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殷之遙食不知味地嚼著飯粒,細(xì)聲道:“不是實力,就運氣,英語機讀卡亂填的,結(jié)果...” 話音未落,母親蘇文芮用眼神刺了她一下。 她咽下飯粒,也咽下了這句話。 她不哭不鬧,默然地告別了過去十五年的人生。但是并不代表,她就沒有青春期的叛逆。 謝淵告訴她,到了新家要乖一點。哪怕裝,也要裝得乖一點,如果因為不乖被趕回來,他不會要她了。 殷之遙閉了嘴,不再說話。 繼父很想和殷之遙拉近關(guān)系,各種找話題尬聊。 繼父看上去不是壞人,殷之遙很想表現(xiàn)友善一點,不過她唯一能表達(dá)的友善,只能是埋頭吃飯。 繼父繼續(xù)道:“對了,你哥哥也在南城一中念高三,以后你在學(xué)校里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他,把他當(dāng)你的親哥哥一樣?!?/br> 殷之遙知道,繼父說的所謂“哥哥”,應(yīng)該就是他的兒子,她所謂的繼兄。 不過今天飯桌上,她并沒有見到他。 繼父解釋道:“你哥暑期出去旅游放松了,說回來就要開始高三沖刺。你要是早兩天回家啊,他還能帶你一塊出去旅游呢,聽說是去西藏了,你們年輕人不是都想去西藏玩嗎,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凈化心靈什么的,哈哈哈?!?/br> 殷之遙看著他強作出來的尷尬笑容,沒再出言回懟了。 家長好像覺得,同齡的孩子總能夠一見如故、聊幾句就可以變成知心好友,其實這是對小孩子最大的誤解。 當(dāng)年,她起碼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慢慢接受謝淵。 * 飯后,繼父要回公司處理工作事務(wù)了,母親也有事情要處理,本來她還想留下來,幫殷之遙整理一下行李箱。 不過在殷之遙對她說了“謝謝,不用”之后,她就明白,早已疏遠(yuǎn)的母女關(guān)系,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彌補。 她對殷之遙交代了幾句,讓她別拘束,要吃什么就讓阿姨做,隨后也就著繼父的車,離開了家。 透過落地窗,殷之遙看到繼父撐著傘,自己淋著雨,護(hù)著母親先上了車,西裝都被大雨澆濕了。 他似乎是個不錯的丈夫。 到這個年紀(jì),蘇文芮能找到一份稱心如意的戀情,重新進(jìn)入婚姻,這是很難得的事情。 前一夜腦子里幻想的各種刁難,或許不會發(fā)生。 下午,殷之遙百無聊賴地坐在屋檐下看雨。 大雨噼里啪啦,跟下豆子似的,順著屋檐滴滴答答地流淌。院子里的芭蕉樹也被大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 她打了一個呵欠。 這時,殷之遙接到了朋友的電話,讓她快來“救場”。 “之之,千萬幫幫忙??!”朋友懇求道:“今天晚上有街舞的battle演出,但是最后一面涂鴉墻還沒繪完,時間很緊迫了!” 殷之遙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懶懶道:“下著雨呢?!?/br> “室內(nèi)的不影響,幫幫忙,這次給你500!而且不是你一個人,我們還請了一位美術(shù)專業(yè)的哥們過來幫忙,你們一起畫?!?/br> 殷之遙想了想,報出了自己的地址,然后撐著傘去了小區(qū)門口。 很快,對方叫了一輛出租車過來,將殷之遙接走了。 街舞比賽的地方位于一個嘻哈社區(qū)內(nèi)部的廢舊廠房里。 場內(nèi)有不少穿著打扮潮流的年輕人,在組織著燈光和彩排,看來今天晚上的確有一場熱鬧的街舞比賽。 k姐就是給殷之遙打電話的人,她今年23歲,燙染著紅發(fā),穿著露臍裝,身材婀娜。 她將殷之遙領(lǐng)了進(jìn)來,帶她來到一面空白墻邊。 墻邊還有拿著油彩調(diào)色盤的大學(xué)生,指著這面墻,說道:“三個小時?你開什么玩笑!三個小時怎么可能把這面墻畫完!” “我這不是給你找了幫手嗎!”k姐迎上去,笑吟吟地說:“幫幫忙,你可是美院的大才子??!” 男孩打量了瘦削的殷之遙一眼,輕蔑地說:“你從哪兒找來的中學(xué)生?” “你別小看這meimei,她年紀(jì)小,本事可不小,外墻涂鴉都是她畫的?!?/br> “我的畫是有專業(yè)性的,你以為是隨便找個什么人來,就能輔助我嗎!” “那這...”k姐左右為難:“那您一個人成嗎?” “我說了,時間太短了,我畫不了,換誰都畫不了!你們用貼紙吧?!?/br> 說完,這為美院大才子放下調(diào)色盤,背起書包便要離開。 殷之遙一言不發(fā)地?fù)炱鹆俗郎系恼{(diào)色盤,又?jǐn)D了花花綠綠的水彩料,用涂鴉筆蘸了蘸,走到墻邊,開始快速地彩繪。 美院大才子本來都要走了,看見殷之遙開始作畫,他停住了腳步,抱著手臂站在旁邊打量她。 她穿著一件過膝的白裙子,露出漂亮的腿,纖長而筆直。隨意地扎著一個丸子頭,稀疏的劉海之下,一雙單眼皮微微上挑,勾出幾分古典美人的韻味。 美院大才子看她也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表情亦是相當(dāng)不屑。 他科班出身的都畫不了,別說這野路子的小丫頭了。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dāng)墻壁上的涂鴉輪廓逐漸成型的時候,美院大才子的嘴開始合不攏了。 那幅畫很抽象,色彩濃艷,仿佛是一個正在尖叫的靈魂,發(fā)出來自地獄的吶喊,周圍的火焰熊熊燃燒這,無數(shù)雙從沼澤里身處的慘白的手,將他瘋狂地往下拉。 不多不少,三個小時,殷之遙將正面墻填充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而這面墻簡直異軍突起,和周圍其他由美院大才子繪成的普通涂鴉,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高下立見! 美院大才子臉色很難看,眼神里也浮著一絲絲嫉妒。 她的畫很明顯,沒有技巧,全靠天賦。 而天賦,不是人人都有的。 k姐給了殷之遙1000塊的勞務(wù)費:“太棒了之之!以后有這樣的活兒我還叫你!你太行了,從來不會讓我失望!” “k姐,這是我最后一次接活了。”殷之遙說道。 “為什么呀?” “我mama接我回家了,而且上高中了,以后學(xué)習(xí)也會很忙?!?/br> k姐看著她,很是遺憾:“太可惜了,不過學(xué)業(yè)更重要?!?/br> 殷之遙將錢揣進(jìn)右側(cè)的挎包里,然后撐了傘走出廢舊工廠,走進(jìn)了雨中的街區(qū)。 雨越下越大,殷之遙的鞋子已經(jīng)全濕了,很不舒服。 她索性走進(jìn)了路邊的便利店,買了一包紙巾。 結(jié)賬的時候,瞥見了柜子里花花綠綠的煙殼子,她猶豫了一下,買了包煙,一個打火機。 走出便利店的時候,她的心跳有些加速,坐在門外的便利橫椅上,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幕。 她取出了一根煙,在手里把玩著。 恰是這時候,雨中一道白色的身影,踩著滑板,自遠(yuǎn)處飛馳而來。 因為雨下得太大了,整個街區(qū)只有這個少年,淋著雨也不撐傘,格外突兀。 他身形飄逸而敏捷,踩著滑板的尾部,向上一提,跳上了便利店街區(qū)。 隨即一個轉(zhuǎn)身,滑板凌空轉(zhuǎn)了個圈,載著他穩(wěn)穩(wěn)落地,隨后一個飄逸的轉(zhuǎn)身,停下來。 滑板濺出了半人高的水花。 他拎著滑板,旁若無人地走進(jìn)了便利店。出來的時候,手里拎著一瓶蘇打水。 他坐在了殷之遙身邊的椅子上,與她隔了一個人的空位,蘇打水被他兩三口便喝完了。 殷之遙用余光瞥他,他穿著一件單薄的淺t,衣衫都濕透了,隱隱能見他肌rou的輪廓。 他耳上掛著黑色的耳釘,雨水順著他的頭發(fā)滴滴答答。 她點煙的手又放下了,似乎覺得有點被打擾到,想等他離開再說。 程妄偏頭瞥了她一眼,看看手里的煙,又望了望小姑娘的臉。 模樣乖巧,眉眼柔順,帶著某種雨天小巷女子的疏淡之美。 他視線落到她拿煙的手上,漫不經(jīng)心問:“小孩,你幾歲了?!?/br> 殷之遙咬咬唇:“18?!?/br> “不太像。” “跟你沒有關(guān)系。” 程妄又喝了口水,淡淡道:“想學(xué)壞,方式有很多,傷害自己身體是最愚蠢的做法?!?/br> 她低著頭,悶聲道:“我想不出來了?!?/br> 他嘴角上翹,礦泉水瓶尾部指了指她:“那就當(dāng)個好孩子?!?/br> 殷之遙偏頭望了他一眼。 近距離地看,他側(cè)臉輪廓分明,深邃的眼窩之下,有一雙內(nèi)勾外翹的桃花眸,眸色很深,英俊至極。 她想了想,終于起身,將那一盒煙和打火機,都丟進(jìn)了垃圾桶,有些賭氣地說:“行了吧?!?/br> 程妄伸手揉了揉殷之遙蓬松的頭發(fā):“很乖?!?/br> 殷之遙小心臟跳了跳,偏頭躲開:“才不乖呢?!?/br> 程妄起身,將滑板擱在腳下。 殷之遙見他準(zhǔn)備離開了,叫住他,說道:“還在下雨呀。” “下雨而已?!?/br> “?” 他回頭望向她,嘴角彎了彎:“又不是下硫酸。” “......” 愛 久 久 小 說 網(wǎng) 最 新 網(wǎng) 址 . i j j x s 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