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焦報告完大理寺近日公務(wù)，朝戚昀磕了一個頭，干脆利落地退了出去。

    齊約也想，但齊約不能。

    齊約深吸口氣，從大臣們寫滿雞毛蒜皮小事的奏章上，挑揀出幾樣需要陛下知悉的大事報告。

    戚昀偶爾應(yīng)幾聲。

    齊約腹誹，這就和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一般。

    沒意思。

    戚昀手里握著那枚白玉平安扣，一下又一下摩挲把玩。

    齊約口干舌燥地說完，目光一下子就被這東西奪去。

    齊約好奇道：“陛下，這是什么？”

    戚昀淡道：“小輩的禮物?！?/br>
    齊約很有眼力見的夸道：“這玉色澤質(zhì)地皆屬上乘，陛下的后輩當(dāng)是眼力極佳。”

    “不值一提。”

    雖是這么說，戚昀捏了捏眉骨，卻沒忍住唇角微揚。

    “……”這天真的沒法聊。

    齊約憋悶地拱了拱手，終于可以逃離氣氛壓抑的宣政殿。

    戚昀忽然叫住他：“等會兒?！?/br>
    齊約：“陛下有什么吩咐？”

    戚昀眼底有隱約笑意，他抬起平安扣：“叫司珍局尋個絡(luò)子，要適合貼身佩戴的那種?！?/br>
    *

    孟府。

    “說說，你們小姐究竟到哪兒去了？”甄氏坐在主位上，閑閑地呷了一口茶。

    正堂底下跪著以鴛鴦琥珀為首的一眾侍女。

    孟珍珠坐在側(cè)首，攢在扶手上的手掌緊了緊，忍不住想要站起來。

    甄氏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孟珍珠身后守著的婆子瞬時反應(yīng)過來，不輕不重地壓在她的肩膀上，語含警告：“四姑娘這禮儀還是不到家，來，肩膀往后壓，背挺直，坐好。”

    孟珍珠眼睛有些紅：“二夫人這般做，就不怕三jiejie回來會生氣？”

    甄氏輕輕笑一聲，好似在嘲諷她的天真。

    “我身為長輩，替三姐兒教訓(xùn)教訓(xùn)不知禮的下人，有何錯之有？”

    孟珍珠使力掙扎，卻拗不過婆子的手勁，被生生按在座椅上。

    打頭跪著的鴛鴦朝她微微搖頭，眼神里在說“四姑娘暫且忍耐，等小姐回來再作打算”。

    孟懷曦回到孟府時接近巳時三刻。

    孟府大門緊閉，慣常在這個時辰打理庭內(nèi)花草的蒔花丫頭們也不見蹤影。

    院內(nèi)很安靜。

    孟懷曦眼皮微微一跳。

    算算日子她二叔一家是該到了。

    該不會……

    溫暖的陽光灑在庭院內(nèi)，光影被高高的檐角割裂開來，一半光明一半暗淡。

    孟珍珠一慣抱在懷里的話本，孤零零地躺在廊柱底下，書頁上有明顯的被踐踏的痕跡。

    孟懷曦彎腰撿起那本書，用手輕輕拂去塵埃。她嘴角勾起一個笑，眼底凝結(jié)成霜。

    宅斗是吧，她奉陪到底。

    孟懷曦推開門，徑直走向正堂。

    廳里烏壓壓跪了一大片。

    “二嬸嬸有什么不滿，盡管朝著我來，為難兩個下人做什么?！泵蠎殃胤銎鸸蛟诘厣系镍x鴦與琥珀，眉尾微微上挑。

    琥珀有幾分擔(dān)心，欲言又止：“小姐……”

    鴛鴦?chuàng)u頭，拉了拉她的胳膊，只道：“小姐，我們不礙事?！?/br>
    甄氏那帕子捂著唇角，訝異道：“三姐兒這是何意，你我乃是嫡親嫡親的關(guān)系，我為你好還來不及，怎么、怎么可能有意……”

    她泫然欲泣，那模樣好似不堪小輩頂撞，神色極度委屈。

    “哦？”孟懷曦似笑非笑。

    甄氏不說話。

    她身后的宋嬤嬤替她開口：“三姑娘這是什么話，我家夫人乃是您嫡嫡親的嬸娘，還會害你不成?！?/br>
    孟懷曦低呵一聲，柳眉倒豎：“主子們說話，哪有你這個下人開口的余地！”

    宋嬤嬤恨道：“你！”

    甄氏拍了拍她的手，不贊同地微微搖頭。

    “從前總聽越州的人家夸贊二嬸嬸，對公婆端莊賢淑，待下人溫柔大方。”

    孟懷曦輕哂，“今日二嬸嬸罰的這樣重，倒叫我有些意外。”

    “可見這傳聞果真不能盡信，二嬸嬸說——”她分明是站在堂下的，眉目間卻有一股天然的高位氣度，不怒而自威?！皩Σ粚?？”

    甄氏暗暗心驚。

    這三姐兒從前看是個好拿捏的，今日一見卻也不盡然。

    “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甄氏皺著眉，“崔娘子便是這般教導(dǎo)三姐兒的？”

    孟懷曦?fù)哿藫垡滦?，慢條斯理道：“二嬸嬸以為什么是規(guī)矩？”

    “未出閣的姑娘家夜不歸宿，這便是沒有規(guī)矩?！?/br>
    甄氏唇角又重新掛上笑意，再是非池中物又如何，這手段在她看來，還是稚嫩了些。

    “大伯與嫂嫂去了，我這做長輩的自然有替他們管教后輩的義務(wù)?！?/br>
    在這個世上，心善的比不過心狠的，心狠的比不上不要命的。

    蓋因人人心上皆有所顧忌。心有顧慮就會產(chǎn)生軟肋，她前世便是因此多受制肘，活的像個提線木偶。

    但現(xiàn)在不一樣。

    孟懷曦垂下眼，忽的低笑一聲：“二嬸嬸初來乍到或許不太清楚，在這孟府里——”

    “我說的話，就是規(guī)矩。”

    作者有話要說：

    小齊真的很委屈。

    第8章 拜帖

    甄氏差點沒怕手中捏著的帕子扯碎，指甲掐進(jìn)rou里。她揚了揚唇，重新端起笑：“三姑娘這是什么話，難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