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道：“謹諾?！?/br>
    散朝后，嬴稷回高乾殿，令白起夫婦同行。

    高乾殿正殿中央已設(shè)好沙盤，嬴稷顯然是要向白起咨問上黨兵事。

    婷婷不懂行軍之法，無需參與此番研討。嬴稷讓婷婷坐在近旁，吩咐宮女在她面前的漆案上擺了一盤蜜桃、一盤櫻桃、一盤切開的木瓜，均是鮮甜多汁的時令水果。

    婷婷斯文秀氣的吃了一顆櫻桃，雙眼望向沙盤里那些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嶺”。

    嬴稷伸手指著“老馬嶺”，道：“老馬嶺南北綿延數(shù)十里，西麓縱深又數(shù)十里，山勢巍峨。趙軍駐守此地，借著山勢，居高臨下抗擊我軍，只怕我軍將陷入苦戰(zhàn)?！?/br>
    白起面色平靜，道：“山地作戰(zhàn)，洵然難于平原野戰(zhàn)，然此間地形，于我軍亦有利處?！?/br>
    “哦？”嬴稷長眉高展，雙目放光，“什么利處？”

    白起道：“太行陘已為大秦所有，故我軍可兵分兩路，一路兵馬照常進攻老馬嶺西麓，另一路兵馬經(jīng)太行陘進攻老馬嶺東麓。”

    嬴稷聽到這里，心中豁然開朗，不由得拊掌贊嘆：“妙哉！妙哉！如此一來，我軍便可兩面夾擊趙軍，教趙軍腹背受敵！”

    白起抱拳道：“大王英明?！?/br>
    嬴稷摸著下巴笑，少時，眉頭忽搐，向白起道：“白卿家之智計，自是出類拔萃，但王龁他們能想到這般部署么？”

    白起道：“王龁、司馬梗、王陵皆是能征善戰(zhàn)之將，必不會辜負大王冀望?！?/br>
    嬴稷微笑頷首，轉(zhuǎn)身令蔡牧去膳房傳膳。

    *

    趙國君臣也收到了上黨軍情，趙王趙丹在書房內(nèi)坐立難安，雙手一會兒握緊成拳、青筋凸出，一會兒又張開成掌，或是拍案、或是拍腿，口中罵罵咧咧：“玉溪河谷一戰(zhàn)，我軍損兵折將！廉頗那廝到底會不會打仗！”

    藺相如忙勸道：“大王息怒，玉溪河谷之戰(zhàn)僅是一場小戰(zhàn)役，不至于左右全局勝負。廉將軍在戰(zhàn)報中寫明，我軍已在長平的老馬嶺、丹水、丹朱嶺連續(xù)布下三重防線，進可攻、退可守，往后的戰(zhàn)役必有利于我軍?！?/br>
    趙丹“呵呵”冷笑，道：“廉頗貿(mào)然襲擊秦賊，鎩羽而退，既損失了我軍兵馬，又挫傷了我軍士氣，他若是個知事明理之人，就當內(nèi)省引咎，向寡人請罪！然而他在戰(zhàn)報中卻只字不提他作戰(zhàn)失誤，僅一味吹噓他那所謂的堅固防御！身為三軍統(tǒng)帥，打了敗仗還能這般狂妄不怍，臉皮之厚，世間少有！”

    藺相如道：“廉將軍為人耿直，如今只是一心系在戰(zhàn)場大局、不拘小節(jié)罷了。廉將軍行事固有不周，微臣代他向大王請罪，求大王寬饒。”言訖雙膝跪地、伏身下拜。

    趙丹見藺相如極其謙恭誠懇，且記得他病軀猶未康復，當下不免心軟，道：“藺卿家平身吧。你總是幫廉頗說好話，若非寡人信任你的眼光，寡人即刻就要另擇良將換了廉頗！”

    相國田單微笑著對趙丹道：“大王，那樣也是不妥的。臨陣易帥，乃兵家大忌也?！?/br>
    趙丹淡淡的笑了一笑，大步走到沙盤邊。

    平原君趙勝、平陽君趙豹、馬服君趙括、上卿虞信四人圍著沙盤，已小聲議論了半晌。

    趙丹一手拍在趙括肩頭，笑問道：“怎樣啊括兄？我軍能在老馬嶺擊敗秦賊嗎？”

    趙括側(cè)過身，朝趙丹抱拳施禮，道：“我軍不懼與秦賊交鋒，不過此地的形勢頗為特殊，恐怕鏖兵難免?！?/br>
    趙丹瞧了眼沙盤，困惑道：“不就是一片山嶺嗎？上黨到處都有山嶺，此地如何特殊了？”

    趙括指了指“老馬嶺”東麓以南的一條“山路”，道：“這兒，是秦賊前年自韓國手里奪去的太行陘。若微臣估計得不錯，秦軍應(yīng)會派一隊兵馬，利用太行陘之便，攻打老馬嶺東麓，那么我軍就兩面受敵了?！?/br>
    趙丹剎那惶急起來：“啊呀，這可怎么辦？”

    平原君趙勝微笑拱手，道：“大王勿憂，據(jù)廉頗戰(zhàn)報上所述，我軍在老馬嶺東麓也是嚴密設(shè)防的。”

    趙丹兩手叉腰，眼睛盯著“老馬嶺”，咂嘴咕噥道：“廉頗搞的嚴密設(shè)防，靠得住么……”

    *

    廉頗的布防誠然是嚴密的。

    趙軍在老馬嶺東麓山腳修建了西鄣城、東鄣城兩座衛(wèi)城，每座衛(wèi)城均是深壁固壘，各由兩名都尉率領(lǐng)三萬精兵據(jù)守。

    而秦軍果然兵分兩路，王龁率主力部隊攻打老馬嶺西麓，司馬梗領(lǐng)六萬甲士、從太行陘殺出，直奔西鄣城。

    兩國軍隊在老馬嶺兩邊激戰(zhàn)三個月，秦軍節(jié)節(jié)取勝，王龁軍團逐步突破西麓趙軍防線，司馬梗軍團奪下西鄣、東鄣二城，斬殺守城的四名趙軍都尉。

    秦軍銳不可當，趙軍主帥廉頗倒也沒慌亂，依然指揮軍隊在老馬嶺西麓、東麓不斷增筑壁壘，頑強的與秦軍纏斗。

    第168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對峙

    秦軍、趙軍鏖戰(zhàn)多月，秦軍愈戰(zhàn)愈勇，連續(xù)攻克趙軍防守的壁壘。至次年孟春，秦軍又斬殺了兩名趙國都尉，翹首已可看清趙軍設(shè)在老馬嶺的本營“西壘壁”。

    西壘壁是廉頗令趙軍沿著老馬嶺山脊建筑的一道石長城，南北縱貫數(shù)十里。

    廉頗站在高壘上俯瞰秦軍陣勢，臉色極凝重，對身后四名都尉道：“傳我軍令，全軍集結(jié)，東撤?！?/br>
    都尉們領(lǐng)命，退下分頭執(zh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