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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思忖道:“我心里只在乎婷婷,婷婷夸獎我我就高興,婷婷批評我我就慚愧,其他人又不是我在乎的,是以我從不理會其他人如何議論我,但是如果其他人詆毀婷婷,我一定會動怒,甚至動武打人、殺人。我這般的脾氣,絕不是寬宏大量的?!比欢X著沒必要為此與嬴稷爭論,遂又抱拳行了一禮,道:“大王謬贊,微臣不敢當?!?/br> 嬴稷亦不多言,站起身對座下眾臣道:“今日廷議畢,退朝?!?/br> 眾臣整齊施禮,依次退出大殿。 白起在殿外遇到依時而至的婷婷,兩人相視一笑,挽手歸去。 嬴稷注目凝望婷婷纖秀的背影,悵惘的出了會兒神,便和魏冉一道赴甘泉殿陪太后用午膳。 到了甘泉殿,只見宮女已在漆案上擺好了美酒熱肴。嬴稷向太后行禮問安,隨后雍容落座。 太后和藹的道:“稷兒,你神色似有不悅,是不是朝政上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 嬴稷執(zhí)起酒爵喝了口酒,道:“再不順的事,孩兒也能將其捋順,母親無需cao心?!?/br> 太后淡淡一笑,對魏冉道:“阿冉,你告訴哀家?!?/br> 魏冉推辭不掉,遂把王稽所奏之事說與太后聽。太后笑著嘆了口氣,道:“稷兒,你莫要介懷那些愚人愚論?!?/br> 嬴稷冷哂道:“若真是愚人愚論,孩兒當然不會掛心??珊褐?,這又是涇陽君和高陵君惹出來的蠢事!他們收買一眾飽食終日的閑散文人,專寫些煽動人心的文章,還令人在各地大肆宣揚,恨不得迷惑住全天下人的腦子!”話到此處,他瞧了眼太后,再瞧了眼魏冉,道:“母親,舅父,你倆曾經(jīng)許諾親自監(jiān)管涇陽君和高陵君,卻是怎么監(jiān)管的?竟又縱容他倆胡作非為?” 魏冉急忙避席叩拜,道:“微臣失職!伏請大王恕罪!” 太后蹙眉道:“稷兒,這又不是嚴重的事情,你何必小題大做呢?!庇窒蛭喝降溃骸鞍⑷交刈?,自家人吃飯,別這樣誠惶誠恐的?!?/br> 魏冉恭敬的行完禮,回到席位,后背已冒出一層冷汗。 嬴稷長眉舒展,微笑問道:“母親為何說孩兒是小題大做?難道母親明了涇陽君、高陵君此舉的意圖么?” 太后不徐不疾的道:“芾兒和悝兒因先前所犯之過,被罰撤去封地的兵馬軍備、又交出了部分資財用于國防民生,兩人心里必定不痛快,便以此手段給自己歌功頌德,務求博個好名望,聊作安慰。” 嬴稷道:“哦?就這么簡單?” 太后笑道:“當然就這么簡單。他倆既無兵權,也不參政,還能有別的企圖嗎?稷兒莫要多心?!?/br> 嬴稷“呵呵”干笑了兩聲,道:“倒不是孩兒想要多心,只是涇陽君、高陵君在流言中特意帶上您和兩位舅父,仿佛你們五人乃是一家至親,孩兒竟成了外人!” 太后笑道:“稷兒真真是多心了,我們一家血親,焉能少了稷兒呀!”頓一頓,道:“快用膳吧,肴饌擱涼了就不好了?!?/br> 于是三人進膳,不再談論政務。 午后,嬴稷回高乾殿歇息。 魏冉留在甘泉殿,憂心忡忡的對太后道:“長姐,涇陽君和高陵君屢教不改,我們總不能一直包庇護短?。 ?/br> 太后撫膺太息,道:“那兩個不成器的逆子,偏偏卻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哀家該說的都說了,該罰的也罰了,他們不吃教訓、不聽哀家勸誡,哀家又有甚么辦法!” 魏冉道:“長姐,倘真無別法,恐怕我們只能將涇陽君和高陵君軟禁了?!?/br> 太后搖一搖頭,道:“哀家也考慮過這個法子,悝兒性格懦弱,倒還行,芾兒就難啦。從前芾兒被關在牢獄,尚有哀家能施以援手,可即便是那般,他也是吵吵嚷嚷、暴跳如雷的,若哀家親自將他幽禁,他還不得尋死覓活去呀!” 魏冉一臉煩愁的道:“涇陽君貪生怕死,是斷斷不會自戕的。唉,外弟理解長姐,長姐無非是舍不得讓涇陽君和高陵君過那拘緊抑悶的日子,但長姐心中也該清楚,倘使涇陽君和高陵君再不臨崖勒馬,遲早會連累了長姐??!” 太后輕笑一聲,嗓音中混雜著難以描敘的酸楚,道:“哀家年事已高,只怕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哀家活著的年歲里,已失去了祺兒、瑞兒兩個好兒子,每每思此,悲恨不迭,哀家委實舍不得再讓其他兒女出事。呵,待哀家哪天辭世了,芾兒、悝兒和稷兒如果還要繼續(xù)折騰,哪怕是斗個你死我活,哀家那時瞧不見了,也就不用煩憂、不用再管了!” 魏冉聽完太后如是說,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只盼涇陽君、高陵君、還有大王,都能體恤長姐的一片慈母苦心!” 是時,魏丑夫進殿通傳道:“太后,涇陽君和高陵君來向您問安了?!?/br> 太后道:“讓他倆進來?!?/br> 嬴芾和嬴悝笑容滿面的大步走來,兄弟倆一齊作揖:“孩兒參見母親!” 太后點頭道:“恩,芾兒、悝兒免禮?!?/br> 嬴芾和嬴悝又與魏冉見禮。 太后坐直身,斂容道:“芾兒、悝兒,哀家正要叮囑你倆幾句話,可巧你倆來了?!?/br> 嬴芾、嬴悝見母親神態(tài)嚴肅,不由得惴惴不安起來。兩人先就座,嬴芾問道:“母親有何訓導?” 太后語重心長的道:“芾兒、悝兒,你們都老大不小了,別再跟孩子似的任性胡鬧。你們是尊貴的大國公子,這輩子錦衣玉食、珍寶美色已是享之不盡,便就此安分守己的清閑度日,休要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