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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個溫暖的弧度。 那時候,就好像模糊的追尋方向有了一個確切的指引。 于是黑暗泥濘之中,有人伸出雙手將她拉出了陰暗泥潭,她得以呼吸到一點點的新鮮空氣…… 哪怕只是一點點啊,也很奢侈。 謝安引著她走出了第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就由她自己來完成。 “你們都有孩子吧!”王檬說,“那看看這個?” 套出手機,然后再眾人的驚呼中,將手機砸到了那個充氣墊上! “啪”地一聲巨響,手機落在了安全氣墊上! 手機上的視頻開始播放,少女的哭叫,同齡人的謾罵與嘲笑—— 【喲,要住去荔枝灣的人就是不一樣!】 【說話都有底氣啦!】 【哈哈哈哈哈李子巷的麻雀真以為自己成鳳凰了,也不低頭看看自己那一身寒酸象!】 烈風(fēng)里,手機的聲音太不值得一提了。 但是最開始是圍在充氣墊旁的消防人員,然后是周圍七嘴八舌的李子巷人,大家逐漸安靜下來。 那聲音那么微弱啊,但是所有人都聽見了,少女的哭聲和絕望的祈求多么清晰。 * 最先通過復(fù)雜地形上到頂樓的消防員都滿頭手汗了,那么冷的天。 上到天臺,他就看見站在天臺邊緣身上穿著初中校服的小姑娘了,天臺風(fēng)真的挺大的。她裙角被吹飛,好像整個人都要被吹起來了。 他悄悄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翻飛的衣角。 可是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她時,小姑娘卻轉(zhuǎn)過身來了,沖他笑了笑。 “我想過要去死的,可是還有別的事想做。” 簡單的留下這句話,她的身體就向后倒去了。 在年輕的消防員驚叫和樓下人們的尖叫聲中,小姑娘像是風(fēng)中飄浮的一張紙騰空了,空中瞬間的一頓,然后猛地下墜。 重重摔落在氣墊上,被人們七手八腳地拉起來,她渾身都在疼。 可卻想發(fā)笑—— 她想過要去死的,可是還有別的事想做。 想考上好的高中,坐在明亮的教室里; 想擁有很多的朋友,下課結(jié)伴去洗手間或者是小賣部; 想住在干凈整潔的電梯房里,不用多奢華,鋪上木色的地板,養(yǎng)一只流浪貓,把它喂得很胖; 想在夕陽下爬上天臺,將曬了一天太陽的衣服收進籃子里; 想吃好吃的蛋糕,想去沒去過的地方,看沒看過的風(fēng)景,想好好活著……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 而不是在李子巷出生的那一刻就結(jié)束了。 * 救護車的聲音嗚嗚哇哇。 謝云稀里糊涂地成為家屬,帶著話都說不利索的王井龍、沉默的陸鸞上了救護車。 到了醫(yī)院,檢查、繳費,馬不停蹄。 等一切都安頓下來,她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下來,整個人累到虛脫。 陸鸞挨著她坐下,目光直視前方白色瓷磚上一點點污漬,卻伸出手,攬著身邊人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阿鸞。” “嗯?” ”我真的很討厭醫(yī)院,”謝云說,“這世上不幸十之**,都在這里發(fā)生?!?/br> 陸鸞沒說話,只是將她更重地往自己懷中攬了攬,謝云順著他的力道滑落了,索性變成趴在他的懷里,任由自己凌亂的卷發(fā)鋪滿了他的胸膛校服襯衫。 “明天再請假,陪我去一趟墓園吧?!彼f。 ”怎么了?”他問。 “沒怎么,就是給我阿爸磕個頭,上柱香,”謝云聲音有些疲憊,緩緩道,“他才走了半年,我這個做女兒的便要不孝順了,他想要留著的李子巷,我不想留了?!?/br> …… “如你所愿,把李子巷推平吧,陸阿鸞,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才該看見未來的風(fēng)景?!?/br> 第96章 貪得無厭 這幾日江市的雨下的停不下來, 像是要把一年到頭的雨都下完似的,天空中烏云密布,哪怕是白天也根本看不見太陽。 李子巷的夜晚更是符合“夜黑風(fēng)高殺人夜”, 看不見一絲光。暴雨之中有人家打開了燈, 在窗邊抱怨的臺詞又多了一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停雨, 下面都積水過腳背喇, 也不知有沒有螞蟥……見了鬼的排水系統(tǒng),買個菜回來便要洗衣服麻煩死了!我看還不如支持謝小姐把這里拆了!” “叫什么, 洗衣服就洗衣服, 怎么洗個衣服也這么多抱怨,這種天誰出門不要濕身,也不止李子巷!” 爭吵的聲音伴隨著重重關(guān)窗戶聲漸輕。 陸鸞穿著雨衣,手里拎著個箱子,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王井龍, 手里拖的行李箱整個輪子都泡在污水里了,臟兮兮的水往合攏的縫隙里涌。 他蹙眉。 兩步向前隔著雨衣踢了他屁股一腳:“箱子拎起來, 沒吃飯?” 王井龍本來就又冷又累, 這幾天軟妹在家休息,他一個人放了學(xué)就螞蟻搬家似的往返于李子巷和荔枝灣之間累成狗,今天是好不容易說動了陸鸞來幫忙…… 哦,也不是他說動的。 就是晚上吃過飯, 還沒到晚自習(xí)時間,謝云問了句阿龍的搬家情況,知道進度不大后就望著陸鸞說了句“你也不幫幫人家”,然后今晚陸鸞就跟著來了—— 不情不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