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焰實話實說：“他說恰巧幾年前有人瞧見白崖山上有，便特地派人留意，這幾日結(jié)果之時，他剛好打那回來，就順路跑了一趟?！?/br>
    水瑟一推錦盒，眉頭輕蹙：“快快快！別秀了！拿走，我不想看見?！?/br>
    花焰無奈，是她自己問的嘛！

    把錦盒收回去，花焰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瑟瑟，你知道陸承殺嗎？”

    水瑟長她兩歲，兩年前便已經(jīng)去過江湖游歷，攪得一通天翻地覆，讓好些正派名門弟子為她神魂顛倒?；ㄑ鎻娜ツ觊_始的保留愛好，就是搬著凳子坐在水瑟面前聽八卦。

    誰料水瑟聞言卻是一抖，似乎想起什么很恐懼的事情：“阿焰，你提那個殺星干什么？”

    “就是打聽打聽……所以你是知道他的？”

    水瑟失笑：“‘沖天血氣透牡丹，人間殺神陸承殺[1]’，停劍山莊大名鼎鼎的陸兇神，咱們教上下估計也就你沒聽過他的名字了?！?/br>
    花焰搬個凳子坐到水瑟面前，仰著小臉興致斐然：“來說說嘛！這個‘沖天血氣透牡丹，人間殺神陸承殺’是個什么說法？”

    雖然昨天也問了羽曳，但她完全沒有聽過癮啊！

    “這說的是他十來歲初入江湖，踩著我們教一戰(zhàn)成名的事情?！彼谋砬楹軓?fù)雜，“當(dāng)時七琴天下那位大小姐帶著幾名女弟子偷跑出來，被教里一個線人得知，我們?nèi)齻€堂主剛好在附近，便打算前去捉了這黃毛丫頭，不料陸承殺也投宿在那家客?！?/br>
    “然后？”

    “一晚上全折在他手里了?！彼蛔杂X抖了抖，“那客棧原本是供貴客玩賞風(fēng)景的，庭院里種了上百株牡丹，陸承殺殺完人的那個晚上，據(jù)說所有的牡丹花都被血色染紅，艷得離奇，一地血混著花瓣……”

    花焰關(guān)注點完全不在這：“那七琴天下那個大小姐呢？”

    是標(biāo)準(zhǔn)的江湖話本英雄救美情節(jié)呢！

    水瑟聞言，語氣驟然嘲諷：“據(jù)傳七琴天下那位大小姐當(dāng)晚便想以身相許，不過陸承殺折了一只牡丹給她，便拂袖而去了……騙鬼呢！陸承殺能看上那個蠢貨還給她送花就見鬼了！”

    花焰納悶：“你怎么知道？”

    “我當(dāng)然知道?！?/br>
    “說說嘛！”

    水瑟嘆了口氣：“你真的想我說？我可是差點死在他手上?！?/br>
    花焰催促她：“繼續(xù)繼續(xù)?！?/br>
    “那時我初入江湖不過半年，就有四五個正派弟子成為我裙下之臣，然后我便有些飄飄然。想會一會那傳說中的陸承殺，他在年輕弟子中極有名望?！?/br>
    花焰道：“嗯？多有名望?。俊?/br>
    “……別打岔！”

    “哦?！?/br>
    “當(dāng)時我借由一個慕戀我的停劍山莊弟子，想了一個萬全之策去接近他。”說著說著，水瑟額頭滾起了豆大的汗珠，“……但我沒想到他這么可怕，我還沒怎么來得及接近他，便被他察覺了意圖，然后他……”

    花焰道：“這么厲害的嗎……”

    水瑟怒目：“……你到底想不想聽了？”

    “……您繼續(xù)您繼續(xù)?！?/br>
    “他看向我的時候，仿佛不是看一個女子，而是在看一具尸體?！彼挥勺灾魃眢w輕顫，“哪有察覺不對就直接動殺招的，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而且我根本打不過他，連逃都逃不了！他這個年紀(jì)武學(xué)根本不該如此的！我還以為全天下只有教主那個妖……”她越說越激動，所幸及時噤聲，“咳咳，那個天縱英才、神功蓋世……”

    花焰出聲提醒：“沒事，教主和齊護法這幾日都不在?！?/br>
    “咳……總之我差點死在他手上，若不是那個停劍山莊弟子見他對我動手，誓死保護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見坐在這里的我了?！彼斐鲕奋肥笓嶂约旱念i脖，“不信你看這里?！?/br>
    花焰湊近一看，水瑟頸脖處果然有一道淺淺白痕，雖然用水粉遮掩平日里看不太清，但離近了仔細看依然能辨認出這原本該是個多么猙獰的傷口。

    “連我他都毫不留情，又怎么可能看得上秦沐煙那個蠢丫頭?！?/br>
    花焰恍然：“原來你去年天天戴紗是因為……”

    水瑟幽幽道：“你以為我想的嗎！夏日還要像個傻子一樣圍著紗幔，老娘我都長痱子了！”水瑟忍不住破口大罵：“天殺的陸承殺！是不是男人，我看他不是不舉就是斷袖！老娘我……”之后水瑟親切地表達了對陸承殺全家的問候。

    花焰：“……”

    水瑟橫眉冷對：“干嘛？我差點被他砍死還不能罵他嗎？”

    “……您繼續(xù)您繼續(xù)。”

    ***

    離開水瑟處，花焰又問了一圈，如羽曳所言，大部分教內(nèi)弟子對他也都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還描述的各種三頭六臂、虎背熊腰、眼若銅鈴、鼻若牛魔，總之是兇神投胎、神魔轉(zhuǎn)世，就是不咋像人，越聽花焰越迷惑。

    最后還是被長老抓去再教育。

    花焰她娘故去后，教導(dǎo)圣女的責(zé)任就落到了幾位長老手里。

    今日這位長老姓屈，是性子最偏激的一個。

    “圣女還是下次少和羽曳那小子混在一起，都被他帶歪了。”屈長老搗著手杖，十分痛心疾首，“我圣教風(fēng)氣不正，如何服眾！”

    “嗯嗯?！?/br>
    “圣女，我問你幾個問題，你需立刻回答。”

    花焰繼續(xù)敷衍地“嗯嗯”兩聲。

    “若有膽敢冒犯詆毀圣女者，該當(dāng)如何？”

    “割其舌頭，挖其雙眼?！?/br>
    “若有下屬不聽圣女命令，擅自妄為，該當(dāng)如何？”

    “割其雙耳，剁其雙手?！?/br>
    “若遇到心儀之物，心儀的人，該當(dāng)如何？”

    “搶之，不得便毀之或殺之。”

    屈長老滿意地捋著自己的胡須：“不錯，圣女已頗得吾教真諦。這最后一個問題，若遇到停劍山莊之人，該當(dāng)如何？”

    花焰：“……哈？”

    平時不是問若遇到正派之人該當(dāng)如何嗎？？

    怎么不一樣了？！

    還可以臨時改題目的嗎？！

    花焰硬著頭皮回答：“無用之人，敵則殺之，不敵則害之；可用之人，利之誘之，為己所用，用盡其能，再滅口之。”

    屈長老道：“錯！”

    花焰：“……？？？？”

    這不是標(biāo)準(zhǔn)答案嗎?。克沉撕镁媚?！

    只見屈長老眼冒兇光，惡狠狠道：“停劍山莊之人，敵則殺之，不敵則想盡辦法殺之，鴆之溺之煎之煮之……”

    喂，這已經(jīng)不是在殺人了吧！

    “……生啖其rou，飲其血，抽其筋，挫骨揚灰[2]，渣渣不留！”

    彳亍口巴……

    屈長老揮舞著手杖唾沫橫飛地開始了新的一輪停劍山莊攻擊言論，一般不到一個時辰是不會停下的，之后通常還會伴隨著他的“如何成為一個優(yōu)秀妖女”小講堂。

    這位屈長老素來看不慣正派作風(fēng)，據(jù)說他的一條腿便是斷在停劍山莊之人手里，妻子也因此亡故，所以對停劍山莊異常仇深似海深惡痛絕。

    花焰在心中長嘆一口氣。

    救救孩子！

    能不能給個機會，她想做個好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1]和文名一樣化用自黃巢的《不第后賦菊》

    [2]好像是網(wǎng)絡(luò)俗語，我沒查到來源，如有知情歡迎告知！

    第3章 溫文護法

    說好人，好人到。

    屈長老還沒念叨半個時辰，羽曳就派人來，說他煉制新藥需得花焰幫忙，屈長老吹胡子瞪眼半天，最后還是放她走了。

    花焰跟脫籠兔子似的奔去羽曳房間陪他搗鼓藥草。

    教內(nèi)其他高層的房間要么布置的陰森恐怖，要么布滿機關(guān)，再不還有些毒蛇蜈蚣滿地爬的，唯獨羽曳的住所簡樸的像間藥鋪。里間是更衣就寢的臥房，外頭便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藥柜和書柜，遠遠便聞到一股略有些苦澀的草藥清香，羽曳身上常年縈繞的味道也來源于此。

    花焰一進去就看見一排弟子直著身子目光凝重席地而坐，垂在身側(cè)的手掌緊攥。

    她頓時來了興趣：“這次是試什么藥??！”

    羽曳坐在桌臺前，換了一身欺霜賽雪的白衣，溫潤的眉宇微微皺著，一手撥弄藥材，時不時放到鼻端輕聞，一手在紙上記著些什么，看起來與尋常大夫無異。

    聽見花焰的聲音羽曳才微微抬眸，溫文爾雅地笑道：“超級大力丸?！?/br>
    “……”

    “焰兒，怎么了？”

    “……沒什么！”

    這名字還是這么令人震撼……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到羽曳能成為正義教高層的緣由。

    當(dāng)然憑借的并非武藝。

    羽曳的身手雖不能說差，但在教內(nèi)實在排不上號，左護法齊修斯讓他一只手都能暴打他。

    他能坐到右護法這個位置，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一手出神入化的草藥之術(shù)。

    天殘教最初和所有的教派一樣，靠建廟宇、傳教、散布信仰，收取教徒香火錢來維持開支。

    后來他們出了一位武功卓絕，但是非常邪惡多端的教主，教派威信達到頂峰，口碑卻每況愈下，吸引而來的都是些不學(xué)無術(shù)坑蒙拐騙的弟子，這位教主亡故后，好些迫于yin威納奉的富商地主都找借口不肯給，香火錢也漸漸捉襟見肘。

    天殘教，再怎么說也是魔教嘛，真缺錢的時候怎么辦，后一任教主干脆就開始打家劫舍嘍，而且專揀那些有錢富商。

    直到前代教主之前大伙都是這么干的，雖然說起來不光彩，但每年光是養(yǎng)這么大一批弟子就是很大的支出了，外加魔教大本營地處偏遠，貨物運送不便，學(xué)毒練蠱的人又多，養(yǎng)蠱也不容易啊，衣食住行哪哪都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