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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殿下讓我還他清譽(yù)在線閱讀 - 第73節(jié)

第73節(jié)

    “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

    云瑯隱蔽起身,從門縫朝外瞄了瞄,朝老主簿悄聲道:“您撐一陣,我跳窗戶走……”

    “休想跳窗戶,老夫知道你在里面!”

    蔡太傅氣得白發(fā)三千丈:“你蹲下前,老夫在窗戶上看見你的影子了!”

    云瑯:“……”

    老主簿:“……”

    “老夫原以為,你雖然口中說那些發(fā)狠的話,心里其實(shí)比誰都惦著云家小子!”

    蔡太傅怒氣沖沖,牢牢堵在門外:“可你竟真下得狠手,將他活生生打成了rou泥??!”

    老人家氣得手抖:“老夫從來想不到,你竟是這般心狠手辣、昏庸混沌之人!昔日家變,竟讓你被仇恨所惑,糊涂至此……”

    云瑯眼看著自己從碎成一地越來越慘,一時(shí)越發(fā)懂了什么叫三人成虎,心情越發(fā)復(fù)雜:“下一次我會(huì)變成包子餡嗎?”

    “不可說?!崩现鞑久[手,“您長命百歲,哪會(huì)是什么包子餡?”

    云瑯嘆了口氣,低頭看看身上衣物,理得端正齊整,凝神推宮過血,叫臉色看起來好了些。

    老主簿看著他,有些不安:“您要見太傅嗎?此時(shí)現(xiàn)身,是否不妥……”

    “沒什么不妥的?!痹片槼读讼伦旖?,“叫老人家這么劈頭蓋臉訓(xùn)蕭朔一通,小王爺聽著如何先不論,我聽見了,要難受死的?!?/br>
    老主簿愣了下,看著他,心底一陣酸楚:“多謝……多謝您了?!?/br>
    “和我說什么謝?!痹片樅袅丝跉?,示意玄鐵衛(wèi)開門,躬身行禮,“太傅——”

    蔡太傅正訓(xùn)到激烈處,見人出來,看都不看,將左手一把扯過來,一戒尺狠狠打在了手心。

    云瑯:“……”

    蔡太傅疾言厲色,還要再訓(xùn)斥,甫一抬頭:“……”

    老主簿耳朵里塞著紙團(tuán),訥訥倒茶:“您坐。”

    云瑯不止替蕭小王爺挨了頓罵,還挨了一戒尺,看著掌心,頗為懷念:“一別經(jīng)年,您老功力分毫不減……”

    “怎么——怎么回事?”蔡太傅牢牢拽住他,上下看了幾次,“你如何死里逃生的?”

    “以后景王爺給您帶的話,都不必聽。”

    云瑯扶著他坐下,好聲好氣解釋:“我好好的,沒被琰王酷刑拷打,前些日子蕭朔把我從刑場搶回來,就藏在府上了,我們兩個(gè)——”

    蔡太傅充耳不聞,反反復(fù)復(fù)看著他,哆嗦了幾次,伸手摸了摸云瑯的額頂。

    云瑯一張嘴,眼眶倏地紅了,低頭笑了下,直直跪在他膝前。

    蔡太傅拽了幾次,沒能把人拽起來,將云瑯?biāo)浪雷o(hù)在眼前,老淚縱橫。

    書房靜得落針可聞,老主簿倒好了茶,悄悄將玄鐵衛(wèi)扯走,仔細(xì)合嚴(yán)了門。

    “您看,我活著呢?!?/br>
    云瑯仍帶了笑,跪在地上,抬手替老人家拭了淚:“您別訓(xùn)蕭朔,他經(jīng)不起罵了?!?/br>
    “老夫何曾不知道……”

    蔡太傅說不下去,咬牙扯著他:“跪著干什么?起來?!?/br>
    “您教訓(xùn),我替他聽著。”云瑯溫聲道,“這些年,叫您掛心了。”

    “教訓(xùn)就教訓(xùn),你幾時(shí)還學(xué)會(huì)跪著聽訓(xùn)了!”蔡太傅瞪他,“地上涼,你如今身子究竟怎么樣?不可任性——”

    “我們兩個(gè)……沒什么可跪的長輩了。”

    云瑯輕聲:“您讓我跪一會(huì)兒,心里好受些?!?/br>
    蔡太傅手顫了下,紅著眼睛看他半晌,重重嘆了一聲。

    云瑯看著老人家的白胡子,抬了下嘴角,膝行兩步,給他奉了杯茶。

    “你怎么知道是景王來說的?”

    蔡太傅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蕭錯(cuò)那小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同老夫說起此事,只說你被打成rou泥送去了城西醫(yī)館,老夫原本還不信……”

    “今日卻見了琰王同宗室祭祖,頗受恩寵。”

    云瑯道:“您心下便生了疑慮,又在宮中四下打聽了一番,是不是?”

    “看來此事……也是你們兩個(gè)算好的?!?/br>
    蔡太傅總算想明白,氣哼哼道:“你二人謀劃朝堂,為何不找老夫幫忙?”

    “謀劃朝堂,自然要做見不得人的事。”云瑯苦笑:“您是當(dāng)今名士,滿門清譽(yù),何必——”

    蔡太傅舉著戒尺:“來,再多說一句虛頭巴腦的混賬話?!?/br>
    “……”云瑯嘆了口氣,實(shí)話實(shí)說:“怕您罵我?!?/br>
    “若是不先罵了他一頓,散了火氣,定然還要狠狠罵罵你?!?/br>
    蔡太傅狠狠點(diǎn)著云瑯腦袋:“怎么就這般想不開????你才多大,家國天下就不要命地往肩上扛,那是你扛的東西么?”

    云瑯任他教訓(xùn),低頭笑著不說話。

    “若是先帝先后在,定然——”

    蔡太傅嘆了口氣:“行了,你沒跪夠,老夫看夠了?!?/br>
    蔡太傅將人硬扯起來:“坐下,說你們打算干的事。再有隱瞞,一人五十下戒尺?!?/br>
    云瑯掌心火辣辣的疼,往袖子里藏了藏:“不敢?!?/br>
    “這世上還有你不敢的事?”蔡太傅冷斥,“是怕老夫這些年變了心性,去幫如今這位皇上來對(duì)付你們了?”

    多年師生情誼,云瑯倒不至于這般喪天良,搖頭道:“自然不是,只是——”

    云瑯:“……”

    云瑯看著蔡太傅高高舉起的戒尺,把話咽了回去:“如今朝局情形晦暗,今上忌憚至此,只退不進(jìn),博不出生路?!?/br>
    如今兩人在宮中根基太淺,一味固守著不牽連他人,倒是把旁人都摘出去了,卻也只怕也再難走得下去。

    蔡太傅久負(fù)盛名,性命早已不是皇上輕易能動(dòng)得了的,若是真被牽連,無非去朝歸隱,于老人家倒也不是壞事。

    云瑯靜坐一陣,定了定心神,將工部尚書所言撿出重點(diǎn),大致說了一遍。

    “此事不可不管,卻也不能叫工部尚書出頭。”

    云瑯緩聲道:“若是不管,一來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三番五次叫人行謀刺之事,而朝中竟無能為力。如此疲軟,定然招致外敵環(huán)伺,當(dāng)年戎狄亂京之事,只怕難免重演。”

    “二來……現(xiàn)下,皇上也不能出事?!?/br>
    云瑯拿過茶壺,替太傅將茶盞續(xù)滿:“如今皇上剛即位一年,一旦出事,朝局定然動(dòng)蕩。朝局動(dòng)蕩,邊境必亂。”

    “如今北疆不寧,朝中除了我能統(tǒng)兵迎敵,再無一戰(zhàn)之將……”

    云瑯靜了片刻,低頭笑笑:“此事我終歸有私心。國難當(dāng)頭,竟因一己私欲有所猶疑……故而恥于相告。您要罰,還請(qǐng)換只手打。”

    蔡太傅靜坐良久,長嘆一聲:“你原本畢生都該是征伐沙場的良將,如今被迫要懂這些朝堂紛爭,才是國中之恥?!?/br>
    云瑯笑笑:“我畢生都會(huì)是征伐沙場的良將?!?/br>
    蔡太傅眼底倏地一顫,看他半晌,不再多說:“罷了,此事不準(zhǔn)再提?!?/br>
    云瑯低頭,溫聲應(yīng)了句是。

    “你們?nèi)缃袷且┑没噬闲湃?,叫皇上覺得如今朝中,宗室內(nèi)只有蕭朔可用。”

    蔡太傅道:“此事可有用得上老夫的?”

    云瑯還在反復(fù)思量此事,聞言稍一沉吟,靜了片刻又道:“太傅可愿意再出一次山,教教如今的皇子宗親們?”

    “一群木頭?!辈烫道四樕?,“老夫懶得教?!?/br>
    “正因?yàn)槭且蝗耗绢^。”

    云瑯笑了笑:“皇上如今有兩個(gè)皇子,資質(zhì)都平平。如今皇上正值盛年,又是剛即位,他們來不及動(dòng)爭儲(chǔ)的念頭,也不曾開始招攬幕僚?!?/br>
    “這不正好?”蔡太傅茫然道,“宮中上下,誰不知道他們資質(zhì)平平——”

    “皇上還不知道?!?/br>
    云瑯靜了靜,慢慢道:“自己的孩子,縱然知道,也總覺得是只是還未開竅罷了?!?/br>
    云瑯輕攥了下拳:“除非,這個(gè)資質(zhì)平平的定論是您下的……”

    蔡太傅想了片刻,豁然開朗,一拳砸在掌心:“正是。”

    “不在你這兒耽擱了,老夫回去就說要教皇子宗親。”

    蔡太傅匆匆起身:“教個(gè)幾日,就去罵他們都是一群木頭,不堪造就……叫皇上知道,這群宗親里只蕭朔一個(gè)聰明蛋?!?/br>
    云瑯輕扯了下嘴角,仍垂了視線,靜坐在桌邊。

    “還有什么可想的?”蔡太傅看著他,“你出的主意,你自己還有猶疑嗎?”

    “如今朝局動(dòng)蕩,被扣上個(gè)平庸的帽子,暫不出頭,也未必是壞事?!?/br>
    云瑯搖了搖頭,笑了下:“我只是——”

    云瑯不著痕跡按了下胸口,輕吸口氣,慢慢呼出來:“太傅,我很想回去痛痛快快打一仗?!?/br>
    蔡太傅立在桌邊,看著他,慢慢皺緊了眉毛。

    “胡亂矯情罷了?!痹片樞π?,“府上有馬車,送您回去?!?/br>
    “跟老夫一塊兒走,老夫要先去梁太醫(yī)那個(gè)醫(yī)館一趟,問問你如今的身子究竟怎么樣。”

    蔡太傅虎著臉看他:“什么都往心里壓,也不想想你若積郁成疾,蕭朔那小子要怎么獨(dú)活?!?/br>
    云瑯干咳一聲:“您來時(shí)不是這么說的,還覺得蕭朔把我打成了rou泥……”

    蔡太傅惱羞成怒,舉起了手里的戒尺。

    “……”云瑯能屈能伸:“您教訓(xùn)得是?!?/br>
    “你不就是被拘在這兒整日里盤算這些,心里不痛快,想找人打架?”

    蔡太傅想不通這種事有什么難的:“拿紙筆來?!?/br>
    云瑯隱約生出些不祥預(yù)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