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2cm
四月初,氣候宜人的桑榆市美如畫卷。 方唐經(jīng)營的甜品店位于市文化中心附近,名字叫甘棠小站,此刻,外面下著雨,她一個人窩在店里查看流水賬單,時不時走神。 “啪!” 她特別煩躁地將手中筆拍在桌上。 糟糕的麗都之行,不僅睡了熟人計劃泡湯,而且還被迫與秦止水堂哥打了個照面。 哎,但愿事情真的已經(jīng)結(jié)束,別再出什么幺蛾子。 心緒不寧,方唐不再勉強(qiáng),轉(zhuǎn)而起身走向后廚。 切好的雪梨擺滿兩個案板的時候,有人身穿雨衣,褲腿扎起兩圈,濕漉漉地沖進(jìn)了進(jìn)來。 “什么仇什么怨,值得你殺這么多梨?” 雪知黎隨意開了個玩笑,旋即卷起袖子,吞了吞口水問:“唐唐,做什么好吃的呢?先給我來一碗墊墊肚子?!?/br> 方唐意味不明地盯她一眼,旋即手起刀落,節(jié)奏鏗鏘,眨眼的功夫就把案板上的梨剁成梨蓉,盛入碗中。 “吃吧?!焙唵蝺蓚€字,充滿不容拒絕的冷硬質(zhì)感。 “……” 作為一個擅于侃大山的導(dǎo)游,雪知黎的思緒還是蠻活泛的。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商紂王殺掉伯邑考剁成rou餅,逼著姬昌父食子rou,現(xiàn)在你請雪知黎吃雪梨蓉,姑奶奶,你在生我的氣。” 方唐:“你知道就好。” 雪知黎訕笑,“再給點提示!” 清亮的眸子里泛起一道冷光,方唐問:“你給我找的什么人?” 原來為這個,雪知黎答得飛快,“男人啊,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很純很乖——” 她突然頓住,隨即若有所悟地問:“難道,他床上功夫差勁,不夠刺激,不夠爽?” “很刺激?!?/br> 方唐咬字極重,想到秦止水,她剁了雪知黎的心思都有。 雪知黎對于這種惜字如金隱藏極深的危險毫無察覺,她眉頭輕挑興趣極濃,正要開口求詳情,手機(jī)“?!钡匾宦曧懀盏揭粭l音頻消息。 徑直點開,只聽見一個油膩的男音說—— “親愛噠,午安!下次再有躺著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把錢賺了的事,盡管叫我,愛你,mua~” 方唐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而雪知黎,則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她,“我勞心勞力,花那么時間金錢安排麗都之行,你就這表現(xiàn)?還很刺激,你騙鬼哦,對方都說了,躺著!什么也沒有做!” 暴躁和指責(zé)來得猝不及防,方唐眉頭一皺,隨后想到可能情況,瞬間打了個冷顫。 “這個聲音,這個人——” 她指著手機(jī)確認(rèn)道:“你安排給我的?” “對?。 ?/br> 雪知黎瞅著她,噼里啪啦地說來了,“你竟然沒聽出來?當(dāng)真貴人多忘事!合著對方是壓根兒沒入你法眼,才會什么也不做?也是,這貨一點都不純,算我看走眼?!?/br> 這時候,方唐很自然地想起黑暗中的秦止水…… 什么都做了。 然而,搞錯了人! 內(nèi)心的羞恥和窘迫浩浩蕩蕩直沖天靈蓋,顧不得思考究竟是哪里出錯,方唐趕忙拿刀拿水果,“嘭嘭嘭”一陣亂剁。 雪知黎見閨蜜如此兇神惡煞,嚇得一邊后退一邊說:“姑奶奶,消消氣,這次是我眼瞎,下回一定給你找個極品。” 方唐并沒有怪她,于是停了刀,語氣盡量平靜,“晚上再來吧,給你煲雪梨玫瑰露當(dāng)夜宵?!?/br> 有好吃的,雪知黎瞬間眉開眼笑拋飛吻,“愛你喲,唐唐?!?/br> - 方唐喜歡糖水,置身后廚是她最寧靜、平和、專注的時候。 那些被亂刀剁得沒眼看的食材,一部分做成了梨子醬,一部分用于手工面膜制作。 時間點點流逝,內(nèi)心的羞恥和窘迫也漸漸散去。 做都做了,錯就錯,反正事情已經(jīng)處理完畢,不過一場你情我愿事后兩清的白嫖。 方唐從廚房出來時,已經(jīng)傍晚,她面無波瀾,眸光恢復(fù)到日常的清冷色,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她將雪梨玫瑰露放在吧臺最顯眼處,隨后身心輕松地走出甘棠小站,拉上門,正要落鎖,身側(cè)一道勁風(fēng)襲來,緊接著衣服被拽住,一個聲音焦急地喊—— “弟妹,護(hù)我!” 方唐轉(zhuǎn)頭看,只見來人長著一張減齡娃娃臉,聲音洪亮舉止跳脫,正是在麗都有過匆匆一個照面的……秦止水的堂哥! 竟然找上了門,方唐內(nèi)心十分抗拒,冷聲道:“松手?!?/br> 秦可觀緊緊抓住她的外套,努力游說,“弟妹,打人是犯法的,你護(hù)我就等于護(hù)小水?!?/br> “胡言亂語!” 方唐扯住自己的衣服,厲聲警告,“再不放開,我正當(dāng)防——” “啊,他來了!他提著刀來了!” 秦可觀倉皇喊叫,突然松開抓著的衣服,迅速抱住頭,正大力往回扯衣服的方唐瞬間往后栽去。 退出幾步遠(yuǎn),一屁股蹲下去,卻并不怎么疼。 驚覺自己坐在一雙男式運動鞋上,方唐下意識回頭看。 修長的腿,頂天立地的人,關(guān)鍵時刻挺身而出,一切是那么高尚美好。猥瑣的是,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近距離對著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這個部位,雖然沒有見過,但卻錯誤地親密地體驗過。 場面尷尬至極,方唐足足愣了兩秒。 她努力克制心神,正要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頭避嫌,不料秦止水搶先一步,突然伸手扶住她的臉,強(qiáng)行改變方向。 “……” 方唐那張白凈水潤的臉迅速染上緋紅。 - 主動和被迫的效果截然不同。 方唐感到,秦止水無言的舉動仿佛在說,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偷窺,你這個猥瑣的女人,不準(zhǔn)亂看! 無從辯駁,方唐手撐著地面迅速起身,打算用頭也不回的離開,以示“我對你秦止水一點興趣都沒有。” 秦止水把頭偏向一邊,眼角余光瞥到女人白里透紅的臉,沉默不語。 竟然又見面了。 他只不過是在追殺……想到此,秦止水眸光凜冽,掃向罪魁禍?zhǔn)住?/br> 接收到堂弟的危險目光,秦可觀迅速放開抱頭的手,慌里慌張地再次扯住方唐的衣服。 “弟妹別走!”他焦急地喊。 “你認(rèn)錯人了。” 緋紅臉頰瞬間蒙上一層寒霜,方唐極力隔開自己與眼前人的牽扯,奈何對方是個難纏的,只見他從兜里摸出一張折疊的素描紙,急急忙忙攤開。 “不會錯的,弟妹!我畫了你的畫像,我找你三天了,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都不認(rèn)識,直到我拿著這幅畫去思岳縱橫,前臺一眼就把你認(rèn)出來了?!?/br> “……”方唐盯著畫像,眸光幽深。 匆匆一個照面而已,這位竟然整出這么大幺蛾子,不僅找上門,還給自己做個了個廣告。 她氣啊,嚯地一下看向秦止水,刀子般的目光仿佛在質(zhì)問,你就這么處理家事的?說好兩清,不牽扯我呢?! 秦止水:“……” 他也很意外,堂哥這些天東躲西藏,原來在做這種狗事。 一旁的秦可觀見方唐一個眼神就把堂弟鎮(zhèn)住,越發(fā)堅定了尋求庇護(hù)的決心。 “弟妹——”他喊得熱情,語氣格外誠懇,“小水身上真的帶了刀,你救我等于救他?!?/br> 救? 方唐冷冰冰地道:“我救不了你?!蔽抑幌氚涯氵B人帶畫撕個粉碎。 秦可觀領(lǐng)會不到其間殺意,仍努力勸說:“弟妹,你可以的!你是小水的心尖尖,說什么他都會聽?!?/br> “你住口!” “還不動手?”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喊“住口”的秦止水被方唐的凜冽氣勢所震,“嗯?” 方唐眼鋒掃過去,“你不是帶了刀?” 秦止水微愣,隨即露出嗜血笑容,“這就動手?!?/br> 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秦可觀想要逃跑,然而前后路都被堵住,他慌忙沖進(jìn)甘棠小站,抵著門求饒。 “弟妹,我灌醉小水,沒想真正傷害他,請來的那個女孩只是單純照顧小水,如果知道你的存在,我不會做出這種傻逼事?!?/br> 那個女孩,單純照顧。 八個字讓門外兩人同時震驚。 方唐想起那道油膩的男音,躺著什么也沒有做,正與女孩的單純照顧完全吻合。 記憶再往前回溯,雪知黎安排好麗都之行送來房卡時,一次性掏出兩張,當(dāng)時差點被人撞破,情急之下肯定拿錯了。 所以……方唐垂眸看向鞋尖,是自己誤入房間,秦止水壓根沒那副業(yè)。 她看著鞋尖,秦止水在看她,深邃的眸子里夾雜著震驚、困惑以及惱怒。 竟然另有其人! 那么,方唐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房間里? 如果沒換人,他的清白肯定還在! 兩人同時沉默,門后的秦可觀以為告饒奏效,趕緊拍馬屁。 “小水,還是你厲害,不僅將計就計揭穿了我的小伎倆,而且佳人在懷——” “砰!” 秦止水鉚足了勁,狠力往門上撞,秦可觀只覺鼻頭一痛,旋即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方唐聞聲抬頭看,眼見秦止水氣勢洶洶踏入甘棠小站,打架免不了,她麻溜地跑上前。 “嘭?!?/br> 門被人從里面關(guān)上。 方唐:“……” 我的店,你們別砸我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