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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秋穿著一身黑色的裙子,站在十字路口。在她的角度,能看到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莫名其妙的她就在想, 這些人都是誰呢?從哪里來?往哪里去?六度空間理論, 通過六個人就能認識全世界任意的一個人。 那么這些人中, 會不會就有她認識的人? 她想起了蘇葉秋,這個原本跟她根本不會有半點關系的小女孩, 因緣際會, 她成了她。后面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起因卻都是來自于系統(tǒng), 或許也可以說,跟蘇葉秋有關。明明是陌生人的兩個人, 命運就這樣連接在了一起。 叫了一輛出租車, 麥秋把殯儀館的位置給了司機。也許是她報的地方或者她本人的穿著, 司機并沒有多說什么。麥秋也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后座發(fā)著呆,之前她接到電話后就跟劇組請了個假,然后訂了機票坐飛機趕到了M國。 出租車很快到了地方, 麥秋到的時候人還不算多,殯儀館不大,座位連接著座位,有點像是教堂。丹尼就躺在靈柩里,周圍包裹著鮮花, 不曉得有沒有化過妝,這位老人顯得格外的安詳。 沒多久人就來齊了,有人宣布葬禮開始,跟著就介紹了丹尼的生平,原來丹尼是開畫廊的,也算是文化產(chǎn)業(yè),但的的確確跟娛樂圈沒有關系。牧師在前面做追思彌撒,麥秋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這種西方葬禮儀式。 明明她并不信教,可聽著牧師說丹尼上了天堂,卻也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跟華夏那種渲染悲傷氣氛的靈堂不同,幾個親朋好友說起丹尼的往事,都是很開心很有趣的事情,他們甚至會說一些笑話,而臺下的人也會跟著輕笑起來。真是奇怪,明明是葬禮,氣氛反而顯得輕松。 更奇怪的是,麥秋不由自主的想,要是有一天她死了,她也很想辦一個這樣的葬禮。 不要孝子賢孫三跪九叩,也不用哭喪,就這樣輕輕松松地,很舒服地離開。 這樣想著,系統(tǒng)在她的腦袋里搖頭嘆氣,圓圓的、毛茸茸的臉上,還有些眼淚,怪可憐的。 主持人說要播放音樂,丹尼最喜歡聽的,是那位已逝女星主演的電影主題曲插曲,很古老的歌,慢悠悠的,歌詞也很簡單,卻讓人很容易記住。大意是“我小時候喜歡戲劇,長大了想要成為演員,但原來我發(fā)現(xiàn),人生不是戲劇,不能重來”。 之后是遺體告別,葬禮上也響起了啜泣的聲音,大家有意識地放低了聲音,場景肅穆又悲傷。 “照顧好你自己,我想他更希望你們能過好生活。”麥秋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特倫斯說道。他看了看麥秋,點了點頭。然后跟麥秋說,讓她等一下,葬禮結束后,他有事情跟麥秋說。麥秋有點奇怪,但還是答應了。 等著的時候,她又想起了那首歌,麥秋覺得自己很幸運了,哪有人能重新活一次呢? 那種不安定的感覺,也算是重活一次的代價吧。 老實說,麥秋心里一直都很恐懼,對系統(tǒng)的恐懼,對自己擁有系統(tǒng)的恐懼,對陳容青的恐懼,還有在知道了已逝女星的經(jīng)歷過后的恐懼。要保住國內的市場,明明她該做的是擴大知名度,可她還是同意了特倫斯的建議。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麥秋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像是知道自己得了絕癥的病人,像是感覺很快到世界末日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想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夢想。 與其說是隨遇而安,不如說是最后的瘋狂。 秦豫章也好,金棟洙也罷,兩段戀愛關系里,都是他們主動的追求,而她被動地接受。喜歡嗎?當然是喜歡的,那樣的樣貌,那樣的人品,那樣的性格,怎么會不喜歡呢?可是有多愛他們,麥秋也不知道。 什么是愛?怎么叫做·愛?這簡直是世紀難題,難死無數(shù)的哲學家。 貢獻、犧牲、平等、自私……這些都很難有完全的價值標準,情況不同,價值觀不同,身家背景不同,麥秋見得太多,居然開始迷茫了起來,是不是,也許她并不適合談戀愛,因為很難去完全相信一個人會毫無理由的愛另一個人。 而如果有理由,那么時間會沖淡這個理由,感情會消失,就像枯萎的花。 說白了,麥秋不信任人性。 她如同一個精分患者,一方面感動于林非波等等的感情,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做不到或者她得不到這樣的感情。 只不過她似乎很快就被打臉了,葬禮結束后,特倫斯單獨跟她說了說話。沒幾句話就把麥秋弄的呆滯了。 “你說……丹尼,要把他的房子送給我?當作遺產(chǎn)繼承?”麥秋瞪圓了眼睛,猶如見到了UFO顯靈。 特倫斯給與了肯定:“他說你應該不會管理畫廊,又知道你沒地方住,就決定送你了?!彼溓镎f,他的兄弟姐妹們年紀都不小了,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業(yè),并不會去想父親的財產(chǎn)。丹尼愿意給她是丹尼的事情,就算是畫廊和博物館,他們也是商量好可能要捐出去的。丹尼還有一些股票和債卷,一定的銀行存款,也都是給麥秋的。 “……”麥秋尷尬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一個什么樣的表情。 特倫斯還很淡定:“過幾天我們會去律師行,你也一起來吧?!?/br> 麥秋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一個問題:“不是開玩笑吧?” 特倫斯搖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