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忱身體搖搖欲墜，掛在十幾層樓上。

    在這一段時間，警察已經(jīng)行動迅速地上了樓，楊霖才不想死，已經(jīng)慌忙逃竄。曾意略愣了愣，反應(yīng)過來，她早抱了同歸于盡的心思。

    無論如何，她也不讓曾忱好過。

    曾意咬牙，從旁邊抓起一塊木板，靠近容起云。容起云察覺到她的意圖，可是已經(jīng)沒有余力再應(yīng)付曾意。

    曾忱也看見了曾意，她看著容起云：“你松手吧，容起云?！?/br>
    容起云聽她這么說，本就緊張的心態(tài)更加崩塌，“老子不松手！你聽不懂嗎？我讓你活著，活下去！曾忱，我求你了，別讓我松手?！?/br>
    曾忱哭笑不得，“你不松手就要和我一起掉下去了，容起云。”

    曾意聽著他們你儂我儂，獰笑一聲：“還在這兒調(diào)情呢，我成全你們好了?！?/br>
    曾意舉起手里的木板，對著容起云后背猛地敲了幾下，容起云的手被這動作震得松動，重心又往外墜出一些。

    曾忱也有些著急了，她不希望容起云和他一起摔下去，“你松手呀！”

    容起云咬著牙，硬抗著，“老子說！老子不松！”

    好在警察及時趕到，把曾意制服，正要上前救緩，就在那一秒，容起云膝蓋支撐不住，整個人被帶著往下去。

    “小心！”曾忱聽見警察的聲音。

    還有容起云的聲音：“……情愿和你一起墜下。”

    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像定格電影。她的身體在飛快地往下墜落，容起云在她面前，和她一起墜落。

    她總覺得這情形似曾相識，或許在夢里見過。

    她一直想要被人抓住，渴望著被一個人抓住。

    可是一直也沒有。

    夢里就是這樣，不停地下墜。夢里也有容起云，就像這樣，一把抓住她。

    在落到底的時候，她的身體，被人抓住。

    隨后海綿墊的彈力將她往上彈，白色的光從四面八方涌過來，鋪天蓋地的人聲嘈雜著，在耳邊炸開。

    “快，救護車……”

    ……

    曾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境，夢里有一條長長的路，從林靜開始，每個人都在跟她告別。

    那條路充滿了光明，很敞亮，但是太亮了，亮得讓人害怕。

    所有人都向她揮手告別，可是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她不要去。

    忽然又有個人問她：“為什么不要去呢？那里可是天堂哦，會永遠(yuǎn)有快樂的?！?/br>
    曾忱聽見自己說：“可是我在等一個人?！?/br>
    “等誰？”

    “等一個讓我別去的人。”

    “可是沒有人讓你別去，他們都讓你去??？”

    曾忱停住了，是嗎？她自我懷疑地想，原來是這樣嗎？

    她繼續(xù)往前走著，聽見一個女聲在叫她的名字：“阿忱，過來?！?/br>
    她循著女聲繼續(xù)走下去，周邊的一切都不見了，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霧。

    “寶貝，來mama這里?！蹦桥暲^續(xù)說。

    曾忱往前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忽然有個人叫她：“阿忱，別去！”

    曾忱大喜，她想告訴那個人，你看，我就在等這個人。他說了，讓我別去。

    他說他愛我，他說讓我堅持住，活下去，他說，情愿和你一起墜下。

    曾忱忽然想哭，眼淚像春雨漫河。

    她睜開眼。

    入眼是醫(yī)院白花花的天花板，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曾忱愣了兩秒，看見原窈和楚西泠。

    兩個人皆是一愣，隨后大喜，異口同聲道：“醒了！”

    原窈抓住她的手，簡直要喜極而泣，“你可算醒了，你已經(jīng)睡了快十個小時了！老天保佑，嚇?biāo)廊肆?。?/br>
    楚西泠接話：“是啊，那兩個人已經(jīng)抓住了?！?/br>
    她倆又哭又笑，說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曾忱目光有些呆滯。

    二人皆是一愣，不由得擔(dān)憂，而后聽見曾忱問：“容起云呢？”

    楚西泠松了口氣，“在隔壁病房，沒有生命危險，放心吧。”

    曾忱撐起身，翻身下床：“我想見他?！?/br>
    原窈和楚西泠對視一眼，“也不是不行，醫(yī)生給你檢查過了，你沒什么受傷的地方，簡直是奇跡。隔壁就比較慘了，肋骨斷了兩根，腿也斷了一條……”

    曾忱穿好鞋，徑直打開門，站在隔壁的門口，又停了下來。

    她抬手，在空中停滯了三秒，隨后面前的門被打開。

    曾忱和鐘茗面面相覷，鐘茗讓開路：“你來了，進去吧?！?/br>
    曾忱點頭，“謝謝?！?/br>
    她側(cè)身進門，反手關(guān)上。容起云靠在墊子上，看著她笑，上下將她打量一番：“醒了，看起來沒什么事?！?/br>
    曾忱走近，在他病床邊坐下。她低著頭，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對視。

    “你還好嗎？”曾忱問。

    這顯然是多余的問題，他一條腿被吊著，身上穿著病號服，哪里會好？

    曾忱抿著唇。

    卻聽見容起云說：“很好，我很好。曾忱，看著我的眼睛?！?/br>
    他伸手，扳正她的臉，強迫她和自己對視，才發(fā)現(xiàn)她眼眶是紅的。

    容起云強硬的態(tài)度一下全軟了，又覺得心疼，他放緩語氣：“阿忱，我很好。你沒有事情，就是我覺得最好的時候。如果你手?jǐn)嗔?，我就要死了。?/br>
    曾忱被他逗笑，“年紀(jì)大了，不要學(xué)別人rou麻那套好嗎？”

    她這是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起云看在眼里，心也跟著融化似的。他抬手，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對不起，阿忱。對不起……”他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我愛你?！?/br>
    曾忱忽然淚崩，一滴熱淚砸在容起云手背上，他正要開口，忽然被她撲上來。她的唇堵住了他的聲音，甚至也堵住了他的所有呼吸。

    曾忱的吻像帶著毀滅的風(fēng)暴，摧毀著經(jīng)過的一切。容起云反應(yīng)過來，反客為主。

    這一個纏綿的吻持續(xù)了不知道幾個呼吸，容起云下巴擱在她頭頂，兩個人都沉默著。

    曾忱從他懷里起身，嘴唇有些顫抖，抓著他的袖子，似乎用了很多力氣：“還有一件事，我沒告訴過你?！?/br>
    容起云吊兒郎當(dāng)?shù)亻_口：“什么事。你也愛我？”

    曾忱搖頭，情緒已經(jīng)開始崩潰，她哽咽著搖頭：“不是……我……我們分開之后，我懷孕了……我……我把它……”

    容起云簡直聽不下去，低頭碰住她的臉，把她剩下的話全吃下去。

    “這算殺人誅心嗎？曾忱?！比萜鹪瓶嘈χ鴨枴?/br>
    曾忱哭得說不上話，“我……我也不知道，我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覺得……”

    容起云攬住她的頭，攔截她的話：“別說了，曾忱。別說了，那都已經(jīng)過去了。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我是個混蛋王八蛋，我渣男。沒關(guān)系，過去了?！?/br>
    曾忱在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后來甚至睡過去。他們躺在那張狹小的病床上，互相依偎著，好像沒有比這一刻更好的時候了。

    容起云撫摸著曾忱的頭發(fā)，看著她的睡顏，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個吻。

    “曾忱，我愛你?！闭f得正兒八經(jīng)，他自己都笑了。

    說完才發(fā)現(xiàn)，曾忱睜著眼看著他。容起云覺得這一刻很有喜劇效果，他自己樂了，于是又重復(fù)了一遍。

    正兒八經(jīng)的，“曾忱，我愛你?！?/br>
    曾忱縮了縮頭，往他懷里鉆了幾分，“我聽見了，容起云?！?/br>
    “我聽見了。”

    =正文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