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惫颤c點頭，“你說?！?/br>
    風知意就把原主從小到大與世無爭的養(yǎng)病經(jīng)歷大概說了一下，表明自己絲毫沒有接觸過時局。

    然后，又說了一下風老爺子在動亂開始之前，把原主寄養(yǎng)在陳家。而陳家，卻把病得昏迷不醒的她直接送到鄉(xiāng)下來替代他家女兒插隊的始末交代清楚。

    最后，還說陳家扣留了她的戶籍，她沒辦法，才暫時在這邊做了知青。

    而這一兩年，她才想辦法慢慢拿回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在學籍上、婚籍上用回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詳細地敘述完，風知意平靜地問，“事情的從頭到尾就是這樣子。公安同志，你覺得，我哪有錯嗎？”

    說著，把剛剛讓孟西洲拿來的結(jié)婚證和入學通知，都遞給他看，“你可以看看。我走的每一步程序都是合法的，我的學籍、結(jié)婚證，也都是國家認可的。”

    公安接過仔細看了看，確實都是真的，沒有偽造的痕跡，微微點頭，“這、你這確實沒有錯。只是，你是風老將軍的孫女這一件事，我恐怕得上報……”

    只是，話還說完，一聲洪亮的聲音在院門口氣勢洶洶地炸響，“怎么？是我孫女有什么錯？！”

    炸得眾人驚訝地朝院門口看去，看到一老當益壯、精神矍鑠的軍裝老人大刀金馬、虎步生風地走進來。

    第112章 孩子

    還是初春正月里，草木才冒出新芽，所以光禿禿的枝丫沒什么遮擋，倒是讓人一眼就看見正從院門口走進來的人。

    不僅是風老爺子，還有老首長，以及兩三個拎著東西、應該是警衛(wèi)員的小戰(zhàn)士。

    風知意驚訝地站起，趕緊跟公安和大隊長抱歉一聲，然后在孟西洲的攙扶下，匆忙迎上去，對笑盈盈的老首長招呼，“首長，過年好?！?/br>
    老首長笑笑還沒來得及回應呢，倒是一旁的風老爺子虎目一瞪，輕哼一聲，“怎么不見你喊我？喊這個一肚子壞水的糟老頭子做什么？”

    老首長搖頭失笑。

    風知意也笑著目光看向風老爺子，“您怎么來了？”

    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大過年的，也不見你去看看我，我不得自己溜過來看看你在瞎忙什么嗎？”

    老首長笑著解釋，“你爺爺啊，是一出來就往這邊趕，說是要接你回家呢！”

    風知意聽得微微動容，為了安撫這個別扭吃醋的老小孩，上前略顯親近地去挽風老爺子的手臂，“您出來也不提前通知下我，我好去接您呢！”

    其實，她大概明白風老爺子的心理感受。

    原主一輩子都沒機會進過家門，現(xiàn)在的她，在風老爺子眼里，已經(jīng)不完全是原主，估計是怕她跟風家徹底離心吧。

    畢竟，她一直都沒有對風老爺子表示親近依賴過，對風家更不曾有過一絲向往眷戀。甚至在老爺子面前，提都沒提過原主父母。

    老爺子在心里，應該是有所感觸的。

    還有就是，人經(jīng)歷過大災大難之后，總會特別珍惜患難與共的親人。

    更何況，風老爺子這會身邊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一生嚴厲強硬慣了的風老爺子從不曾有子孫親近，所以不太習慣地僵了僵，目光往她的大肚子落了落，繃著一張不太自在的臉，眸光卻不由地溫和柔軟，“你這是要生了？”

    “嗯吶。”風知意低頭溫柔地撫撫肚子，抬首對他淺笑溫軟，“還有半個月的樣子。”

    風老爺子看她一臉幸福的溫柔，想起當初這個是他孫女、但也不完全是他孫女的孫女歷盡千帆后歸來，一身氣度從容，淺淡疏離對他應對自如，他心里是欣慰又有些……抬眼看向一旁一直小心翼翼扶著風知意的孟西洲，莫名不爽地瞪了瞪眼，“你小子動作倒是挺快！”

    孟西洲神色無辜乖軟地沖他笑了笑，“爺爺過年好?！?/br>
    “裝模作樣！”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小心翼翼地抽出手，反手扶著風知意一旁的搖椅上走，“揣著這么個大球就不要亂跑?！?/br>
    風知意笑，“沒關(guān)系了，我現(xiàn)在該多走走動動才是，生產(chǎn)的時候才容易順利些?！?/br>
    風老爺子也不懂這個，聞言輕輕“嗯”了一聲，也就不堅持她去坐著了，抬眼看向有些手足無措站在一旁的公安和大隊長。

    貫會長袖善舞的大隊長見此，忙適時上前來笑呵呵地打招呼，“兩位首長過年好！”

    老首長倒是平易近人地朝他溫和點頭，“過年好?！?/br>
    風老爺子身形高大，低頭對上有些矮小的大隊長，有種地鐵老人看手機的神情，“你帶著公安來找我孫女干啥？這大過年的，找晦氣嗎？”

    見此，公安忙上前來打過招呼后，把事情緣由大概說了一下，“……事情就是這樣子。我們也是接到群眾有理有據(jù)的舉報，才過來調(diào)查情況?！?/br>
    “陳家?！憋L老爺子嚴肅起來的樣子有點滲人的面無表情，嫌棄地瞪想老首長，“這就是你說的處理好了？”

    老首長也有些反感地蹙眉，“是我沒料到，這世上還有如此貪婪、如此不知死活的人?！?/br>
    都給過教訓了，按理說該反思自身、該夾起尾巴乖乖做人了?？蓻]想到，還有如此利欲熏心的人。

    風老爺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轉(zhuǎn)問公安，“那我孫女都說清楚了，你還要上報個啥？是我的孫女，這身份犯法了嗎？”

    “不是不是?！惫裁擂尾灰训刭r笑，對方都已經(jīng)出來了，他還上報啥??？背后說人，被人逮了個正著，真是特么滴尷尬，還有點冷汗泠泠，“之前只是有些事情不清楚，還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風老爺子輕哼一聲，其實并不怎么計較，這幾年趨炎附勢、見風使舵、落井下石等等事情遭遇得多了，對這小公安只是按照所謂的“規(guī)程”辦事，他也不多為難地朝對方擺擺手。

    “既然你們是依法按照規(guī)程辦事，那我孫女被人陷害、被人逼迫下鄉(xiāng)不說，還反被加害者誣陷頂替他人身份，這事兒你們管不管？”

    “管管管！”公安忙點頭，神色一肅，“這事兒是陳家這樣目無法紀、肆意妄為，已經(jīng)嚴重觸犯律法，自然不能輕饒，定會嚴懲不貸?！?/br>
    這事兒就算風老將軍不說，他也會管。

    吃苦受難讓別人代替她，別人把日子過好了，有工作有學習了，又想把身份搶回去？哪有這么惡心的人？

    哪怕不觸犯律法，他也看不慣。明明是加害者還裝作無辜的受害者再去迫害受害者，怎么能這么不要臉？就算不觸犯律法也觸犯到道德底線了。

    風老爺子輕輕“嗯”了一聲，“那我就看看你們是怎么奉公執(zhí)法的。”

    這話說得公安一下子亞歷山大，趕緊告辭表示這就去辦。

    大隊長極懂眼色地也告辭，走之前還表示大隊里想要款待兩位老首長的意思。

    老首長忙攔住他，說他們就是來訪親走友的，不是什么公干，讓他不要大張旗鼓地擾民。

    大隊長立馬意會，悄無聲息地離開時，還讓風知意的左鄰右舍別探頭探腦沒規(guī)矩。

    送走了公安和大隊長，風知意這才把風老爺子和老首長請進屋。

    風老爺子看著她這個一進來就讓人不由放松、感到舒適安逸的小木屋，頗為贊賞地點點頭，“聽說你要去京市清大上學？”

    “嗯，”因為客廳里沒有擺什么八仙桌椅沙發(fā)之類的，只有厚實柔軟的地毯上擺了一張待客的小矮幾，大家都盤腿坐在一個個舒適的軟墊上，風知意大著肚子沒法盤腿只能跪坐在一旁，給他和老首長斟茶，“是大隊里推薦的名額?！?/br>
    風老爺子看她腰背挺直、禮儀端莊，一點都沒孕婦不便的丑態(tài)，“那你這孩子怎么辦？怎么兼顧？”

    怕他們千里迢迢趕來沒怎么吃早飯，孟西洲去廚房里做了兩碗雞蛋湯面端來，聽到這話，接茬道，“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照顧孩子。”

    風老爺子瞪他，“你不用出去干活掙錢養(yǎng)家？大男人成天在家里帶孩子像什么話？”

    孟西洲噎了噎，把湯面一一擺在風老爺子和老首長面前，“我活兒自由，可以兼顧?！?/br>
    風知意有些好笑，估計老爺子是還介意她賺錢養(yǎng)家那話，“沒事兒，我打算去讀醫(yī)，想全面系統(tǒng)地學學。有底子，兼顧孩子應該不成問題。”

    畢竟她現(xiàn)在有這軍醫(yī)職責了，在其位得負其責、盡其事，不能連一些基礎(chǔ)的知識都不懂。

    風老爺子也知道這上學機會難得，不想她錯過，“那還是雇個保姆幫忙照顧孩子吧，去京市了，回家里住去?！?/br>
    風知意攔住張嘴想說話的孟西洲，朝風老爺子微笑點頭，“好?！?/br>
    老爺子現(xiàn)在孤身一人，她作為孫女是該有承歡膝下的責任。等原主那爸帶著一蘿卜串回來，風老爺子有子子孫孫陪著了，那她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老首長在一旁吃了一口面，對孟西洲笑贊，“小孟，你這手藝不錯?。‰y怪小丫頭懷個孕養(yǎng)得這么好?！?/br>
    風知意一噎，“首長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胖了嗎？”

    “首長您不嫌棄就好。”孟西洲沖老首長微微笑完，趕緊小聲安慰風知意，“沒有沒有，你哪有胖？你就是肚子鼓起來了而已?！?/br>
    老首長哈哈大笑。

    風老爺子對孟西洲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地輕哼一聲，撿起筷子問風知意，“入學通知下來了沒？”

    “下來了?！憋L知意微微點頭，“前幾天下來的，這幾天正在收拾整理家里，打算過兩天就去京市來著?！?/br>
    畢竟他們這一離開，一年半載地都難得回來一次，這屋子肯定好好好收拾整理好。

    風老爺子撩起面吃，“那明天跟我一塊回去?！?/br>
    “好?！憋L知意沒異議，其實他們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孟西洲湊近風知意低聲，“你這樣坐久了會壓得腿疼，去一旁的軟塌上坐著好不好？爺爺這里需要什么，我來照顧就好?！?/br>
    風知意看風老爺子和老首長忙著埋首吃面，也不需要她招呼了，就微微點頭，在他的攙扶下起身去一旁的軟塌里坐下。

    老首長瞥了一眼，低聲跟風老爺子低聲含笑說，“我就說你不用cao心吧？小丫頭的眼光可比你的好多了?！?/br>
    風老爺子看了看孟西洲細心呵護風知意的樣子，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勉強滿意地呼嚕吃面。

    那邊風知意剛坐下，就輕聲問，“那幾位小戰(zhàn)士你招呼了嗎？”

    “招呼了?！泵衔髦薅紫陆o她輕輕捏著腿，“都在廚房的長桌上吃面呢，大碗管夠。午飯的食材也準備好了，一會你陪爺爺和首長說說話，我去做午飯就行。就是咱們明天就走的話，你是不是得跟其他知青招呼一聲？”

    風知意怔了怔，稍稍沉吟了一下，隨即微微搖頭，“不用了。去年名額確定下來時，他們來道賀，算是已經(jīng)招呼過了?！?/br>
    她跟知青們又沒有多熟絡(luò)，不需要那么依依不舍。

    最重要的是，去年名額確定下來后，知青們看她的目光就有些微妙了。估計是覺得她，明明說好了不要的，卻還是霸占了這名額，有點那什么。

    特別是，有人白白忙活一場覺得“便宜”了她，就頗為惱羞成怒，明里暗里把鍋往她頭上蓋呢，風知意懶得再搭理他們了。

    沒意思。

    可風知意不打算跟他們再招呼，那些知青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得知她要走了，紛紛上門。

    下午吃過午飯之后，風老爺子和老首長在這里歇了會，跟風知意夫妻倆說了說話，半下午的時候就走了。

    老首長是回省城，風老爺子則是去縣城招待所，畢竟他帶著兩小戰(zhàn)士在風知意這里歇不下。順便把他們倆的大部分行李先寄去京市。

    風知意在家里檢查了一下，能安置的都安置了，就讓孟西洲把家里的那三只大白鵝給送去王隊長家。

    他們這一年半載難得回來一次，那三只大白鵝不能放任不管。所以幾天前風知意就跟王嬸子打好招呼，說是放他們家寄養(yǎng)，生的鵝蛋也歸他們。

    鄉(xiāng)下自家閑散養(yǎng)的雞鴨鵝什么的，都是自己去草里、池塘里找吃的，要不小孩捉點蟲子喂，很少費糧食，所以王嬸子自然滿口答應。

    只是她這一舉動，傳遞了她要走的訊息，所以孟西洲送完鵝子回來后沒多久，江妙妙就來訪了，“你要走了？”

    這沒什么好隱瞞的，風知意直接點頭，“嗯。入學通知書來了就要走，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你特意跑一趟，是有事兒？”

    江妙妙點頭，她確實有點事想問，“我聽說，上午有公安來你家之后，回頭就把陳素素帶走了。這是怎么回事？”

    風知意微微挑眉，有些沒料到，陳素素那事，公安這么快就著手辦了。

    不過，她也懶得跟江妙妙解釋這冗長的來龍去脈、因因果果，“或許你以后就知道了，其實你也沒必要知道。”

    畢竟，這跟其他人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