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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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幾朵白云悠悠的天空湛藍(lán)如洗,為了忙收割早稻,幾乎傾巢而出的夢莊大隊顯得格外的寧靜。 村子幾乎只剩下一些老弱孕孺,當(dāng)然,也有游手好閑的人。 比如—— “到底在哪?”蘇望舒一臉嫌棄地避開一灘雞屎,有些不耐煩。 杜若蘭也提著褲腳、踮著腳挑著地兒踩,抬眼四處環(huán)顧一圈,指著一旁偏僻的幽深小巷,“好像是在那里面?!?/br> 蘇望舒扭頭看了看,嫌棄皺眉,“這是什么犄角旮旯的破地方,貧民窟似的!” 就算是一個農(nóng)村里面,這建筑也有好壞之分。這附近一帶的屋子,幾乎都是亂石泥土墻的茅草屋,好像每一根茅草都大寫著一個“窮”字。 “可能是因為這里的基地便宜吧?!倍湃籼m淡淡的語氣有種隱隱的倨傲感。 蘇望舒立馬跟著輕嗤,“說的也是,就她那個寒磣樣,窮鬼!” 好在小巷子里還算干凈,兩人沿著小巷往里面走,“哪一家???” “周曼曼說走到盡頭就是了,是個籬笆小院。”杜若蘭邊左右打量著農(nóng)家往里走,邊說著打聽來的消息。 “籬笆小院?”可蘇望舒左右看著這一家家農(nóng)戶都圍有籬笆小院,擠擠攘攘地種著一些瓜果蔬菜,沒有花團(tuán)錦簇,讓大小姐很是嫌棄,“如果是這種我看就算了吧,好看什么好看,農(nóng)村里就是沒眼光?!?/br> “應(yīng)該不是這些?!比绻沁@種尋常農(nóng)家,大隊里的人沒道理會傳得那么天花亂墜,杜若蘭就建議繼續(xù)往里面去看看,“這不是沒到盡頭嗎?再往里去看看。說是草木特別茂盛的那個,能一眼就能看得出……” 話還沒說完,兩人一轉(zhuǎn)彎,就看到荷花開到荼蘼的荷塘前,一座清雅的小院子落入了眼里,頓時讓她們瞬間就立住了腳、失了聲。 陽光照耀下,郁郁蔥蔥的草木自由生長,瓜果花藤散漫攀爬,好似世外桃源人家。 兩人好半晌才回過神,杜若蘭神色有些訕訕,“好像……確實挺不錯的?!?/br> 才貶低過的蘇望舒也有些不自在,想想自己那像個笑話的木樓,再看看這個,眼前的綠意纏繞柴扉,花藤爬上籬笆,一朵朵牽?;?,好像在對她嘲笑地吹喇叭。 蘇望舒就有些惱羞成怒,“進(jìn)去看看?!?/br> 說著,就走上前去。 “這不好吧?”杜若蘭有些遲疑,“人都不在家,我們擅自進(jìn)去會不會被誤會?” 她們其實是要打造自己的院子,但兩個大小姐怎么會干這個?就無從下手,再加上有木樓造壞的教訓(xùn),兩人不敢擅自折騰,怕又惹笑話。 所以,在確認(rèn)風(fēng)知意下地去干活了,趁著村子里也沒幾個人,就偷偷地溜過來,想悄悄看看被周曼曼吹得天花亂墜的小院到底長什么樣,順便取取經(jīng)。 “怕什么?!碧K望舒不以為然,“我們就進(jìn)去看看,又不干嘛,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人又不在。” 說著,伸手就要去推柴扉,腳腕卻被猛地一拽,整個人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撲。 杜若蘭正踮著腳往籬笆院子里面看,聽到“嘭”地一聲響,扭頭,看到蘇望舒摔了個狗啃屎,趕緊去扶她起來,“哎喲你這是怎么了?走路也不注意點。” 蘇望舒被摔得一臉懵逼,還有一種莫名地、緩緩升起來的恐懼,“不是,剛剛好像……有人拽我腳?!?/br> 杜若蘭一頓,警惕地四處看看,前面是清雅小院,后面是屋門緊閉的一戶人家,左邊是一望無際的荷塘,右邊是一處似久無人居的茅草破屋。 “你瞎說什么呀?這里除了我們,哪有人?”說著,看看腳下草木深深,還有籬笆上的蔓藤爬出來,“你該不是絆著蔓藤了吧?” “是這樣嗎?”蘇望舒低頭看看腳下的草沒了腳腕,有蔓藤在其中蜿蜒,難道真的是絆著蔓藤了?可她剛剛真的感覺有東西裹住她的腳脖子,然后用力一拽。 “肯定是這樣的?!倍湃籼m扶她起來,給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咱們還是不要進(jìn)去了,在外面看看就好。不然,要是被人看到,還以為我們進(jìn)去做賊呢!” 蘇望舒對剛剛的事狐疑得有些心有余悸,遂點點頭。 兩人繞著籬笆外走了一圈,正對里面指指點點時,三只大白鵝邁著外八步、如巡視領(lǐng)地般,從綠草如茵里威風(fēng)凜凜地轉(zhuǎn)出來。 看到院子外有人,大白鵝腳下一停,眼珠子一瞪,似警告似地朝她們叫了一聲,“嘎!” 之前被莫名摔出火氣、而現(xiàn)在又安然無事的蘇望舒感覺自己好像居然被一只小畜生給警告威脅了,頓時就很不爽。 左右看看沒棍子,就順手扯了籬笆上的一根黃瓜,揚起來威脅它,“嘎什么嘎?!你跟你主人一樣討厭!” 大白鵝小眼睛一瞪,嗯???!竟然還敢偷摘它家的黃瓜?!頓時“嘎——”地一聲進(jìn)攻的長鳴,帶著另外兩只大白鵝立馬展開翅膀,氣勢洶洶地飛撲過來! 面前有至少一米五高的籬笆擋住,蘇望舒看得有恃無恐地嗤笑,“喲喲喲,這么兇,你還能飛出來打我不成?” 說著,還挑釁似的咬了一口黃瓜。 卻不料,下一秒三只大白鵝還真的騰飛而起,越過籬笆,朝她飛撲過來—— “?。?!”被迎面撓了一爪子的蘇望舒措手不及地一聲慘叫,雙手胡亂揮舞格擋大白鵝飛撲起來撓臉,“若蘭,救命??!” “不行?。 倍湃籼m也被一只大鵝撲騰過來追著啄,尚且自顧不暇,扭頭就往巷子里跑,“快跑啊!” 蘇望舒見此,也趕緊轉(zhuǎn)身跟著她跑,可后面三只大鵝不依不饒,“嘎嘎嘎”地一路追出了小巷,引起了不少人出門來看。 但見兩個女知青一臉驚恐慌亂地在前面慌不擇路,后面追著三只怒氣沖沖的大白鵝,時不時地追上啄她們一下屁股,啄得她們“啊”地一聲捂著屁股跳起來、半哭著慘叫,別提有多滑稽了! 圍觀的人看得忍俊不禁,甚至哈哈大笑,“哎喲,這是哪家的大鵝子,這么兇?!” “好像是陳知青家的。”住在附近一帶的,對彼此都有些熟悉,“我們這里好像就只有她家養(yǎng)鵝子?!?/br> 有人眼尖,看見蘇望舒手上還握著一根被咬了一口的黃瓜,“這該不會是偷了陳知青家的黃瓜,被大鵝子發(fā)現(xiàn)給攆了吧?” 村子里的農(nóng)家小院幾乎都種有瓜果蔬菜,那可是一家人的菜。可小院子幾乎沒防御,基本靠自覺,所以不少人對小偷小摸的行為深惡痛絕,“該!連黃瓜都偷!” “就是!讓大鵝子好好嚇嚇?biāo)齻?,長個記性?!碑吘勾蟀座Z的戰(zhàn)斗力為渣,傷害力不大,就是看著兇了點,鬧騰了點。 所以沒有一個人出來幫忙,全都跑出來圍觀看熱鬧。 杜若蘭不小心摔倒,拽得蘇望舒也撲倒,然后被大白鵝撲騰著翅膀追上,對她們用爪子又抓又撓,用翅膀又拍又扇,用鵝嘴又戳又啄,兇猛得簡直以一敵百。 蘇望舒和杜若蘭被撲啄得臉花頭發(fā)亂、慘叫連連。在鄉(xiāng)下被曬得干干透透的泥土地上,更是被扇滿臉灰塵,別提有多狼狽。 蘇望舒慘叫著護(hù)著臉,頂著大白鵝把她的頭發(fā)撓成雞窩,朝跑出來圍觀的人群求救。 可這會農(nóng)忙時留在村子里的人,不是顫巍巍的老人,就是孕婦小孩,看著這么兇的大白鵝,也都心里發(fā)怵,沒有一個敢靠近。 更何況,對小偷他們都討厭鄙視,都恨不得給她們一個教訓(xùn)。 蘇望舒見這么多人,居然沒一個出來幫她們,頓時氣得破口大罵,和杜若蘭艱難地爬起來又逃。 倒是有人見她們被“追殺”了這么久,應(yīng)該受夠了教訓(xùn),就上前幫忙驅(qū)趕。 可誰知那三只大白鵝特兇,誰靠近就攻擊誰,力道還出乎意料地大,一個翅膀,能把一個七八歲的小孩給扇倒,大人上前去都沒辦法制止,簡直所向披靡。 看大白鵝這么兇,還這么不依不饒,有個老人怕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出事,就交代身邊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快去田里告訴陳知青。” “好?!毙『⒖礋狒[不嫌事大,立馬興奮地朝田地間跑去了。 風(fēng)知意正彎著腰、汗流浹背地在田間割稻子,就聽到有喊她的聲音從遠(yuǎn)處一路跑來。 直起身,循聲望去,見是一個小孩在田埂上跑著、雙手呈喇叭狀,毫無目標(biāo)地到處尋著喊“陳知青”。 風(fēng)知意趕緊招手揚聲應(yīng)道,“在這呢!” 小孩看到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他年紀(jì)小,也不懂什么避諱、或者委婉用詞,就非常直白地道,“陳知青,你趕緊回去吧!蘇知青和杜知青偷了你家的黃瓜,被你家大鵝子從下邊追殺到了上邊,還咬著不放。” 旁邊干活的一眾人一愣,隨即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哎喲,這兩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風(fēng)知意也嘴角微抽,那兩人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嗎?居然跑到她家去偷黃瓜?她們倆是缺黃瓜吃的人嗎? 深知被她用靈氣養(yǎng)著、又特訓(xùn)過的大白鵝戰(zhàn)斗力有多強(qiáng),一般人還真的勸不了這個架。風(fēng)知意就趕緊去田頭小溝里洗洗手,直接用她停在路邊樹下的自行車,載著小孩趕回去。 等風(fēng)知意在小孩的指引下趕到地方,看著她那三只大白鵝“力戰(zhàn)群雄”,把蘇望舒和杜若蘭壓在地上摩擦,還把好幾個人想去“勸架”的人逼得束手無策,沒法靠近。 這其中,居然還有大隊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給特意喊來的。 風(fēng)知意趕緊把車一停,疾步上前,對著人群中間的混亂一聲輕喝,“大白!別打了,過來!” 正在兇狠撲騰的領(lǐng)頭白鵝聽到聲音,抬頭朝風(fēng)知意“嘎”了一聲,然后朝另外兩只大白鵝“嘎嘎”兩聲,領(lǐng)著兩只大白鵝一搖一擺地,像個得勝將軍走回風(fēng)知意面前,像討賞一般,“嘎嘎”地歡快叫喚。 圍觀群眾看得“嘖嘖”稱奇,“哎喲,這鵝子怕不是成精了!可真機(jī)靈?!?/br> 就連大隊長看得都一愣一愣。 風(fēng)知意蹲下,心疼地?fù)崃藫岽蟀座Z被扯禿毛的一塊塊地方。它們雖然勝了,但也受創(chuàng)不輕,皺眉輕怒地瞪向蘇望舒兩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若蘭坐在地上“嚶嚶嚶”地捂臉哭泣。 而渾身又臟又亂、蓬頭垢面的蘇望舒坐在路邊的泥溝里一臉呆滯地懷疑人生,聽到風(fēng)知意質(zhì)問,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回神,然后“哇”地一聲就哭了! 第83章 偷盜 聽完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詞,風(fēng)知意直接把問題丟給了比她早來、想必比她更清楚事情原委的大隊長,“大隊長,這是盜竊,您按章程辦吧?!?/br> “?。俊贝箨犻L其實還在好奇地盯著大鵝子看,冷不丁地聽到“盜竊”這么嚴(yán)重的詞,懵了一下,“盜、盜竊?” 說著,看了看還在嚎啕大哭的蘇望舒手中那咬了一口的黃瓜,“就一根黃瓜?” 因為現(xiàn)在作風(fēng)問題抓得緊,小偷小摸都是很嚴(yán)重的罪。 “怎么?偷一根黃瓜就不是偷了嗎?”風(fēng)知意反問,然后一臉嚴(yán)肅,“盜竊就是盜竊,偷多少那是公安該判的量刑。這是性質(zhì)問題。難道大隊長覺得這個可以不計較,就不怕鼓勵縱容暗中的小偷小摸嗎?就不怕助長大隊里偷盜的妖風(fēng)嗎?” 推己及人,生怕被小偷摸上門的圍觀群眾聽得都忙連連點頭,“對對對,不能放任這種行為,必須嚴(yán)懲?!?/br> “對呀,這種小偷小摸一旦成風(fēng),那咱們大隊里還能安寧嗎?還能放心下地去干活嗎?”畢竟,大部分人家都有在院子里種有瓜果蔬菜。 一直捂臉嚶嚶哭泣的杜若蘭其實一直有豎起耳朵在聽,見到眾人居然把她們當(dāng)成了小偷,趕忙暗中扯了扯蘇望舒。 把所有驚嚇委屈和懵逼都哭得差不多的蘇望舒抽噎著一回神,就聽到眾人在指責(zé)她偷了風(fēng)知意黃瓜這事雖小、但不能姑息,頓時一怒,“誰偷黃瓜了?!” 眾人的目光立馬落在了她手上,鐵證鑿鑿,她居然還這么氣勢凌人地否認(rèn)? 蘇望舒順著大家的目光,轉(zhuǎn)首看到自己手上還真的緊握著一根黃瓜,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之前順手摘了一根黃瓜嚇唬大白鵝來著。 之前可能是被“追殺”的一時緊張給忘了,拿在手里一直當(dāng)防御用。倒沒想到,這下反而成了她偷盜鐵證如山的“罪證”。 蘇望舒頓時有些窘迫,忙把黃瓜一扔,“這、這是我順手摘的?!?/br> 眾人立馬集體鄙夷地“嘁”了一聲,順手摘的? 對,順手牽羊嘛! 風(fēng)知意不想和會跟人相互扯頭發(fā)掐架的人對上,就把問題直接丟給大隊長,“大隊長,您看我家大鵝子都被扯得快禿了,家里還不知被霍霍成啥樣。我先回去看看,這事您看著辦。” 大隊長也知道她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不給她公道公平地處理,回頭她就捅到縣里去。況且,這種小偷小摸作風(fēng)確實不能姑息,遂點頭,“行,我知道,就按章程辦,該怎么樣就怎么樣。” “誰霍霍你家了?”蘇望舒見風(fēng)知意要走,趕緊跳起來攔住,“別回頭你家有什么,故意栽贓我們!” “你沒霍霍我家?”風(fēng)知意冷嗤反問,“那怎么會被我家大鵝子追著出來?我家大鵝子在家里好好的,從來沒出過院子,這么久也沒見攻擊過誰。不是你跑我家去,它認(rèn)識你是誰?干嘛要攻擊你?” “我、我……”蘇望舒不覺得她順手摘了根黃瓜是多大的事,承認(rèn)得很爽快,“我就摘了根黃瓜而已,誰知道你家大鵝子發(fā)什么瘋!” “我家大鵝子發(fā)瘋?”風(fēng)知意冷笑,簡直匪夷所思,“你跑到我家去偷東西還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