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84
日升月落,山麓下的婚后別墅,前所未有的熱鬧。 方文華住在一樓,秦止水主動作陪;醫(yī)生與護工住在二樓;方唐拉著雪知黎去了三樓。 夜里靜悄悄地,唯有二樓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因為一樓翁婿推心置腹,三樓閨蜜笑鬧連連,不知時間流逝。 雨后夜空尤為漂亮,星光零碎散落各處,雖不多,卻十分耀眼。月亮朦朦朧朧,像是帶了一層面紗的世外仙子。 方唐盤腿坐在窗邊的吊椅里,悠閑地晃啊晃,面上笑容洋溢。 雪知黎盯著她看了老半晌,出言戲謔:“嘖!良辰美景,幸福的小女人,秦總放著不管,那就來我懷里,本大爺疼你?!?/br> 話落,人已經(jīng)撲過去。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吊椅大幅度傾斜搖晃,并承受不住似的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 方唐趕緊以腿點地。 穩(wěn)住重心后,笑著斥責:“說就說,做什么動手動腳?!?/br> 彼時,雪知黎半趴在吊椅里,左臂壓著閨蜜肩膀,聞言,她故意踮腳,推著吊椅往后移。 “我不能動嗎?”她語氣惡劣,一臉壞笑。 “再動就壞了?!?/br> “不會的,這才幾下。” “……”搖搖晃晃,吱吱呀呀,方唐倍感無奈,揚起右手“啪”地一下打在對方屁股上。 雪知黎怔愣兩秒,隨后哈哈大笑。 笑出眼淚都沒有停止。 方唐莫名之妙,面無表情地問:“你是瘋了嗎?” “哈哈啊哈哈,那個咳——” 雪知黎清了清嗓子,努力憋著笑,挑眉詢問,“唐唐,你是不是經(jīng)常這樣打秦止水?” 這樣是哪樣?! 私密習慣被戳中,方唐雙眼微睜,矢口否認:“沒有的事?!?/br> 雪知黎目光審視,語調(diào)拉長:“哦,沒有嗎?” 她搖頭:“真沒有?!?/br> “原來——”雪知黎故意繃著臉,一字一句感嘆,“原來秦總動來動去的時候,你不會打他。” 話說到這份上,方唐終于悟了。 這老閨蜜,嘻嘻哈哈折騰大半天,一言一行,竟然統(tǒng)統(tǒng)圍繞著不可描述的事情。 關鍵是,都被她給說中了。 方唐耳尖泛紅,半罵半威脅:“你個口無遮攔的女混蛋,我要斷你甜點三個月?!?/br> “得了吧?!?/br> 雪知黎樂不可支,伸手戳她的臉,“瞧你現(xiàn)在這幅粉面含春逍遙快樂的小模樣,哪有心情罰我?” 方唐拍開她的手,氣鼓鼓地:“六個月!” “喲喲喲,你這是有了男人,就要把閨蜜發(fā)配邊疆?” “……討厭?!?/br> “哈哈哈,我閨蜜咋這么可愛?”雪知黎一把抱住她,語氣變得正經(jīng)起來,“唐唐,你早該回應愛情,多開心美好。” 早該回應。 如果是這樣,秦止水肯定能少去許多傷心愁苦。 可是—— 她沉沉嘆息:“時機未成熟,哪里會知道,又哪里能做到?” 雪知黎急急追問:“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現(xiàn)在呢,你答應交往,是不抗拒結(jié)婚了?” “我不確定?!狈教茡u了搖頭,如實相告,“但那個人是秦止水,我愿意去試,去克服?!?/br> “很好!你一定可以?!?/br> “嗯,我不想讓mama失望,也不想被方老師比下去,他一把年紀都敢翻出傷口,直面過去,我為什么不能?” “這么想就對了!” 雪知黎大力搓揉她腦袋,“唐唐,我真為你開心。” 方唐笑著躲閃:“開心歸開心,干嘛摧殘我頭發(fā)?!?/br> “那是因為接下來,姐妹我要放大招?!?/br> “可別是個屁。” “嘖!你別說話,聽好了,要想快速攻克心里難關,記得帶上秦止水,他超厲害?!?/br> “……”方唐震驚到無話可說。 她能有所突破,勇敢地跨出一步又一步,起源正是秦止水。 這個男人發(fā)現(xiàn)了她隱藏多年的恐懼,逼她承認,并當機立斷就地取材,利用浴室玻璃墻,讓她直面電閃雷鳴,在極致的歡愉中把心中的怕悉數(shù)喊出來。 盡情宣泄之后,身心前所未有的輕松,猶如獲得新生。 雷聲,似乎沒那么可怕了。 然而還沒完,這個男人又把方向盤交到她手里,用全然的信任和鼓勵,讓她完成了不敢碰觸的事。 冒著大雨去醫(yī)院。 這件滿載痛苦回憶的恐怖事,從此有了新體驗。 秦止水確實厲害,說是領她穿過生命陰影,看到一絲黎明曙光,不為過。 她陷入沉思,長久沉默。 雪知黎等了半晌不見回應,急道:“唐唐,你別不信,事實擺在眼前,你當方老師為什么能夠突然勇敢、血性,都是秦止水的算計?!?/br> 方唐驚詫:“什么算計?” “具體你問蘇伊,她最清楚。我今天下午去店里,發(fā)現(xiàn)她秦總長秦總短,簡直當神明一樣崇拜。我還以為,秦總一夜之間,不僅拿下了你,而且買走了甘棠小站?!?/br> “有這事?”沉默片刻,隨即面露欣喜,“那我豈不是可以28歲之前退休了?” “呃,你多點出息,多點同情心好不好?別滿足,別虐狗!” “不好?!?/br> “嘿,你咋這么討厭?” “不是我討厭,而是你沒有狗?!?/br> 方唐理直氣壯,笑容燦爛,“知黎啊,我其實能看見你的紅線,要不要來一只狗?” 雪知黎不以為意:“呵呵,我真想送你一盒黑痣,全貼在嘴角?!?/br> “女人啊——” 方唐深有體會的感嘆,“時候未到,強求不了?!?/br> - 翌日,是個晴天。 方唐起得早,換上運動裝外出晨跑,書陽路距離甘棠小站不遠,跑幾里路就到了。 秋末本就是落葉的季節(jié),一場疾風驟雨,使得情況更甚。 清晨街道行人稀少,環(huán)衛(wèi)工推著垃圾車走過,里面似乎全是落葉,有黃有綠,有的清脆完整,有的殘缺枯萎。 方唐微笑致意,暗忖一個周期結(jié)束了,冬天會來臨,新生命也會來臨。 環(huán)衛(wèi)工認得她,十分爽朗地打招呼:“唐老板,最近生意好啊,店里垃圾翻倍了?!?/br> “辛苦啦!”方唐放慢速度,笑容真摯,“有空來店里喝糖水,我請?!?/br> “好嘞,附近大大小小的甜品店,我只服甘棠?!?/br> “感謝夸贊,繼續(xù)努力。” 方唐邊跑邊說,嗓音清麗好聽,帶著極具感染力的熱情和朝氣。 她自己不覺得這有什么特別,但聽在某些人的耳朵里,簡直刺痛雙眼。 方世寶陰沉著臉,趕在方唐進店之前,攔住去路。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討好人?!彼庩柟謿獾?,神情格外諷刺。 “讓開?!?/br> “呵,真會變臉!真該把環(huán)衛(wèi)工叫回來,看看你現(xiàn)在這幅不茍言笑,仿佛剛從冷庫里拿出的死樣子……叫不回來,我錄給他們看。” 話落,他舉起手機。 方唐本不想計較,一大清早的好心情,才不要浪費在這種垃圾身上,奈何垃圾總有惡心人的本領。 她二話不說,抬起手臂,秒速拍飛對方手機。 “啪!” 手機砸在地面,直接屏碎。 方世寶雙眼圓瞪,瞬間氣炸:“方唐,做人不要太過分。我昨天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不接。今早一出現(xiàn),就討好陌生人,你知不知道舅舅失蹤了,再過幾小時,可以報警立案了!” 失蹤?報警? 想到躺在別墅里,好吃好喝好睡的方老師,方唐面無表情,靜靜看眼前垃圾又想唱哪出。 “你竟然漠不關心,那可是你親爹!” “他昨天為了你,當著媒體的面,把小圓滿的開業(yè)慶典攪得一團糟,這樣的爸爸,你不聞不問——” 方世寶手指方唐,語氣惡狠狠地,“當心天打雷劈!” 又是這句。 聽了十幾年,方唐早已受夠。 以前,她會陷入往事,恐懼悲傷無法自拔,以至于沒有反抗余力,但現(xiàn)在—— 她冷笑一聲,握住指著自己的手指,大力一擰。 “?。 ?/br> 方世寶齜牙裂目,痛到面容扭曲。 方唐像個冷血冷情的殺手,字字鏗鏘:“記住了,該天打雷劈的是你!從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拿舅舅的,一有不合,你就當著媒體的面,往他心口扎刀子,這是吃里扒外,是狼心狗肺,是大不孝,會天收的!” “都怪你!” 接連吃虧兩次,方世寶不敢再靠近方唐。 他下意識后退幾步,捂著痛手哀嚎:“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跟舅舅會一直親如父子。他失蹤了,我擔心尋找,一夜沒合眼。你呢,做了什么?對一個環(huán)衛(wèi)工都比對他好!” 話音剛落,脖子驀地被衣服勒住,窒息感洶涌而至。 “誰?咳!” 方世寶聲音嘶啞,驚駭?shù)嘏ゎ^看。 只見比他高出一個頭,比他力氣大,比錢多比他帥氣比他橫的一個熟人,拎著他的后衣領,猶如拎一只待宰弱雞。 完了。 這人可比方唐兇殘得多。 方世寶雙腿戰(zhàn)栗,幾天前被打落門牙的痛感,又回來了。 “我錯,咳!”他想道歉求饒。 “晚了。” 秦止水目光凜冽,不屑一瞥,“我岳父大人,用不著你擔心。我老婆,你千萬別惹她生氣,否則——” 他稍微停頓,視線掠過街對面的小圓滿,“方世寶,你合伙人卷錢跑路了,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