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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道:“齊軍悲憤,燕軍萎靡,正是齊軍反擊的良機?!?/br> 魏冉道:“是也。田單選擇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以‘火牛陣’一舉擊潰即墨城外的燕軍。” 蒙驁奇道:“火牛陣?那是什么陣法?” 魏冉道:“田單集結了即墨城中的五千頭公牛,在牛角綁上刀刃,在牛尾綁上浸了油的蘆葦,又在牛身上披了龍紋彩衣。當晚,齊軍點燃牛尾的蘆葦,群牛受不住痛,順著城腳的信道狂奔出城、奔向燕軍營寨,這便是‘火牛’了。五千頭火牛的后方,緊跟著五千名齊軍精兵,即墨城內的其他軍民則聚在城樓上擂鼓吶喊。燕軍在睡夢之中被驚醒,見到一群身披彩衣、頭頂兵刃、尾卷火焰的壯牛橫沖直撞,以為是神獸下凡,嚇得魂飛魄散。火牛和齊軍在燕軍營寨內沖殺,燕軍無心應戰(zhàn),多數(shù)人只顧著逃亡,甚至于在混亂之中互相踐踏,那燕軍主帥騎劫便是死在了亂軍之中。這一仗,燕軍慘敗,齊軍大勝,田單乘勝追擊,率部驅逐各地燕軍,途中所遇的齊國壯丁爭相加入田單的隊伍。田單一路北伐,所向披靡,共收復失地七十余城。” 聽完田單的事跡,蒙驁和王龁都嘖嘖稱贊。 白起也說道:“田單足智多謀,心思縝密,其才不遜于樂毅。” 嬴稷淡淡的一笑,道:“田單憑一己之才挽救齊國于危難,看來齊國洵是壽數(shù)未盡也。”頓了一頓,他雙目炯炯的看向蒙驁,道:“齊國既已復國,蒙卿家可有回歸故國的打算?” 蒙驁起身離座,健步走到殿堂中央,跪地抱拳,鄭重的說道:“微臣一家的性命乃是大王所救,微臣感恩無限,愿終生效忠大王、效忠大秦!” 嬴稷滿意的點頭:“善!寡人等著蒙卿家再立戰(zhàn)功!” 作者有話要說: 1,“白起渠”今為湖北省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2,“菹”為腌菜、醬菜、泡菜類食品。 3, 田單擊退燕軍的事跡見于《史記·田單列傳》。 第95章 第九十五章,雕鸮 郢都,楚王宮,熊橫精神頹唐,眼圈青黑。 “微臣有罪!”令尹昭子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微臣多番游說趙王,卻始終不能說服趙王發(fā)兵援楚,微臣……微臣實在無能!” 熊橫默然不語,雙目癡呆呆凝望著王座邊上的一盞連枝銅燈。 燈臺內的油料尚是充足,那燈火卻總在搖晃閃爍,似隨時會突然熄滅。 一如此刻的楚國,雖疆域遼闊、人眾物博,卻隨時都有覆亡之險。 熊橫沉沉的嘆了口氣,道:“大楚與三晉素來互相蔑視,趙王不肯援助大楚,并不出奇,此絕非昭卿家一人之過,寡人不會怪罪昭卿家?!?/br> 昭子叩首謝恩,但淚水仍是流淌不停。 左徒黃歇走到殿堂中央,躬身作揖,道:“大王,秦軍扼守西陵,又有來自巴蜀的水軍盤踞在大江黔中段,我等已無法調令巫郡、黔中郡與滇地的大軍回援,為今之計,大王只有盡快將淮北地的軍隊調回來,方有望保住郢都!” 不料熊橫搖一搖手,大聲否決道:“不可,不可!齊國復國了,齊人正緊盯著我軍占領的淮北地,倘若寡人在這時候召回大軍,那就等同于將淮北地拱手還給齊國!寡人不能割舍了富饒的淮北地,不能向剛復國的齊人低頭示弱!” 黃歇聽了這番話,氣得眼瞼充血、熱淚盈眶,嘶聲央求道:“微臣懇請大王三思!此時此刻,保衛(wèi)國都才是第一要緊的大事?。 ?/br> 熊橫也流下了兩行辛酸淚,哽咽道:“寡人當然曉得要保衛(wèi)郢都!可是……可是你們就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嗎?黃卿家,你一向見識廣博、智慧過人,你……你再替寡人想個別的法子??!” 黃歇“噗通”跪下,低頭悲泣道:“微臣慚愧!微臣想不到別的法子!” 熊橫從龍座上站起,踉踉蹌蹌的沖到黃歇身前,聲淚俱下的道:“黃卿家,你別急,你再仔細想想,你一定能想到辦法!大不了……大不了我們就學即墨的齊人,死守城邑三五年,慢慢等待時機、絕地反擊!寡人相信你的才干不輸田單,田單能救齊國,你也能救大楚!” 黃歇內心極苦,道:“大王,我們面對的敵人是秦軍,是白起,不是燕軍!這與即墨齊軍當時所處的情境截然不同啊!” 熊橫道:“那么……也許我們可以向秦國求和呢!”他轉過臉看著昭子,“昭卿家,你意下如何?” 昭子搖頭道:“目下秦軍正得勢,秦王必定不同意議和?!?/br> 熊橫道:“可是秦軍攻下鄢城之后并沒有直接朝郢都打來啊,說不定我們真的有轉圜的余地!” 黃歇苦笑道:“秦軍久駐鄢城,旨在鞏固后方防御,這恰恰是為全力攻打郢都做準備!” 熊橫腿腳一陣哆嗦,身子更乏力,臉色更難看。 黃歇抹了把眼淚,雙目直瞪瞪的注視熊橫,恭敬又嚴肅的問道:“大王,您執(zhí)意不肯召回淮北地的大軍嗎?” 熊橫嘴角搐動,思索了須臾,堅決的道:“淮北地,不可棄!” 黃歇俯身一拜,不再出言爭辯,臉上的表情黯淡如死灰。 * 郢都四面皆有丘陵,屏障天成。 智筘跟著一條小青蛇,在郢都以東的密林中穿行了半晌,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前。她抬手撥開遮在洞口的枯樹枝,徑直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