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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棟?!边M入停車場后,李復(fù)青說,“左拐?!?/br> 蓮舟按李復(fù)青的指引很快找到了13棟,車子停下來,李復(fù)青握了握蓮舟的手,他手上幾乎沒什么力氣:“我不帶手機,等身體恢復(fù)了會回來找你,你自己小心點。” 仿佛睡到半夜床塌了,蓮舟大腦發(fā)懵:“那我怎么辦?” “她不會為難你的?!崩顝?fù)青笑了笑,下車走向電梯廳。 蓮舟坐在車里,直到李復(fù)青進入電梯離開,才回過神來。在輪胎和地面刺耳的摩擦聲中,蓮舟帶著一腔復(fù)雜情緒離開雪域小區(qū)。 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一直像是李復(fù)青羽翼下的雛鳥,此時正因為失去庇護而恐慌不已。 蓮舟沒有回客棧,而是在附近找了家酒店入住。龍云結(jié)那雙眼睛仿佛粘在腦后,不論走到那里都虎視眈眈。 蓮舟選了四樓的房間,足夠高到龍云結(jié)大概爬不上,足夠低到自己爬下去未必一命嗚呼,她鎖好門窗,戰(zhàn)戰(zhàn)兢兢枕在軟和但過高的枕頭上,閉眼見血,睜眼到處都像有人影。 就算要死,也最好不要是被龍云結(jié)殺死,她畢竟是小三。蓮舟在不安里漸漸陷入沉睡。 寶貝 一夜零碎夢續(xù),早晨十點鐘馬路車聲、人聲擁進窗來,蓮舟夢見自己在曠野中自燃,火光燒亮黑暗,一個女人用木棍敲她被燒得裸露的肱骨。 蓮舟向李復(fù)青求救,但他越走越遠。 蓮舟大驚失色,哭喊著驚醒,現(xiàn)實世界里有人正在敲她房門。 天是朦朧的灰色,一點天光從窗簾的紡織的縫隙中隱約透出來。蓮舟一躍而起,踮腳走到門邊從貓眼向外看,一個穿酒店制服的陌生女孩正站在門前。 “有事嗎?”蓮舟問。 “您好?!彼f,“我是來給您送水果的?!?/br> “我沒有買水果?!?/br> “這是包含在房費套餐里的?!?/br> 蓮舟猶豫片刻,問她:“有什么水果?” 那頭答道:“有冰糖心蘋果,冬桃……還有酸奶。” 蓮舟仔細分辨門外的人,確認那張大圓臉和龍云結(jié)相去甚遠,于是把門拉開了一道縫,一只男人的手探進來卡在門縫里:“是我?!?/br> 蓮舟打開門。 俞彧穿黑色沖鋒衣,戴著一頂黑色針織帽,把額頭的傷遮住了,兩只亮亮的眼睛壓在帽沿下。 蓮舟看向服務(wù)員,服務(wù)員看了一眼俞彧,俞彧示意她先離開。 蓮舟向走廊里看了一眼,關(guān)上門,扣上鉸鏈。昨夜沒洗澡護膚,頭皮和臉皮都干燥發(fā)癢,想來應(yīng)該不太好看,蓮舟喝了半瓶水,坐在床沿低下頭用長發(fā)遮住臉,從側(cè)面看只露出一個高挺的鼻子。 蓮舟還沒從那場噩夢里找回身體,她的喘息聲在房間里飄散,雙肩隨呼吸起起伏伏,她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只穿著內(nèi)衣褲,皮膚肆意暴露在冰涼空氣里。 第一次見姜蓮舟,那一陣悸動穿過俞彧時,她也是這樣像一只被夜雨淋濕毛發(fā)、紅眼白毛的兔子。 俞彧咬了咬下唇,在床的一角坐下,目光環(huán)視房間:“你在躲誰?” 蓮舟搖搖頭:“沒誰?!?/br> 俞彧說:“別怕,我會保護你?!?/br> 蓮舟鼻子一酸,眼淚簌簌落下來。她從未直面自己需要依靠的情緒,但她對李復(fù)青多少有點怨恨,她沒想到他那么輕易就把自己拋下了。 聽見眼淚打在地上啪嗒啪嗒的聲音,俞彧才知道蓮舟哭了。 他湊過去,猶豫了一會兒,撈起被子把她攬住了:“沒事啦?!庇釓氖治粘扇桓衣湓谒厍?。 像冰袋融化在熱水中,蓮舟僵硬的身體漸漸變得柔軟,她癱在俞彧懷里哭了半晌,那點愁緒煙波慢慢被淚沖散了。蓮舟抬起朦朧淚眼看俞彧,他早晨刮了胡子,臉上還有一圈淡淡的青。 他的味道,他溫柔明亮的眼睛,他身上永遠散發(fā)的溫?zé)?,是蓮舟曾?jīng)愿意放棄生命去接近的東西,現(xiàn)在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羽絨棉。 舟用手撐起身子,把柔軟的唇瓣印在他下巴上。 俞彧向后躲了一下,蓮舟追上去,像只八爪魚把他釘在床上。 “蓮舟?!庇釓吐曊f。 她的長睫毛被淚浸成一簇一簇,眼睛化成一片迷茫霧氣,俞彧看不清她眼底想說的話,他側(cè)過臉想躲開。 蓮舟捧住他的臉,像渴極的貓遇到了水,貪婪掠奪起來。 空調(diào)一直開著,房間里的空氣越發(fā)燥熱,他們不知滿足地在羽絨被里流連,又和被子交纏著翻落到地上。 那一葉窗簾從未拉開,昏暗中時間走得很慢,最后在一聲嚶嚀中,俞彧的大手把蓮舟的五指緊緊扣住。 蓮舟吻了俞彧,靠在他胸前喘息,她的長發(fā)濕漉漉披在身上。 俞彧輕撫蓮舟的鬢角:“你帶我去找他吧。” “找誰?” “軟禁你的那個人?!?/br> 蓮舟的目光仍怔怔的,似乎俞彧的話并未觸動到她:“沒有軟禁。他只是比較極端,我不想你和他接觸,會刺激到他的?!?/br> 俞彧捧著蓮舟的臉,低頭看她:“他是紅蓮詩社的人吧,你是嗎?” 看見蓮舟迷惘的表情,俞彧換了一個問題:“能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你們是不是因為周予的死認識的?” 一絲濕發(fā)卷曲在唇畔,蓮舟把那絲發(fā)舐進嘴里,用舌頭和牙齒抵著它,過了一會兒,才答道:“不是。我和李復(fù)青是在咖啡廳認識的,他喜歡我,我來麗江之后才知道他是個變態(tài)——紅蓮詩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