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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腳程很快,妖植妖獸不敢往他們身邊湊,路不算難走。 一個時辰后,三人便翻越山頂,來到聽松崖。 聽松崖是延展出峰的平臺,上邊有一涼亭,涼亭便長著一顆遒勁老松,老松前矗立著一人高巨石,巨石上刻著聽松崖三字。 涼亭之后,是一望無際的云海,云海翻涌,遮住重重景色,只能看清近處一點山峰輪廓,極淡,似淡墨釋水勾勒而成。 這一幕景色遼闊疏遠,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心曠神怡,若不是這個地方叫做聽松崖,若不是有人以顧清乘為質脅迫他們來到此,他們或許就會入涼亭聽聽松風,賞賞云海。 “人呢?”裴泓視線掃過空無一人的涼亭,取出自己的本命靈。 他的本命靈是一張七弦琴,冰色絲弦剔透,無盡寒意從琴上滲透而來。 他指尖撥弄琴弦,一道道嗚咽的風聲從琴上傳出,融于山風云海之中,仿若自然之音。 由古琴模擬的風聲不斷呼嘯嗚咽,以裴泓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散,擴散。 “附近沒有人。”裴泓閉目聆聽片刻,將琴收起,睜眼,開口道。 顧離淵視線仔細搜尋聽松崖,暫時沒有開口。 那玉佩顧清乘十分看重,他不覺得有人能得到顧清乘的同意從他手中拿到玉佩。 既然不可能是顧清乘自愿交出,這事肯定不會是個惡作劇。 “有陣法?!苯硩归_口,她一指巨石,道,“那是障眼法?!?/br> 裴泓手一翻,古琴再次被他左臂打橫托起,他右手放到琴上,道:“我來?!?/br> 他指尖劃過琴弦,音律化作尖刀從琴上蹦跳而出,于空中形成一股尖刀浪流,攜九天飛瀑之勢沖向江映嵐所指巨石。 尖刀浪流與巨石相撞,結界與音符散座星河,點點星河之后,巨石漸漸撕扯變形,好似畫皮撕去偽裝,露出后邊的真實來。 裴泓顧離淵江映嵐三人看見,巨石皮后,一名青年挾持顧清乘站在一起。 顧清乘神智清明,并未昏迷,但面色蒼白,病容明顯,顯然此時情況并不樂觀。 刺啦一聲,巨石消失,那青年與顧離淵三人直接對上視線。 江映嵐覺得眼前那青年眼熟,感覺應該見過,但又似隔了一層,說不出在哪見過。 她扯扯顧離淵衣袖,問:“圓圓,你認識他嗎?” 她和顧離淵一直在一起,若她見過,顧離淵應該也見過。 “顧云天?!?/br> 不同于江映嵐只覺得眼熟,顧離淵一眼就認出這青年是誰——當年同他一道送往凡間,卻在何家地盤上出賣族人,最后不知所蹤的顧云天。 “顧少族長居然還記得我,我真是受寵若驚。”青年藏在顧清乘身后,笑得譏誚而刻薄。 他嘴上說自己受寵若驚,眼底確實刻骨恨意。 經(jīng)過顧離淵提醒,江映嵐也記起顧云天了。 她不僅詫異道:“你居然沒死?” 當年那種情況,顧云天一小孩竟然能活下來。 “修為也到了九階?” 當年顧云天是凡人,她不覺得顧云天有和大小胖那樣的心性,能夠契約本命靈。 可是,她覺得不可能之事,顧云天做到了,哪怕他潛力已盡,也十分匪夷所思。 要知道,上人和凡人間的界限,不是那般輕易打破的。 若有法子能讓凡人成為上人,哪怕此法后遺癥大,依舊能讓人趨之若鶩。 “顧離淵都沒死,我怎么會死?”顧云天冷笑。 他右手一轉,露出一柄匕首,他將匕首擱于顧清乘脖間,道:“顧離淵,我也不要求你自盡,想救你爹,廢了自己修為吧?!?/br> 顧清乘動了動唇,卻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的神色愈發(fā)灰敗,望著顧離淵,眼底盡是歉意。 顧離淵沉默片刻,道:“你在說笑話?” 顧云天將匕首往顧清乘脖間一用力,一道血線從匕首上流了下來。 顧離淵神色未變,繼續(xù)道:“他對我態(tài)度如何,你不是從小就知道?若換做是你,你會為這樣的父親毀掉自己修為?” 顧云天冷笑,“我自然不會,畢竟我從小就是個壞胚子,這輩子也不打算追求什么神階什么道,你就不同了,你若是想進十一階,想登臨神階,就不能與弒父產(chǎn)生任何因果。” 顧離淵反笑,“若我為了他廢了我修為,更沒有機會機會進階十一階,如此豈不是本末倒置?” “說來說去,你不就是不肯為他犧牲?!鳖櫾铺焓种胸笆自俅瓮櫱宄藃ou里一送,鮮血如山泉水般成股留下。 “如此,他便沒了利用價值,我這就殺了他。”顧云天手腕一動,匕首就要劃過顧清乘脖子。 “等等?!苯硩购鋈婚_口,“只要顧離淵廢了修為,你就放過他?” 顧云天果然止住動作,他望向江映嵐神情怪異。 他理解這女修喜歡顧離淵,想救顧離淵他爹,可是為了救他爹就將自己心上人廢了,這是什么cao作? 莫非,這女修呆在顧離淵身邊,不是想成為顧離淵的夫人,而是想成為他娘? 他扭頭望向顧清乘,嗤笑道:“你還真是艷福不淺,當初顧舒對你死心塌地,現(xiàn)在這個比顧舒美上百倍的女修,也對你一往情深。也是,便宜兒子怎么抵得過真心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