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假癡不癲(1)
七月三十日下午六點。 夏日的天氣比變臉的戲子還讓人反應(yīng)不及,前一秒正是艷陽高照,下一秒就跟翻了江到了海似的不要命的一陣暴雨。 紫薇小區(qū)門外的警車前腳剛走,路口拐角處的灌木叢內(nèi),被打濕的植被中央忽然伸出半只望遠鏡。 那后面,一個身穿黑色雨衣,只露了兩只眼睛在外面的人此刻將手中的設(shè)備放下,他半蹲著在泥濘的花園內(nèi),從懷里摸出了手機:“老板,已經(jīng)解決了?!?/br>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句什么,那人低聲道:“這次保證天-衣無縫,公安那邊不會發(fā)現(xiàn)任何破綻,日記也已經(jīng)拿到了,今晚七點一刻,我在老地方等您?!?/br> 他收了腳邊墨綠色的編織袋,將望遠鏡隨即也放了進去,這個點正值路口駐扎軍隊換崗時候,那人隔著大雨往馬路上循望一眼,很快鉆進了花園深處消失不見。 “要說還真是因果報應(yīng),前天還騙別人被喪尸咬,今兒自己就被喪尸給咬斷了脖子,嘖嘖嘖,就真是可憐了老太太,那么大年紀(jì)了,沒了老伴又沒了兒子。” 回去警局的路上,陸斌一直嘰嘰歪歪的沒停過嘴,后面坐著的兩個刑偵人員和小王助理都沒敢跟他搭話。 薄子敬坐在副駕駛正跟李局通話,前方正好要拐彎,薄子敬忙道:“直走?!?/br> “老大,直走就越走越遠了,咱們這......” “好,我知道了,是!”薄子敬掐掉電話捏了捏眉心:“把我送回家?!?/br> “???”陸斌還沒反應(yīng)過來,本能性的直直開過了十字路口:“老大,那你不回局里了?” 薄子敬仰躺在椅背上,臉上掛著深深的疲憊:“一會兒你回去跟他們都說一聲,今天該下班的下班,該回家的回家,不愿意回去的就在局里湊活一下,明天八點照常打卡?!?/br> “薄隊,剛不是說晚上要繼續(xù)審梁策他們嗎?” “晚上值班室留兩個人看著,其余的全部回去休息。”薄子敬說:“李局剛下的命令,最近大家都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開始有的忙了?!?/br> 陸斌:“都忙活這么多天了,也不差這一晚上啊,老大,李局是不是想套路我們啊,突然這么......” “何海洋為什么會突然跑出去被喪尸襲擊?”薄子敬問道,他雙腿交疊著,雙手抱臂,這是一個相對放松的姿勢,此時車內(nèi)冷氣十足,外面大雨瓢潑,周遭仿佛一下子就跟著安靜了下來,他說:“紫薇小區(qū)靠近軍隊大本營不到一公里的距離,之前因為陳虎他們幾個被喪尸襲擊,古北路路口的安防已經(jīng)比之前增加了不少人,為什么還會突然出現(xiàn)喪尸咬人事件?而且據(jù)剛才那幾個當(dāng)兵的說,那兩只喪尸是從西南角突然跑出來的,西南角是個死角,沒有監(jiān)控,但喪尸的出沒地平均在銅川路一帶,那兩只是怎么穿過五公里大馬路跑過來的?”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把喪尸放過來的?”小王助理從后面伸出了脖子。 薄子敬沉思片刻,對陸斌說道:“一會兒監(jiān)控錄像會發(fā)到局里的郵箱,你回去先把東西拷下來,但我估計應(yīng)該看不出什么。” 陸斌:“現(xiàn)在大馬路上三步一巡防,那幫當(dāng)兵的眼睛閉監(jiān)控還厲害呢,老大,不管喪尸是怎么跑來的,反正何海洋這一死,擺明了就是個意外,咱們回頭只能按意外身亡給定案?!?/br> 薄子敬沒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車窗上劃過的雨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分鐘后,海山公寓。 “我回來了。” 薄子敬開了房門在玄關(guān)處換著鞋,廚房里的油煙機呼呼的向著,鐘宇早他半個小時被警車送回了家,這會兒正忙著煮晚飯,可能是沒有聽見薄子敬的聲音,好半天,里面都沒人回應(yīng)。 將鑰匙放在硬幣盒里,薄子敬走去臥室準(zhǔn)備換衣服,途徑廚房的時候,他歪著身子向里看了一眼,此時鐘宇穿著一身家居運動套裝,外面圍著一條粉紅色的圍裙,那是去年薄子敬專門給他買的,以前鐘宇是從來不肯穿的,薄子敬看了一眼櫥柜側(cè)面的粘鉤,那條本應(yīng)該掛在原位的深藍色圍裙不知道去了哪。 “我回來了。” 薄子敬沖著里面又喊了一聲,他頭發(fā)上還帶著在外面淋了的雨水,此刻順著鬢角劃進脖子,這幾天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在剛才回家的一瞬間倏地就松懈了下來,鐘宇被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把菜刀以及還沒有切完的番茄,朝他笑道:“怎么這么快?不是說還得好一會兒嗎?趕緊洗個澡去,我燉了牛rou,一會兒好了叫你。” 薄子敬本來想去直接洗澡,卻不想腳下鬼使神差的就走了過去,從背后一把將鐘宇抱在懷里,咕噥道:“怎么這么賢惠,一回來就忙著給你男人做飯吃,看來以后我得對你再好一點,要不然被你比下去了可怎么辦?” 鐘宇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當(dāng)場從原地跳了出去,舉著菜刀笑道:“毛手毛腳的干嘛呢?趕緊洗洗,一會兒別感冒了?!?/br> 薄子敬看著他,兩人之間只隔了不到一步的距離,周圍空間不大,越發(fā)顯得有些曖昧和迷離,他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盯著鐘宇,少頃,忽然抬起右手做了個求抱的姿勢,懶懶道:“你先過來給我抱一下好不好?” 身后灶臺上的開水正咕嘟嘟的冒著熱氣,周遭最為響亮的就數(shù)油煙機的噪音,連日來毫無進展的案情和一條條撲朔迷離的線索使得他整個人仿佛都像是走不出線圈的螞蟻一樣在漫無目的的彷徨,之前倒是沒覺著什么,這會兒倒是有些難得的矯情,看著對面心愛之人,他說:“我們現(xiàn)在算是和好了,對不對?” “......”鐘宇逐漸冷下來的臉讓薄子敬原本帶這些雀躍的心瞬間一涼,這幾日以來說過的情話那若有若無的親密好似真就像是兩個寂寞之人相互之間的曖昧而已,一時間竟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鐘宇垂下眼瞼,下頜忽然緊緊繃了起來,少頃,他帶著一絲慌亂的低聲道:“鍋里還有湯,我去看一下。” 他像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的小偷一樣匆匆逃離現(xiàn)場,薄子敬原本本能性的想要拉住他,然而剛剛抬起來的手突然頓在了半空,下一秒,鐘宇已經(jīng)站在了灶臺前開始忙碌,兩人之間暗暗涌動著的尷尬的以及那絲難以言喻的氣氛正在悄然轉(zhuǎn)變。 “我先去洗個澡,然后看會兒卷宗,一會兒飯好了你叫我?!?/br> 好半晌,薄子敬沒事人似的站在他身后說的自如,整個人又恢復(fù)了往常一樣的不正經(jīng),走過去還不忘伸手在鐘宇屁股上拍了一下,留下一句“辛苦了寶貝兒”就出了廚房。 鐘宇轉(zhuǎn)頭朝客廳方向望去,薄子敬邊走邊脫掉上衣,嘴里還吹著口哨,似乎并沒有并剛才的事情所影響,他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氣,拿著木勺的手不自覺的加快的攪拌的速度。 十分鐘后,薄子敬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茶幾上已經(jīng)被擺滿了。 番茄牛rou,清蒸鱸魚,白灼蝦,清炒菜心,還有一份素菜豆腐湯。 “愣著干嘛呢?去廚房盛飯,再把筷子和湯匙拿一下,我來找個電影看看?!辩娪钜贿叿愿乐贿吥闷疬b控器打開電視開始搜索,薄子敬拿了東西出來,就見電視上赫然放著那部看了八百遍也不膩味的西部牛仔片。 “怎么老愛看這個?”兩人今天并沒有去餐桌用餐,鐘宇坐在沙發(fā)上光著腳踩著地毯,客廳大吊燈柔和的暖黃燈將他籠罩的仿佛一尊出世塵外的佛陀一般,看起來安靜又出塵,薄子敬干脆盤腿在他腳邊坐下,慢悠悠的盛好一碗湯遞給他,說道:“我跟著你看了那么多遍,里面的臺詞我差不多都能背下來了,昆汀那么多好片子,我們看個別的唄?!?/br> 鐘宇:“不要,我還是想看這個。” 薄子敬立刻不爽,嚷嚷道:“喂喂喂!我怎么覺著你對‘姜戈’的愛都超過對我的愛了!” 鐘宇笑道:“可能是因為它比你好看吧。” “回頭我就讓廣電把它禁了,看你還看不看?!北∽泳垂緡伭艘宦?,夾了塊牛rou放進鐘宇碗里:“我給你買的那些保健品你帶回來了沒?” 鐘宇一愣,想到今天早上某人提著的一堆腦白金十全大補丸之流的進來實驗室,頓時就覺得自己被飯噎了一下,說:“忘了,明天去的時候再帶回來?!?/br> “你明天晚上回家?”薄子敬不信。 鐘宇:“回啊,基地空置的實驗室都被當(dāng)做宿舍住滿了,烏博士沒給我留地方?!?/br> 薄子敬暗暗對烏博士這一舉動表示欣慰:“行,那我明天要是有時間就去接你回來,要是沒空,我喊小王他們?nèi)ソ幽恪!?/br> “別?!辩娪钫f:“你忙你的,單位的公務(wù)車可以送。” “喲,大單位就是不一樣噻。” “不敢,跟公安沒法比?!辩娪畎盐ㄒ灰槐P素菜薄子敬面前推了推:“少吃點rou,多吃菜,你那脂肪肝注意點。” “你看看你做的這些,四個菜就一個素的,這不明擺著讓我多吃rou嗎?” “我這不是見你們家冰箱就只有這些了嗎?你下次買菜的時候能不能多買點蔬菜?” “看心情,你要是愿意親我一下,我心情一好,說不定就答應(yīng)你的請求。” 鐘宇不理他,隨意扒拉了兩口飯看著電視:“吃飯都堵不上你那張嘴?!?/br> 一頓飯兩人愣是吃了快兩個小時才結(jié)束,鐘宇廚藝是真好,四菜一湯到最后被吃的連個菜汁都沒剩多少。 鐘宇飯量不大,基本都是薄子敬一個人吃完的,坐在地毯上伸了伸懶腰,他說:“這幾天單位的飯吃的我都快找不著舌頭了,天天都是素菜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政府不把我們小警察當(dāng)人看呢?!?/br> 鐘宇站起身用腳踢了踢他:“你來收拾洗碗,我去洗個澡?!?/br> “別急啊,這電影還沒完呢,再看一會兒?!北∽泳窗阉匦吕厣嘲l(fā),自己也從地毯上起來一屁股栽進鐘宇旁邊,翹著二郎腿道:“要不是外面現(xiàn)在這種形式,你看我們這小日子過的多舒坦?!?/br> 鐘宇像是想起了什么,問:“葉靜和錢欣她們兩個,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薄子敬兩條胳膊敞開了往沙發(fā)靠墊上一耷拉,說:“已經(jīng)讓人二十四小時隨時監(jiān)控她們兩個,尤其是葉靜,她跟那天在高速上那兩個綁架你的脫不了干系?!?/br> 鐘宇看著電視沒出聲,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 “你是不是擔(dān)心......” “沒有?!辩娪畲驍嗨骸拔抑皇窍肫鹆撕谓淌??!?/br> 不等薄子敬回話,鐘宇又問:“對了,何教授的老伴現(xiàn)在在哪家醫(yī)院,我想明天一早先去看看她?!?/br> 何教授是鐘宇從前的老師,何老太太也算是他的師母,雖然沒有太多的交集,但畢竟一周之內(nèi),老太太接連失去兩位至親,不管出于什么身份,都應(yīng)該去探望一下。 薄子敬點頭道:“我明天跟你一起去?!?/br> 鐘宇起身去洗澡,薄子敬將碗筷收拾了準(zhǔn)備拿去廚房,剛才的暴雨這會兒已經(jīng)漸漸小了,天馬上就要黑了,他走過去正準(zhǔn)備將窗簾拉好,就在這時,對面小區(qū)高樓內(nèi)一個身穿雨衣的人正架了把狙擊|槍,瞄準(zhǔn)窗簾后面只露出半個身子的薄子敬,隔著半朦夕陽,紅外線正好指對準(zhǔn)了他的胸口,那人藏在雨衣后面的嘴角緩緩勾出一絲狠辣的笑,隨后,一點點的扣動了扳機。 ※※※※※※※※※※※※※※※※※※※※ 祝你們中秋快樂鴨~誰能想象我昨晚加班到兩點,連續(xù)三天,我枯了,做夢都盼著這個假期,明天繼續(xù)哦,謝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