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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殿下讓我還他清譽在線閱讀 - 第225節(jié)

第225節(jié)

    云瑯前三天叫蕭小王爺迷了心竅,說什么信什么,此時清醒過來,幾乎懷疑自己這幾天叫人下了降頭:“你那是十八摸?八十摸都不夠罷?我就該跟兔子學一學蹬鷹……”

    蕭朔耳后滾熱,他實在聽不下去,伸手牽了云瑯,低聲道:“今夜好睡,絕不擾你?!?/br>
    云瑯很不滿意,悻悻道:“野兔蹬鷹,野兔擺腿,野兔頭槌……”

    “見你半夜翻看,便沒收了的那本兵書。”

    蕭朔沉默了片刻:“回去便還你?!?/br>
    云瑯摩拳擦掌:“野兔連環(huán)十八爪……”

    “回京城后?!?/br>
    蕭朔道:“學個正經(jīng)的曲子,好好唱給你聽?!?/br>
    云瑯沉吟著立在原地。

    蕭朔低頭,輕聲:“少將軍?”

    云少將軍方才牽動心神,此時胸口難受得走不動,警惕掃了一圈,見四下無人,終于放開:“抱我回去?!?/br>
    蕭朔垂眸,伸出手。

    云瑯斂起披風,蹦進了蕭小王爺?shù)膽牙铩?/br>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胡先生聽了茶博士報信, 匆匆趕上樓,敲開了天字號上房的門。

    外間桌上的飯菜已用去大半,只剩下些殘羹冷炙。少年白嶺叫人捆在椅子上, 連雙腿也牢牢綁著不準動, 臉上漲紅深埋了頭。

    幾個家將都身形魁梧,兇神惡煞,叉著手守在一旁。

    “南門入城, 說是從京城來赴約訪友的?!?/br>
    茶博士追著掌柜一路過來,停在門口,低聲報信:“兔子是他家仲少爺?shù)摹抑偕贍斏碜雍孟癫凰愫芎茫氤菚r都坐的馬車。那兔子聽說是人送的,寶貝得很?!?/br>
    “窗邊打棋譜的,穿黑衣那個, 是他們家少主人。”

    茶博士悄聲道:“此事是他們家仲少爺計較, 若論當家, 只怕還是少主人說了才算。”

    胡先生細看了看屋內(nèi)情形,沒立刻說話, 先同管家打扮的景諫見了禮。

    茶博士親眼看著那時陣勢, 雖不曾盡然聽清楚幾人說了些什么話,卻也知道白嶺理虧,有些心焦:“您快給說上幾句好話,若他們拖了白嶺去報官——”

    胡先生淡聲道:“為何不能去報官?”

    茶博士怔住。

    白嶺叫這些人捉了回來, 說得清楚, 不見酒樓掌柜便不放人。

    他急著找掌柜來解圍, 是想設(shè)法周旋,盡快將白嶺換出來,卻全然沒想到胡先生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白嶺臉上漲紅褪凈了, 蒼白得像是更冷了一層,漆黑眸底最后一點光也熄盡。

    少年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始終繃著的肩膀一分分塌下來,叫繩索深深勒進去。

    “胡先生!”

    茶博士回過神,急道:“白嶺好歹也算是咱們不歸樓的人,縱然不懂事闖了禍,回去要打要罰再論。如今咱們城內(nèi)的情形,報官豈是好受的?”

    “原來不好受?!?/br>
    胡先生點了點頭:“起初咬定人家的兔子毀人財物,嚷嚷著要報官的,莫非不是我們不歸樓的人么?”

    茶博士張了張嘴,沒能出聲,無力向屋內(nèi)望了一眼。

    蕭朔此時終于自黑白棋子間抬頭,像是才聽見門口動靜,視線掃過來。

    “少主人?!?/br>
    景諫適時上前:“客棧掌柜來拜訪,想帶人回去?!?/br>
    蕭朔取了枚棋子,落在棋盤上:“現(xiàn)在還不行。”

    蕭朔看了看門口的胡先生,稍一頷首作禮,同景諫說了幾句話。

    “……我們少主人說,仲少爺原本有話同先生說,只是受方才之事攪擾,有些不適,需靜臥修養(yǎng)?!?/br>
    景諫回了門口傳話:“此時不便,先生請回。”

    胡先生皺了皺眉:“可要緊么?客棧有一味寧神湯,對調(diào)養(yǎng)心神好些?!?/br>
    景諫搖了搖頭:“歇一歇便不要緊了?!?/br>
    這樣攔在門口,雖不明說,也已是半個送客的架勢。

    茶博士生怕白嶺闖了大禍,聽說那體弱的仲少爺不要緊,心頭才稍稍落定,跟在胡先生身后,向屋內(nèi)看了看。

    窗邊主人坐得遠,身形叫窗外日色晃得看不大清,只遠遠模糊聽著語氣頗平和,像是性情和緩溫善。

    倒不像那一眼看出端倪的仲少爺般,縱然笑著說話,那一雙眼睛里的清冽鋒銳也叫人心頭寒顫莫名。

    茶博士又生出一線希望,扯扯胡先生,低聲道:“白嶺好歹也算是您的學生,他是為了什么,您分明也是清楚的。這家主人看著寬和,若是能好好解釋……”

    “自然該來解釋?!?/br>
    胡先生抬頭,朝門內(nèi)道:“閣下可準允我說幾句話?事情說清了便走?!?/br>
    景諫稍一遲疑,回頭望了望蕭朔。

    少將軍與王爺打賭,是對城中眾人瞞著身份,這一位昔日嚴太守帳下的師爺卻不算在內(nèi)。云瑯過幾日要做的事,不少還要這位胡先生幫忙打點。

    今日借題發(fā)作,要客棧掌柜親自過來領(lǐng)人,原本也有將身份攤牌的打算。

    ……

    只是如今局勢亂成這樣,人人立場都不分明。卻也不能上來什么都不問,便全無提防,和盤托出。

    景諫尚在遲疑,蕭朔已放下棋子,隨手拂亂棋局,抬眸看過來。

    “今日之禍,由貪欲而起?!?/br>
    胡先生道:“白嶺采來的山參品相不好,沒能賣出高價。回客棧時,恰好見了安置兔子的竹籠,心生邪念,便設(shè)法悄悄將竹籠弄壞,縱走了兔子?!?/br>
    茶博士聽得瞪圓了眼睛:“掌柜的——”

    胡先生不為所動,也不看被綁著的白嶺一眼,繼續(xù)道:“趁堂下亂成一團,又謊稱兔子咬壞了山參,以此訛詐,甚至不惜以報官恐嚇脅迫?!?/br>
    白嶺眼底浮起些絕望,牙關(guān)咬得咯咯作響,每聽他說一句,臉色就更慘白一分。

    “二位將他帶回來,綁住雙腿,是為了不再扯裂敷過藥的傷口,以快些好轉(zhuǎn)。這一桌菜并不是汴梁風味,想來二位也沒有這樣好的胃口。”

    胡先生道:“詭計害人在先,受人一藥一飯之恩在后。仍不生悔意,不見愧色,心中竟仍憤懣不服,不知好歹?!?/br>
    “掌柜的。”

    茶博士實在聽不下去,攥了攥拳,訥聲插話:“白嶺沒有壞心,他做此事,也是為了——”

    “不論為什么?!?/br>
    胡先生道:“也不能為了做成事,便忘了該如何做人?!?/br>
    白嶺狠狠打了個顫,臉色慢慢灰敗下來。

    “養(yǎng)不教,父之過。父母不在,師者代之?!?/br>
    胡先生平靜道:“白嶺做出此等劣行,是師長不曾教導好,我既是他的老師,自然該在此給二位公子賠罪?!?/br>
    胡先生上前一步,伸手斂起衣擺。

    白嶺原本已灰敗冰冷得幾乎成了個淡漠的影子,此時卻忽然出現(xiàn)了分明裂痕,他瞪圓了眼睛,幾乎難以置信,忽然死命掙扎:“先生!”

    少年太單薄瘦弱,縱然豁出命一般掙,也輕易被家將單手制住。

    白嶺打著哆嗦,嗓子發(fā)不出聲,哀求地看著胡先生。

    胡先生神色仍極平靜,望了他一眼,收回視線。

    白嶺沒能在那一眼里看見任何責備,冷意卻反而自骨縫間刺出來,叫刀疤牢牢按著,啞了嗓子哀求,“我該死,我知錯了,你們砍了我罷,送我去報官也行,別……”

    胡先生在門前拜下去,雙膝未及觸地,卻已被一只手穩(wěn)穩(wěn)阻住。

    胡先生微怔,視線循著那只手抬起來,落在眼前人身上。

    蕭朔命人收了桌上殘羹冷炙,示意親兵將白嶺也一并帶走,重新上了熱茶:“請?!?/br>
    胡先生皺了皺眉,看著屋內(nèi)情形。

    他其實已看出些蹊蹺,此時在門口遲疑片刻,還是不曾多說,舉步進了門。

    茶博士跟在胡先生身后,原本也想進門,卻見那些壯碩魁梧的家將已利落動身,不用吩咐,悄無聲息出門,散開守在了門外。

    哪怕一個全不懂陣勢的人來,也能看得出這些人挑的位置極為精妙。

    處處連環(huán)相扣、密不透風。彼此守望,無論誰想靠近窺伺,都要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上一把鋼刀。

    茶博士掃見那鞘中泄出的雪亮刀光,只覺頸后嗖嗖發(fā)冷。他徹底沒了膽子,向門外退出幾步,裹著嚇出得一身冷汗,逃下了樓。

    -

    客房內(nèi),胡先生看著不知何時關(guān)緊的門,眉頭徹底蹙緊。

    “恩威并施,攻心為上。”

    蕭朔回到桌前:“不歸先生好治軍手段。”

    胡先生始終平靜的表情凝固了片刻,垂在袖中的手動了下。

    蕭朔轉(zhuǎn)身去倒茶,才碰到茶壺,袍袖忽然翻轉(zhuǎn),已將三枚朝頭頸射過來的飛蝗石盡數(shù)斂落。

    涂了毒的飛蝗石落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滾,滾在胡先生微縮的瞳孔里。

    蕭朔取了布巾,隔開手,將飛蝗石逐顆撿起來:“教你這飛蝗石的人,沒有用毒的習慣?!?/br>
    胡先生并不回答他的話,怔怔盯了那飛蝗石半晌,闔眼苦笑。

    “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若僥幸擦破了皮,能叫人昏沉幾個時辰罷了?!?/br>
    胡先生走到桌旁,束手坐下:“算不如人,愿賭服輸。”

    “你并非算不如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