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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丹一向最信任趙括,聽了這番話,緊張的心弦倏然輕松了幾分,愁云密布的臉面上也終于有了一絲明朗的笑色,道:“括兄此言,甚安寡人之心!” 藺相如叩拜道:“多謝大王!” 趙丹讓藺相如平身,趙括知藺相如頑疾未愈,便伸手挽扶了藺相如一把,藺相如起身后不忘向趙括致謝。 趙丹雙眼望著藺相如,道:“藺卿家,廉頗那廝即便在退守丹水東一事上沒有大錯,但我軍先前在老馬嶺屢屢敗陣、損兵折將,廉頗卻也不能免責(zé)。然而他今次呈上的戰(zhàn)報中僅三言兩語匯報了我軍部署,依然只字不提己過,就連那陳情書也是華陽君所寫。廉頗這般行徑,顯是對寡人毫無敬謹之意!” 藺相如躬身道:“廉將軍出身行伍,性情舉止一貫粗豪不拘,在禮數(shù)上有所疏忽,只因積習(xí)難改,實非蓄意而為,他對趙國、對大王當(dāng)真是忠心耿耿的。請大王海量包容廉將軍的失禮之處,待他出征歸來,定會向大王謝罪?!?/br> 趙丹道:“他若有能耐擊退秦賊,寡人一定包容他,否則就別指望寡人一再容忍!”說完這句,他已感十分煩躁勞乏,遂去寢殿歇午。 眾人行禮恭送,待君上行遠,方一齊退出書房。 趙括小聲對藺相如道:“藺大人,您與廉將軍交情厚密,還請您寫封信給廉將軍,勸他多與大王耐心詳談。晚輩曉得廉將軍的氣性,亦曉得如廉將軍那般的名將最厭惡繁文縟節(jié),但廉將軍既然在朝中為官,便不可不顧君臣之禮。如今廉將軍已惹得大王不快,倘使他不及時認錯挽回,大王積怒愈深,非但于廉將軍自身不利,于趙國更是有害。君臣和睦,國之幸也,君臣失和,國之患也。” 趙勝右手捋須,左手輕拍趙括肩膀,朗聲笑道:“還是阿括通達事理?。∧橇H在宦?;炝藬?shù)十年,竟不如后生晚輩伶透圓通!”又對藺相如道:“廉頗那粗魯倔強的臭脾氣,也只有先王能再三容讓,但先王那般寬仁慈悲的國君,本就是千載難逢、世間罕見的,咱們現(xiàn)在這位大王可沒有先王那樣的好性子??!” 藺相如沉沉的咨嗟一聲,道:“我已勸過廉兄很多回了,怎奈他偏是改不掉這脾氣,唉……” 趙豹道:“我等也只能勞駕藺大人你繼續(xù)規(guī)勸了。若我等前去勸說,廉將軍是更加不愛聽的?!?/br> 藺相如點著頭答應(yīng),口中不禁又呼出一縷沉重的嘆息。 是時,伺候趙丹的宦者令趨步趕來,朝眾人行了禮,對趙括道:“馬服君,請至大王寢殿外間等候。大王說他今日歇午只小睡半個時辰,醒來便要與您一道去青龍臺練劍?!?/br> 趙括遂與趙勝、趙豹、藺相如三人作辭。 趙豹和藹的道:“阿括,你也多勸勸大王,大王很看重你的意見?!?/br> 趙括笑著應(yīng)承道:“晚輩明白?!?/br> * 秦軍、趙軍在丹水兩岸駐扎。秦軍三次過丹水,趙軍迎擊,雙方構(gòu)兵,廝殺激烈。趙軍三戰(zhàn)皆敗,戰(zhàn)敗則退回壁壘之內(nèi)守御。 趙軍在丹水東岸筑造的壁壘極是堅固,并且各座壁壘互為策應(yīng),因此秦軍三度攻壘,雖英勇奮力,卻也未能得益。 趙軍主帥廉頗審時度勢,當(dāng)即下達指令:“自今日始,諸部嚴守壁壘,不可出壘與秦賊相爭。凡違令者,殺無赦!” 趙軍將士得令,盡皆遵行。 大帳中,廉頗正在搦管書寫戰(zhàn)報,下筆力道重如刻石,字形又大又粗獷。 馮亭對廉頗道:“秦賊兇悍,我軍采取守勢,固然是上策,但如此一來,戰(zhàn)事就成了僵持對峙的局面,恐怕歷時漫長,將消耗大量糧草,兵力也需不斷補充?!?/br> 廉頗抬頭,臉上帶笑不笑的道:“戰(zhàn)時漫長,我軍當(dāng)然得消耗很多糧草和兵馬,但這對秦賊來說也是同樣的。如今我軍正是要和秦賊相耗,比拼耐戰(zhàn)之力,誰先撐不下去,誰便是此戰(zhàn)的輸家?!?/br> 馮亭皺眉道:“那我們得請求大王支援糧草兵馬……” 廉頗道:“這是自然,我已在戰(zhàn)報中向大王請愿了,這次先增補一宗,待下回兵馬糧草又不足了,還得再請大王增援。” 馮亭嘆道:“我們這樣戰(zhàn)法,只怕又要惹大王不高興?!?/br> 廉頗冷笑道:“若真有速勝之法,我也懶得和秦賊這么拖著!秦賊強猛,我們已吃過苦頭,委實不宜再與之硬拼,只能嚴防死守,積日累月消耗秦賊的戰(zhàn)力與糧草,秦賊一旦兵疲或缺糧,我們方有取勝之機?!?/br> 馮亭道:“可是秦國幅員遼闊、糧產(chǎn)豐富,增補兵力糧草并非難事?!?/br> 廉頗不以為然的道:“秦國雖是富庶大國,但自咸陽往長平運送兵馬輜重,路途遙遠,故而艱難。相較之下,我軍離邯鄲甚近,兵糧補給誠然要便利得多。” 一席話說畢,戰(zhàn)報也已寫就,措詞簡明扼要,絕無冗瑣之語。廉頗喚來信使,令其快馬赴邯鄲呈報軍情。 趙軍頑守壁壘,秦軍屢攻不克,秦軍主帥王龁細察形勢,覺著兩軍大有久戰(zhàn)之象,隨即致書君上,請求增援糧草。 秦王嬴稷閱覽完王龁的文書,召集群臣商酌。 白起抱拳道:“既要久戰(zhàn),軍中糧草絕不可短缺,懇請大王支援我軍。” 嬴稷長眉微攏,道:“寡人自然愿意支持我軍將士,大秦的屯糧儲積也經(jīng)得起戰(zhàn)事之耗。只是關(guān)中離長平太遠,運送糧草頗為費時費力,我等還需研擬一個便利的法子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