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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悝的性格較為懦弱膽怯,這幾日受了苦,正郁悶非常,現(xiàn)在先被太后一唬,再被魏冉一勸,他立刻意志松動,雙眼瞥向嬴芾,道:“二哥,我們是瞞不住的了,繼續(xù)硬撐也不會有好下場,不如向母親坦白,請求母親原諒照護吧?!?/br> 嬴芾額角青筋暴突,喝道:“三弟!” 嬴悝膝行至太后腿前,道:“母親,孩兒和二哥確實不喜歡那兩個外族幼弟,不愿意每年將自己封地出產(chǎn)的兵刃白送去義渠,且嫉妒兩個幼弟更討母親歡心,所以孩兒和二哥便想要除去他們,但多年以來,孩兒和二哥并無良策。后來,二哥府中的謀士蔣申獻上‘偽造帛書’的計策,孩兒與二哥均認為此計甚妙,遂允準施行。”言至此,他重重的磕下頭去,道:“事情的顛末就是這般,孩兒自知愧對母親,求母親寬恕孩兒與二哥!” 太后雙目冷冷瞪視嬴芾,道:“芾兒,悝兒說的這些,你可承認?” 嬴芾聽嬴悝已和盤托出,即知自己再也抵賴不得,但又萬分的不甘心,便緘口不答,只作默認。 太后長聲哀嘆,讓曹藤、虞螢留下兩份酒菜,轉身就要離去。 嬴芾霍然從地上站起,昂首挺胸、憤懣不平的道:“嬴稷和本公子的心思是一樣的!哼,可惜本公子這次用人不善,讓嬴稷撿了個便宜!” 太后和魏冉對望一眼,兩人均不言語。 回到甘泉殿,太后苦笑著問魏冉:“阿冉,依你之見,稷兒他知不知道芾兒和悝兒的這番處心積慮?” 魏冉道:“外弟不敢妄議大王。但外弟曉得,滅義渠乃是大王多年來的夙愿,涇陽君和高陵君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幫助大王得償所愿了。” 太后頹然道:“阿冉雖不明言,可哀家聽得出來,你心里也在懷疑稷兒啊?!?/br> 魏冉低聲嗟嘆道:“懷疑是無用的?,F(xiàn)下蔣申已死,死無對證,此案只能按照大王的心意了結。唉,涇陽君和高陵君也是自己心存不軌、心腸狠毒,是以遭到算計,作法自斃,怨不得人?!?/br> 太后蹙緊蛾眉,“嗤”一聲輕笑,似有自嘲的意味,道:“哀家千方百計,為家人安排好最榮華富貴的生活,只盼著一大家子能長長久久的和樂美滿,可是稷兒、芾兒、悝兒這三個孩子為何偏不懂得知足、不懂得安分和睦?可憐了哀家的祺兒和瑞兒,他倆是很乖的,義渠王也可憐,他本不該死得那般凄慘……” 魏冉作揖道:“長姐保重鳳體,還請節(jié)哀。” 太后兀自傷感:“哀家晚年經(jīng)歷這些慘禍,難道是惠文王、惠文后他們在泉下詛咒報復哀家……” 魏冉忙勸道:“豈能有這種事?長姐休說詭譎怪誕之言!” 太后拿絲帕擦了擦眼睛,心緒稍為緩和,道:“阿冉,稷兒要褫奪芾兒、悝兒的封地和封號爵位,把他們貶為庶民,哀家不許稷兒那么做?!?/br> 魏冉為難的道:“外弟明白長姐的用心,長姐是想保住涇陽君和高陵君的榮華,亦是要保全我們整個家族的權勢??山翊螞荜柧⒏吡昃赶铝藦浱齑笞?,且涉及長姐的骨rou親情,恐怕長姐無法說服大王啊。” 太后道:“只憑哀家一人口舌,固然不成,是以哀家需要一位幫手?!?/br> 魏冉眉頭倏搐,道:“長姐是要喚小仙女來么?” 太后莞爾道:“你別擔心,哀家僅是讓她來甘泉殿閑坐品茶,不會使她勞碌。” * 午后,秦王嬴稷又來到甘泉殿,剛踏進正殿,只見魏冉和白起兩人朝他作揖行禮。嬴稷頗感訝異,沖口問道:“白卿家怎在此?” 白起回答道:“太后召見內(nèi)子,微臣是陪內(nèi)子前來?!?/br> 嬴稷不禁心中打了個突:“無緣無故的,母親召見小仙女作甚?”目光投向魏冉,微笑道:“舅父,太后突然召見小仙女,所為何事?” 魏冉道:“回大王,太后心情抑悶,所以邀小仙女品茶敘話?!?/br> 嬴稷道:“既然太后在與小仙女敘話,為何又派人傳寡人到來?” 魏冉答道:“太后也想與大王您敘話。請大王移步太后寢殿,莫使太后久等了?!?/br> 嬴稷覺察出苗頭不對,遂不再多言,大步走向太后寢殿。 太后在寢殿里設好了席位,她正和婷婷并排而坐,輕聲說著體己話。 秦王嬴稷走進來,婷婷略顯驚訝,連忙起身離席,肅拜道:“臣婦拜見大王。” 嬴稷溫然笑道:“小仙女不必多禮,快回去坐著吧?!?/br> 婷婷謝恩,舒雅的坐回原位。 嬴稷向太后行了一禮,太后道:“稷兒也坐。” 嬴稷坐到旁邊一處座位上,虞螢端來一杯溫茶。嬴稷喝了口茶,爽快的道:“母親喚孩兒來甘泉殿,必是有要緊事。母子言語無需見外,母親若有什么心愿,還請直說?!?/br> 太后深吸一氣,雙眼望著嬴稷,道:“稷兒,哀家希望你能優(yōu)恤手足,保留芾兒、悝兒的封邑和封號爵位?!?/br> 嬴稷本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不會輕易暴怒,何況此際婷婷正坐在太后傍邊,他更不好意思動氣,便從容平和的道:“母親,涇陽君和高陵君為實現(xiàn)勃勃野心,設計謀害兩位賢弟,又誣蔑兄長君上,這等罔顧人倫、目無綱紀,于私于公,皆罪不容赦。孩兒今日免他們一死,已是顧念手足親情、網(wǎng)開一面,母親卻為何還要孩兒保留他們的爵位封邑?母親就不痛惜兩位義渠賢弟的悲慘遭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