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夏青雪還未必會嫁給柯楠，佟默然突然又生出一絲希望來，他暗想夏青雪沒準(zhǔn)有一天會回心轉(zhuǎn)意回來找他，他說：“好吧，你在外面要是過得不好，就回來吧，我會一直等你的。”

    夏青雪愕然地望著佟默然，才知道原來他對自己還未死心。她一時無語，拿起行李走向大門，突然想馬上就要離開住了好多年的地方了，她不禁駐足片刻，往事歷歷在目，不禁心潮澎湃。佟默然看出她的猶疑，以為她留戀這里，走過來從后面抱了抱她。

    夏青雪拿開佟默然的手：“我走了，你多保重！”

    “真要走了嗎？”佟默然忍著眼淚問。夏青雪果斷地拉開門走了出去。走出大四號樓，夏青雪突然有點脫胎換骨、揚眉吐氣的感覺。

    一場不幸婚姻帶來的噩夢暫時宣告結(jié)束，擺脫了佟默然，夏青雪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但是一想到柯楠，她的心卻在滴血，痛徹心扉。

    自從那天在柯楠的愛的小屋門前，夏青雪和佟默然回去后，柯楠就再也沒見過夏青雪了。

    和夏青雪分開一個月后，柯楠終究按捺不住思念之情，打電話給夏青雪，可電話那頭夏青雪的聲音卻很冷淡。

    夏青雪突然的冷漠和疏離，柯楠很難過，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麻曇魤旱吐曇粽f：“青雪，我想見你！”

    夏青雪握緊話筒，想起那個女人，她不禁心潮澎湃，良久無語?？麻俅握f：“青雪，你怎么不說話了？你還好嗎？”

    夏青雪痛苦地閉了閉眼睛，艱難地做出一個決定，她對柯楠說：“柯楠，我們不要再見面了?！?/br>
    柯楠大吃一驚，連忙說：“為什么？出什么事了？”

    “沒出什么事，我們分手吧，你和李嬌妍好好過！”

    “分手？青雪，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柯楠驚惶失措地問。

    “沒出什么事。” 夏青雪有些哽咽。

    “一定出事了，是不是你們不離婚了？”

    “不是……”她再度哽咽說不出話。

    “你和李嬌妍見過面？”

    “別問那么多了，你把我忘了吧?！?/br>
    “為什么？你不告訴我為什么，我不會跟你分手的……”

    夏青雪已經(jīng)淚流滿面了，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想讓柯楠知道她哭了，默默掛斷電話，柯楠再撥她手機號碼時已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后來柯楠又打過很多次夏青雪的手機，一直都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去星標(biāo)公司也找不到她，第二一次再去找她，同事說她已經(jīng)辭職了，柯楠從此沉浸在對往事的追憶當(dāng)中。

    直到2010年12月5日那天，柯楠突然接到趙蓮鳳打來的電話，報告了夏青雪跳樓自盡的噩耗。在和夏青雪失去聯(lián)系兩個月后，卻接到她死亡的噩耗，這無疑讓置柯楠于悲痛欲絕，生不如死的境地之中。

    第十二章 黑衣女人

    參加完夏青雪追悼會后，柯楠在戀人去世的陰影中艱難度日，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覺，睡著了就做夢，夢境全和夏青雪有關(guān)。

    柯楠幾乎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半個月過去了，他消瘦得形同骷髏。用“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來形容此時的柯楠最合適。

    這段日子里，柯楠幾乎不跟李嬌妍說話，他知道李嬌妍去找過夏青雪，她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導(dǎo)致夏青雪再也不見他了，他心里有些埋怨李嬌妍，于是他們打起了冷戰(zhàn)。

    李嬌妍黯然神傷，她知道那個女人雖然死了，但是柯楠的心也隨她去了。這對她來說是極不公平的，于是她開始跟柯楠吵鬧?？麻钆潞团顺臣?，他干脆搬到設(shè)計院去住了。

    在失去夏青雪之后，柯楠還未從悲痛中走出來，后院卻起火了。

    一周后，李嬌妍出現(xiàn)在柯楠辦公室門外，她的態(tài)度一如既往的僵硬和冷漠，面容明顯憔悴和滄桑，眼里布滿血絲。她遞給柯楠兩份離婚協(xié)議書，柯楠愣了一下，但是他還是接了過來：“我先看看，過兩天再打電話給你?！?/br>
    李嬌妍默默瞅著柯楠一會兒，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從此，柯楠和李嬌妍的離婚事宜便提上日程，那場曠日持久的離婚風(fēng)波鬧得幾乎盡人皆知。李嬌妍是柯楠背后默默無聞的女人，躲在角落的受害者，她一直站在暗處，接受著眾人的同情。從此，哭泣和怨恨變成李嬌妍生活中所有的情感表白。

    夏青雪雖然和佟默然離婚了，卻莫名其妙地死在前夫住的樓里，在大家的眼中她的死很可能跟佟默然有關(guān)。

    佟默然的死，人們認(rèn)為也許是情殺，而柯楠是夏青雪的情人，所以都認(rèn)為柯楠在痛失情人之后很可能會認(rèn)為是佟默然害死了夏青雪，因而對佟默然實施報復(fù)。

    柯楠萬萬沒想到，他和夏青雪的事會傳得這么快，更要命的是，隨著佟默然的死，身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他是殺害佟默然的最大嫌疑對象。柯楠的麻煩接連不斷地來，他很快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成為眾矢之的，被推進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在單位里，柯楠以前的好人緣也煙消云散了，人們在背后對他議論紛紛，說什么的都有，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麻?jīng)常覺得背后時時會有利箭射向自己，讓他時常芒刺在背。

    事情愈演愈烈，進入白熱化價段，昌陽建筑設(shè)計院肖院長找柯楠談話了。

    柯楠原以為會被罵得狗血淋頭，可他沒想到肖院長依然和顏悅色：“柯所長，我向來很看好你，你為我們院所作的貢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br>
    柯楠默默地聽著，肖院長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但是你也知道，那件命案據(jù)說牽連到你，外界的說法非常難聽，對你非常不利，同時也給我們院帶來一定的負(fù)面影響，所以我希望你……”

    柯楠明白了些什么，他連忙說：“肖院長，您別說了，我今天就辭職，絕不連累我們院。”

    肖院長擺擺手，微笑道：“不，不，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不希望你辭職，你是我們院的中流砥柱，失去你我們工作還怎么開展？我絕對相信你跟那件命案無關(guān)。我只想讓你休養(yǎng)一段時間，好好調(diào)整一下?！?/br>
    柯楠愕然，繼而有些感動：“肖院長，謝謝您！謝謝您的信任，您這番話讓我感到很溫暖。”

    “你休息一段時間，等風(fēng)聲過了再回來，六所所長的位置永遠(yuǎn)為你留著?！?/br>
    “謝謝！”柯楠站起來向肖院長輕輕鞠了一躬。

    可柯楠知道肖院長這是息事寧人的做法，他明白他六所所長的位置有不少人虎視眈眈，自己不上班，這樣一來，勢必有人替代他，他的位置岌岌可危。但是現(xiàn)在這個名號對柯楠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因為在他心中占據(jù)最大分量的夏青雪已不在了，而所謂的六所所長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一個下午，精瘦而干練的肖警官出現(xiàn)在柯楠家門口。他向柯楠做自我介紹：“柯先生，我們是市刑警支隊的，我姓肖，這位是我的同事小莫?！?/br>
    柯楠忙站起來：“你們找我……”

    “關(guān)于佟默然的案子我們想找你了解一些情況?！?/br>
    柯楠很快恢復(fù)鎮(zhèn)定，并把他們引到沙發(fā)處坐下：“坐吧?！笨麻o他們兩人各沏了一杯茶。

    肖警官是個爽快人，基于柯楠的身份，肖警官的態(tài)度還是客氣的，他開門見山地說：“柯先生，我們只是做例行調(diào)查，所有跟佟默然有聯(lián)系或者說認(rèn)識的人我們都會做一些詢問，所以請你不要介意?！?/br>
    “沒關(guān)系，請問吧。”

    “你和佟默然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

    柯楠想了一會兒說：“應(yīng)該是10月，具體哪一天記不清了?！?/br>
    “那一次見面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們，我們那一次見面爭吵了，后來還動手了?！?/br>
    “為什么動手？”

    “因為他前妻。那次見面的幾天前，佟默然對他前妻實施家庭暴力，她想跟他離婚，他不同意，還逼她回家。我看不過眼，所以和他打起來了?！?/br>
    “當(dāng)時具體是什么情況？”

    柯楠向肖警官講述了去年10月他和佟默然見面時的情景。

    聽完柯楠的講述，肖警官有些動容，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問道：“12月24日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之間你在什么地方？”

    “十點到十一點？”柯楠低頭想了一會兒后，“我在家睡覺?！?/br>
    “有誰可以作證？”

    “沒有人可以作證，不過我真的沒有殺他。我和他之間矛盾不致于讓我去殺他?！?/br>
    肖警官沉默地注視著柯楠，不做任何表態(tài)，又接著問：“對于佟默然的死，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我無話可說。”對方的目光讓柯楠意識到自己有麻煩了，便說道，“雖然我和夏青雪關(guān)系不一般，但我沒有殺他，起碼我還是知法守法的公民?！?/br>
    “柯先生，在我們調(diào)查的這段時間里，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跟你說句實話，你的嫌疑并沒有解除?！?/br>
    柯楠有些驚訝道：“你們也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我殺了他呀。”

    “這我知道，目前你應(yīng)該是嫌疑最大的一個，而且，作為一個名人，你勢必會比普通人更引人注目，在大家看來你的動機是最明顯的，雖然目前沒有證據(jù)表明你殺了他，但是你的嫌疑仍在。”

    肖警官注視著柯楠，柯楠沉默地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其實肖警官并不認(rèn)為柯楠就是兇手，如果柯楠是兇手，他殺了人之后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淡定，一般情況下殺了人會馬上遠(yuǎn)走高飛的。

    正像肖警官所說，他的確只是例行調(diào)查：“柯先生，今天就先到這兒吧，謝謝你的配合。”

    柯楠輕輕點頭，送他們到門口，肖警官遞了一張名片給柯楠：“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告辭?！?/br>
    肖警官走后，柯楠一直回味著肖警官剛才對他說的話，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法醫(yī)對佟默然的尸體進行尸檢，發(fā)現(xiàn)他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酒精，說明他死前曾經(jīng)飲酒過度，還發(fā)現(xiàn)他很可能是突發(fā)心臟病猝死。

    散落在客廳地板上的藥丸經(jīng)檢驗是救心丸，進一步表明死者生前患有心臟??；茶幾上的酒杯有死者的指紋和唾液，奇怪的是，酒瓶上沒有任何人的指紋，上面的指紋被人有意抹掉了，這說明死者死前身邊還有別人。那這個人到底是誰？

    肖警官很快著手調(diào)查佟默然的案子，他開始在金壁坊小區(qū)進行走訪和調(diào)查。

    肖警官先對四號樓407房的業(yè)主進行了走訪調(diào)查，因為407房業(yè)主應(yīng)該最了解404房的情況。407房長年住著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四歲多的小男孩兒。那男孩兒有些智障，因此沒有上幼兒園。

    據(jù)407房的老太太說，在夏青雪跳樓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她在四樓走廊的盡頭看到一個黑衣女人，女人個子比較高，遺憾的是她背對著老太太，老太太沒能看到她的臉。老太太覺得她有些可怕，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赡苤览咸l(fā)現(xiàn)她了，她便慌慌張張像一陣風(fēng)一樣匆匆離開，奇怪的是她不坐電梯，而是走樓梯下樓，當(dāng)時給老太太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肖警官在小區(qū)大門保安室處了解到，12月24日晚大約八點十分，值班保安小張曾經(jīng)看到一個黑衣女人匆匆經(jīng)過小區(qū)大門，向住宅區(qū)走去，當(dāng)時保安以為她是小區(qū)的業(yè)主，這時剛巧有個業(yè)主開車進來要泊車，保安光顧著指揮那業(yè)主泊車了，沒顧得上去詢問。

    保安事后閑下來經(jīng)常會想起那個黑衣女人，總覺得這個黑衣女人有些奇怪，天不是太冷，她卻用黑色圍脖包著頭和臉，神秘兮兮的樣子。她這么一包，根本看不出長相。

    肖警官萬分疑惑，老太太和保安都對黑衣女人有著這么深刻的印象，不知道此黑衣女人和彼黑衣女人是否為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人，那么這個黑衣女人有著非常大的嫌疑。這個黑衣女人是否就是殺害佟默然的兇手呢？

    但是根據(jù)保安的描述，他所看到的黑衣女人身高在一米六二至一米六五之間，有些瘦弱，健步如飛。而407房的老太太所描述的黑衣女人身高大約一米六八，體形勻稱。所以肖警官判斷這很可能是兩個不同的人。而僅靠這些特征，人海茫茫，到哪去找這樣的黑衣女人呢？出現(xiàn)兩個黑衣女人，使得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夏青雪去世約兩個月后的一天，柯楠突然接到在報社工作的朋友李響的電話，約他出去喝酒。巴不得借酒澆愁的柯楠欣然受邀，倆人去了常去的“帝豪”酒吧。

    李響見到柯楠那一刻大吃一驚，他聽說過柯楠和夏青雪的故事，可他沒想到柯楠竟然如此癡情，為一個死去的女人黯然神傷成這樣了，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啊。

    看到柯楠如此痛苦，李響想方設(shè)法逗他開心，說了很多笑話，但是他總是悶悶不樂，悶頭抽煙、喝酒。百般無奈之下，李響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報社里發(fā)生的一件怪事。

    “跟你說件很奇怪的事情。”

    柯楠叼著香煙，醉眼迷離默默地看著李響，悶悶不樂地吞云吐霧。

    “在夏青雪去世后的第四天……?！?/br>
    一聽到“夏青雪”三個字，柯楠的手猛地一顫，一絲苦痛從眼中一掠而過。

    李響繼續(xù)說：“有個中年男人來我們報社要求刊登一則尋人啟事，他手里拿著一張照片，你知道那照片是誰嗎？”

    “誰的？”柯楠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哈哈……你絕對想不到，那照片是夏青雪的！”

    “什么？”柯楠愕然，煙灰掉在手上，燙了他一下。

    “是啊，更不可思議的是，那老實巴交的男人說照片上的女人是他老婆，已經(jīng)四五天沒回家了?！?/br>
    柯楠驚訝道：“真有這樣的事？”

    “我們跟他說這個女人叫夏青雪，不是他老婆，是別人的老婆，已經(jīng)跳樓死了。那男人不信，他說明明是他老婆，怎么成了別人的老婆。他把照片遞給我們，我們仔細(xì)看了一下照片，果然就是夏青雪的照片。我們覺得很不可思議，覺得他腦子有問題，不知道從哪偷來夏青雪的照片，胡亂說是他老婆。我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去，還告訴他我們這里是報社，不能隨便開這種玩笑，更不能拿死人開玩笑。他聽了很生氣，還說：‘你看我像開玩笑的嗎？你們報社不是為老百姓辦事的嗎？我老婆失蹤幾天了，你們卻不幫我登尋人啟事，我找你們領(lǐng)導(dǎo)去?！腋嬖V他這個女人的確是死了，就在四天前，跳樓摔死了。那男人聽了后有些受不了，身子還晃了晃，要不是我同事扶住他估計非得摔倒不可，誰知這家伙非但不領(lǐng)情，還甩開我同事的手，說我在胡說八道，硬說那人一定不是他老婆。我們懷疑他精神有些問題，拿著夏青雪的照片來糊弄我們?！?/br>
    李響看柯楠在靜靜地聽著，似乎挺感興趣的樣子，又接著往下說：“他不相信他老婆會死，他說可能他老婆真的跟跳樓那個女人長得很像，央求我們登尋人啟事。我為了早些打發(fā)他走，就把照片留下來，答應(yīng)給他登。他連聲說謝謝，然后留下電話號碼就走了。后來我們經(jīng)過研究和討論，決定不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快兩個月了，他也沒有再出現(xiàn)過?！?/br>
    柯楠故作平靜地喝了口酒，心里卻因為李響說的話變得七上八下的。他覺得這事太過于蹊蹺，如果這個男人腦子正常，那么是否說明他老婆和跳樓自殺的夏青雪有些聯(lián)系呢？他開始思索夏青雪自殺的理由，思前想后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么會走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