路都在抱怨麻煩，但是殷之遙看得出來，這家伙就是嘴上厲害，當哥哥該做的事，他一樣都沒落下。

    “我們的學校相隔不遠，有事來找我。”

    臨走的時候，他很不放心地叮囑她：“初來乍到，和室友同學們好好相處，別跟家里似的，一言不合就上拳頭?！?/br>
    “我才不會呢。”

    “你對我不就是這樣？”

    殷之遙看著他，忽然笑了起來，故意害羞地說：“誰讓我中意你呢?！?/br>
    “cao！”喬正陽往后跳了兩步：“太rou麻！”

    殷之遙本來就是跟他開玩笑，故意逗他來著：“快回去吧，你再多呆一會兒，別人真以為你是我男朋友了?！?/br>
    “走了走了?！眴陶枖[擺手，又說道：“以后遇到事兒，別找我，找你程妄哥，他學校離你更近?！?/br>
    乍聽到這個名字，殷之遙心臟一抽。

    雖然神情依舊沒什么變化，但是心里卻劃開了一圈圈不平靜的波瀾。

    近鄉(xiāng)情更怯，她哪里敢聯(lián)系他。

    “他...最近在干什么？”殷之遙還是忍不住，向喬正陽打聽關(guān)于程妄的消息。

    “程妄啊，他大三了，很忙，我也快小半年沒和他聯(lián)系了?！眴陶栒f道：“因為家里的變故，他壓力也挺大。上一次見面，一起吃火鍋，飯還沒吃完他就被叫走了，整個人瘦了不少。”

    “噢...”

    “你有時間聯(lián)系他，讓他注意身體，別太辛苦了?！眴陶栒f道：“他最聽你的話了?！?/br>
    殷之遙心里隱隱有些難受，那種感覺說不上來，不是疼痛，就是覺得壓抑，覺得悶...

    喬正陽沒有注意到殷之遙情緒的變化，轉(zhuǎn)身離開了學校。

    殷之遙回宿舍之后，室友們都在向她打聽關(guān)于喬正陽的事情，羨慕她有這么高又帥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