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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三步…… 念瑤不去看地面,可腳下粘稠的感覺真真切切的存在著,甚至還有接觸到泥水的細微聲響。 這短短的幾步路,念瑤卻走出了趕赴刑場般的悲壯。 齊澤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水天色的裙擺處已經(jīng)蹭上了輕微的泥水,而念瑤宛如受了驚得兔子,一步一步走的艱難,卻又格外堅持。 巴掌大的臉上帶著驚慌,眼眶微紅卻在極力讓自己不掉眼淚下來。 “行了?!饼R澤猛然開口。 念瑤驀的停下,眨巴著雙眼可憐巴巴看了過去。 齊澤屏著的氣驟然呼出,淡淡道,“幾時回府,我去收拾收拾?!?/br> 這才走了三步路而已,她距離齊澤仍有段距離,念瑤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怔怔的答道:“申時初刻?!?/br> “嗯?!饼R澤點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 念瑤紅著眼眶,眉眼間露出一絲釋然,而后便著急忙慌要往外退。 齊澤也松了一口氣,看念瑤轉(zhuǎn)身,就也準備回屋,便將手中的鐵鍬隨手扔到了地上。 那地上仍舊有著不少沒來得及收拾的泥水,重重的鐵鍬被扔到地上,泥水瞬間便向四周噴濺過去。 念瑤才剛轉(zhuǎn)身,便感覺后背跟裙角上被什么東西輕輕砸中。 等她回身看去,便瞧見衣衫上已經(jīng)落上了一片褐色圓點。 齊澤:……他當(dāng)真不是故意的。 * 坐上回府的馬車時,念瑤已經(jīng)緊趕慢趕洗了個澡換了新的衣裳。 待回家后,又叫人備下熱水泡澡。 至于齊澤,齊伯奉隨意指了個小院給他單獨住,因今兒天晚了,便叫他先回去歇著,明日再詢問齊澤的功課。 念瑤看著齊澤被人引去后,本想說些什么,卻因為中午的事兒心中仍有些惱火。 又想想他既已來了府里,便不會再受欺負,索性她惹不起,以后躲著就是。 晚飯后,李氏叫人又送來了些新鮮糕點跟幾匹綢緞,雖沒說為何忽然單獨給她送,念瑤也大約明白是何意思。 “墨玉,姨娘這些年來待我如何?”念瑤上好的綢緞,顏色都是最新樣式,開口問道。 她知道此刻父親定然是跟李氏在一起的,李氏這樣巴巴給她送東西過來,難說沒有做給父親看的意思。 只是念瑤又覺得自己無端猜測李氏,或許是多心了。 “奴婢也說不好?!?/br> 念瑤本以為墨玉一定會說好,畢竟在外人眼中,都覺李氏這個繼母很合規(guī)矩。 “奴婢覺得吧,在吃穿用度日常說話時,她待姑娘都沒得挑,可……可總覺得跟主母差點什么?!?/br> 墨玉說的主母是念瑤的生母楚柳眉,可繼母再親也總歸不能跟生母相比,或許李氏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好了。 念瑤這樣安慰著自己,才叫墨玉將綢緞收好。 墨玉一邊收拾,一邊又道:“而且吧,奴婢覺得有時候她客氣的好像跟姑娘不是一家人般……姑娘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齊澤:………………我,不是故意的。 念瑤:哦,爪巴。 第9章 告狀 墨玉才說完,便覺得自己話說的不妥,拿著綢緞的手微微頓住。 她還記得當(dāng)年主母病逝后,念瑤一個人躲在屋里不吃不喝的樣子,生怕念瑤是又想起生母心里難受。 那時候念瑤雖才年僅七歲,可也能記事兒的了,小小的一團就蹲在主母從前住的房間里,誰叫都不肯挪一步,墨玉當(dāng)時又心疼又害怕,現(xiàn)在想起來,還仍有些后怕。 好在念瑤聽完也只是怔了怔,沒有再多說什么,叫人送了水過來梳洗后便睡下了。 盡管這樣,墨玉仍是不放心,夜里頭叫人屏風(fēng)后擺了張竹床,守著念瑤隨便睡了一夜。 清晨又早早的起來,叫人將昨天送來的綢緞收到柜子最里頭,再趕去廚房吩咐廚娘又做了些念瑤喜歡的吃食,才語氣輕柔喚念瑤起床。 念瑤吃著比以往還要精致合口味的早飯,再看看滿臉關(guān)懷給自己布菜的墨玉,眉頭不自覺蹙起,狐疑道:“今兒什么日子,你怎么這樣溫柔起來?!?/br> 她跟墨玉相識數(shù)十年,知道墨玉極為細心,可行事風(fēng)格卻比一般小廝還要風(fēng)風(fēng)火火。 墨玉想想昨天自己一時嘴快說的話,眉眼彎彎哄著念瑤,“這不是看姑娘在三老爺家受了苦嘛,奴婢是心疼姑娘,再說一會兒用完還要去碧桐院念書,吃好點才行。” 說起念書,倒是提醒了念瑤等會兒還要見齊澤。 想做昨天念瑤心中仍有些惱火,進院子前,她偷偷打量過,盡力走的是泥水少的一片區(qū)域,再加上本就沒走幾步,她原本都松了口氣的,哪知道后面竟又被濺了一身泥。 打從記事兒起,她從來沒這樣狼狽過,泥水浸在身上的感覺,仿佛是拿手摸了粘膩的魚鱗般,縱然洗了兩遍澡,仍是心有余悸。 她正在氣頭上,便打定了主意以后盡量躲著齊澤,可現(xiàn)下被這么一提醒,才覺得畢竟是在同一屋檐下,這個想法實際上很難完成。 碗中的杏仁茶還仍舊冒著熱氣,念瑤喝了兩口便擱下來,“咳咳,齊澤那邊,爹爹是什么安排的?” “姑娘還好心問他呢。”墨玉比念瑤更來氣,打她來念瑤身邊伺候那一天起,什么時候叫念瑤粘過一點泥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