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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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以致用?!?/br> 蕭朔心平氣和:“少將軍還可再教幾招?!?/br> 云瑯:“……” 蕭朔抬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攬住熱乎乎化了的云將軍,妥帖放在榻上,覆好暖和薄衾。 云瑯陷在厚實的絨裘里,疲乏倦意再壓不住,困意沒頂?shù)赜可蟻?,努力掀起眼皮?/br> “外面有韓將軍值守,今夜安穩(wěn)?!?/br> 蕭朔俯身,單臂攏了他,安撫地一揉云瑯發(fā)頂:“我處理好傷口,便與你一同歇息。若不放心,便等一等我?!?/br> 云瑯聚攏起視線,在蕭朔臂間仰起臉,朝他一笑。 云瑯眉眼通透朗徹,這樣褪去了將軍英武凌厲,乖乖躺在榻上休養(yǎng),便又與少年模樣一般無二。 蕭朔瞳底一暖,掌心再度慢慢揉了幾下,等云瑯舒舒服服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才將人仔細裹嚴(yán)實,回去由傷醫(yī)處理了剩下的幾處傷勢。 外傷雖不嚴(yán)重,細碎牽扯,加之戰(zhàn)場耗竭,卻難免有發(fā)熱之虞。 傷醫(yī)替蕭朔熬了藥,等蕭朔喝下去,又猶豫著看向云瑯:“這位將軍也……” 蕭朔接過藥碗:“我稍后讓他喝?!?/br> “好好。” 傷醫(yī)松了口氣,看向云瑯,又多囑咐道:“將軍服的是虎狼之藥,臥床靜養(yǎng)時,還需活泛經(jīng)脈血氣……不然醒了難免四肢厥冷、乏力酸麻,雖不要緊,卻終歸不好受?!?/br> 蕭朔其實清楚,迎上傷醫(yī)關(guān)切神色,仍點了下頭:“有勞?!?/br> 傷醫(yī)連道不敢,又深深一揖及地。 他們都是云州城內(nèi)的醫(yī)館大夫,并不在朔方軍籍。城內(nèi)緊急應(yīng)召,哪怕知道來了這戰(zhàn)場營盤便多一分兇險,也仍壯著膽子來了。 是哪些人在守著故土、鎮(zhèn)著邊疆,云州人遠比旁人看得更清楚。 “凡我等能幫上的,定然盡力。” 傷醫(yī)略一遲疑,還是低聲道:“邊疆苦寒,藥材雖然比不上京城,卻也有能用的……將軍若有所需,也只管張口,我等幾家醫(yī)館湊一湊,好歹能湊出來?!?/br> 蕭朔頷首,道了聲謝:“自京城來時已帶了些,尚不曾用完,有勞諸位費心?!?/br> “京城的藥自然好。” 傷醫(yī)道:“只是……有些邊境才有的藥材,也有邊境的好處。” 蕭朔見他欲言又止,有些莫名,蹙了下眉。 “天道倫常,醫(yī)者之道。” 傷醫(yī)埋首:“將軍若有需要,萬萬不必為難避諱,只管開口?!?/br> 蕭朔蹙眉:“要什么?” 傷醫(yī)抬眼示意云瑯,見蕭朔仍不解,只得豁出去:“肝膽相照、知交以命,本就是人間至情至性,最不該受倫常束縛。只是……” 傷醫(yī)橫了橫心,悄聲苦心勸道:“……此事本不該外人置喙。只是將軍來侍寢,只會那一招,豈不是太過敷衍榻上那位將軍?” 蕭朔:“……” “少年時貼心熱肺,況且如今情形不容縱情,倒也不覺得什么?!?/br> 傷醫(yī)本不該勸這些,只是見這兩人太難得,實在想幫一幫,醫(yī)者仁心:“天長日久,難免一方覺得委屈悵然……” 蕭朔:“… …” 云瑯躺在榻上半睡不睡,早聽出端倪,死死繃著不笑,到底壓不住,顫著咳了幾聲。 蕭朔聽云少將軍那幾聲咳嗽,已分明聽出了不嫌事大的幸災(zāi)樂禍,一陣頭疼,深吸口氣:“我——” 云瑯眼看他要解釋,深吸口氣,十足悵然委屈地一嘆。 傷醫(yī)駭然:“這豈不是夢里都覺得委屈了?!” 蕭朔:“……” 拿小彈弓彈云少將軍報仇這種事,終歸不能做在外人眼前。 蕭朔闔了下眼,壓下頭疼:“云州城醫(yī)館,兼賣話本畫冊?” 傷醫(yī)愣了愣,忙搖頭:“這個倒沒有。” 蕭朔:“兼賣風(fēng)月雜曲?” 傷醫(yī)搖頭:“也沒有……” “既然都不曾有?!?/br> 蕭朔蹙眉:“有些什么?” 傷醫(yī)深吸口氣,壯了壯膽子,低聲道:“雖不曾有這些,但有一樣是京城沒有的。是樣藥材,只長在這戈壁草場,極為珍貴難得……” 蕭朔:“去買一斤,按市價雙倍付賬,回來熬制?!?/br> “不敢!”傷醫(yī)嚇了一跳,“將軍舍命就我們,我們來要錢?!此事萬萬不可,還請——” “一樁歸一樁?!?/br> 蕭朔道:“昔日朔方軍有軍令,民不必勞軍,不必犒戰(zhàn),若有交易買賣,該走市價公賬?!?/br> 傷醫(yī)絕非為了賣藥,急將銀子推回去:“不要!這銀子拿了,如何還睡得著覺?不要不要!” “本就該按規(guī)矩。” 景諫在一旁緩聲勸道:“今日我們不花銀子得了藥,明日就有人不花銀子看上別的東西,后頭就有人因為打仗辛苦,看上好人家的閨女,到時該怎么辦?” 傷醫(yī)從不曾想過這個,愣了愣,立在原地。 “縱然一開始為的不是這個,只是一片好心,可長此以往,說不定慢慢就會變了味道?!?/br> 景諫道:“索性不如一開始就定準(zhǔn)了規(guī)矩,反倒清楚利索,您說是不是?” 傷醫(yī)遲疑道:“可縱然要買,也不必買這么多……” “既是邊疆才有的藥材,定然是好的,我們買一斤回來慢慢用。” 景諫笑道:“您不必覺得為難。” 傷醫(yī)爭不過他,猶豫著點了下頭,束手立在原地。 蕭朔不愿再在此事上掰扯,吩咐了親兵將銀兩直接送去醫(yī)館,隨口問:“什么藥?” 傷醫(yī):“……” “您不說藥名,我們?nèi)绾钨I?” 景諫無奈笑道:“藥鋪也要條子,您報一聲,我們好去拿。” 傷醫(yī)終歸無法,只得閉了閉眼,低聲道:“京城二位貴客,十貫錢,認(rèn)買一斤……” 景諫拿過張紙,跟著逐字記:“什么?” 傷醫(yī):“……yin羊藿?!?/br> 第一百三十二章 蕭朔:“……” 躺在榻上、一心裝睡的云瑯:“……” 景諫人在桌前, 筆下一哆嗦,留了團墨點。 北疆的草藥,的確聽著生僻, 京城藥鋪不曾見過。 只是……這名字起得, 未免太過虎狼了些。 整個琰王府上下,都曾圍觀過云瑯與蕭朔長久的不行之爭,深受其苦。此時聽見藥名便人人自危, 打著激靈,一個個當(dāng)即非禮勿聽凜然闊步往外走。 玄鐵衛(wèi)出門前就已被老主簿反復(fù)拎著囑咐過,趁少將軍與王爺還不曾在北疆彪悍民風(fēng)的震懾中回神,架著茫然的傷醫(yī),腳下生風(fēng)出了軍帳。 有桌案攔著,景諫晚了一步, 被蕭朔叫?。骸奥?/br> 景諫腳下一絆, 毫不猶豫:“您定然用不上?!?/br> 蕭朔:“……” 景諫定了定神, 悄悄回去,摸過那張字條, 藏進衣袖。 固然用不上……只是治軍方略, 當(dāng)一言九鼎。 說要yin羊藿,就是yin羊藿。 說買一斤,便不能九兩。 等景王殿下來了,一倒手賣出去, 于琰王府也是比不大不小的進益。 這些年琰王府散出去太多銀子, 家底再厚、收得賞賜拜禮再多, 終歸免不了有些流轉(zhuǎn)不暢處。 景諫在別莊算慣了帳,此時已盤算起該如何與景王殿下推銷這yin羊藿的妙處,給蕭朔行了個禮, 一扭頭飛快鉆出了軍帳。 …… 原本擠了不少人的營帳,此時驟然清靜下來,只剩湯藥煎得微微沸騰的咕嘟聲。 蕭朔立了一刻,用力按按額頭,熄了煎藥的爐火,定神將那一碗藥端回榻前。 云少將軍軟在絨裘堆里,自取其咎,心神恍惚奄奄一息。 “放心,我不——” 蕭朔說到一半,看著一小團熱乎乎的少將軍,話頭微頓了頓:“云瑯?” “……不行!”云瑯面紅耳赤,“沒門,窗子也沒有?!?/br> 蕭朔伸手,將云瑯自絨裘中剝出來,攬著腰背叫他坐穩(wěn)。 云瑯當(dāng)年在北疆,自覺還不曾見識過這個風(fēng)氣,身心復(fù)雜:“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 “yin羊藿,又名千兩金,也叫三枝九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