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司理收納我的過程并沒那么簡單。他先是派人去了彩門鬼花旗，了解到老花有一位所謂的‘老相好’，你能找到這里來，想必一定也知道她。”

    我點了點頭。

    花叔老相好的事，是鬼瘋子告訴我的。

    我也正因為這條線索，才知道了焦尾琴是所謂的“蘇家神器”。

    想必老司理當(dāng)年也是因為她，才知道焦尾琴是所謂的“蘇家神器”。

    劉嬌嬌繼續(xù)說道：“這個‘老相好’確實是老花的情人，老花沒有告訴她什么信息，只是讓她幫忙透幾句話出去。當(dāng)老司理派來的人來鬼花旗找老花的時候，老相好告訴他們，老花去墓地守琴了，她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但老花可能將墓地位置告訴了他的義妹劉嬌嬌。”

    “其實這就是老花故意放出來的一個鉤子，蘇家的神器根本不是焦尾琴。但老司理并不知道蘇家的神器是什么，他聽到老花去墓地守琴，自然而然會認為蘇家神器是焦尾琴?！?/br>
    “鑒于這種情況，老司理派人找到并收納了我。這些年來，老司理一直想從我嘴里套出東西，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對我的懷疑、對蘇家神器是否為焦尾琴的懷疑?！?/br>
    “但我一直裝瘋賣傻，并表現(xiàn)出極度痛恨老花的狀態(tài)，而且為老司理誠心賣命，他對我的疑慮漸消。老花這一守琴就是整整十年，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守一件假神器十年，老司理已經(jīng)完全確信，蘇家的真神器就是焦尾琴?！?/br>
    “經(jīng)過漫長的十年，這個局終于成熟了！”

    我腦瓜子嗡嗡作響。

    十年！

    這是多么堅韌的毅力，多么痛苦的奮斗，多么難熬的孤寂！

    劉嬌嬌說道：“幾個月前，你出山了，老花悄悄傳遞消息給我，啟動這個局的時機來了！”

    第385章 十年（二）

    我安靜地聽著。

    劉嬌嬌細細地講著。

    細雨朦朧。

    模糊萬物。

    “老花故意暴露了自己，去了金陵，教會了你蘇家的獨門絕技，拈花佛手，順利完成了第一項任務(wù)?！?/br>
    “老司理在知道了消息之后，立即讓我出動，并派出了影青閣的宋掌柜，讓我們一起前去找老花。給了我們兩個目標，一是撬出老花嘴里關(guān)于蘇家神器位置的秘密，二是獲取了秘密之后，立馬殺了老花！”

    我回憶起花老頭的“死”。

    當(dāng)時影青閣的宋掌柜曾親口告訴我。

    花老頭是老司理派他去殺死的。

    我曾跟宋掌柜在屋頂有過一次激烈的交手。

    他確實武力值非常高。

    但若要說他單獨殺死彩門花老頭，其實難度非常大。

    老司理心里肯定也知道這一點，除了派他，還特意派出了彩門劉嬌嬌。

    這是雙保險。

    我問道：“老司理派出宋掌柜和您，其實是讓你們互相監(jiān)督對方吧？”

    劉嬌嬌回道：“對！老司理對誰都不信任，順便以此事作為對我們最后的考驗！后來的結(jié)果是，老花確實‘死’了，我們拿到了所謂的蘇家神器藏身之處坐標，老司理徹底信任了我們！”

    十年效忠。

    最終還必須通過取得一顆項上人頭作為考驗。

    老司理將狠毒多疑演繹到了極致。

    我說道：“花叔作為彩門百年來第一高手，他為了這次假死，肯定耗費了大量心血?！?/br>
    劉嬌嬌聞言，第一次笑了。

    笑容中飽含女人對男人的傾心。

    “老花真的好有才華，他的假死，不僅欺騙了宋掌柜、欺騙了老司理，甚至連我當(dāng)時都以為他真的死了。至于他是怎么做到死而復(fù)活，說實話，我雖然跟他學(xué)了這么多年藝，到現(xiàn)在也想不通?！?/br>
    “在我去追殺他之前，他悄悄告訴我，讓我盡管動真格的，他死不了。我記得，宋掌柜當(dāng)時確實硬生生將刀插進了他心臟，還用鐵釘釘住了他的手腳，確認已經(jīng)死亡了，拍了照片，并拿攝像頭對準尸體不間斷地錄了七天，直到尸體發(fā)臭。”

    我震撼不已。

    花叔確實是一位才華橫溢的人。

    豈止彩門幻術(shù)。

    單山巔之上那一曲《霸王卸甲》，就展現(xiàn)出驚人的魅力。

    也難怪劉嬌嬌會對他傾心。

    劉嬌嬌問道：“小蘇，你這么聰明，能猜出他是怎么假死的嗎？”

    我搖了搖頭：“也許，他找了個一模一樣的替死鬼？”

    劉嬌嬌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還真有可能！這種化繁為簡的手段我竟然沒想過……”

    真相已經(jīng)無法得知了。

    反正花叔當(dāng)時徹底欺騙成功。

    劉嬌嬌繼續(xù)說道：“老司理終于卸下來對我的所有防備，徹底信任了我，也信任了我們從老花身上拿到的坐標。這幾個月來，他開始組織人在邙山四處找焦尾琴，其實坐標不止四個，一共有八個。只不過，這第四個坐標，才是老花做局的真正的局點?！?/br>
    “老花本來的方案非常完美，共分為兩步。第一步，等老司理等人進入了石包山棺槨之后，開墓毒氣、墓門機關(guān)、鐵匣炸藥、琴體毒藥，應(yīng)該會弄死老司理?！?/br>
    “第二步，即便第一步?jīng)]弄死老司理，他會在最后時刻用炸藥點爆整座墓，徹底將老司理等人給埋葬。”

    “非?？上?，這中間突然發(fā)生了幾個大變故?！?/br>
    我腦瓜子頓時嗡地一下：“我突然進了溶洞，是不是其中一個變故？！”

    劉嬌嬌點了點頭：“對！第一個大變故是，盡管老花不知道那支隊伍中到底誰是老司理，但他能明顯感覺到，在第一步，老司理肯定沒被弄死，而且，老司理已經(jīng)對鐵琴匣產(chǎn)生了嚴重懷疑?！?/br>
    我心沉若谷底：“為什么？”

    劉嬌嬌回道：“你那時還沒正式進墓，正在甬道里對付我，沒聽到他們在墓室里面的對話，老花在墓室里面聽見了。后來，你把我藏起來，與小丫頭一起進了墓室深處之后，老花曾偷偷潛回來告訴了我兩個情況。”

    “第一，他感覺到隊伍中的那股狼性始終沒散，證明老司理沒被弄死，一直還在隊伍里面?！?/br>
    “第二，他在墓室里面聽到，這幫人突然臨時決定，所有人鑒定、起寶、運寶的過程，不得接觸鐵琴匣，更不得打開鐵琴匣。老花認為，他們平白無故做出這個決定，非常不正常，老司理這條已經(jīng)上勾的魚可能快警醒了?！?/br>
    這倒與我感覺是一樣的。

    盡管進墓的過程死了好幾個人，但我當(dāng)時也覺得老司理肯定沒死。

    因為整支隊伍始終好像被一股氣勢給牢牢控制，完全沒亂。

    在石包山棺槨里面，考古專家、鑒師進行鑒定，確實沒人去觸碰鐵琴匣，全都站旁邊觀看鑒定。盜墓賊起鐵琴匣的方式是用陰陽鉤、運寶的方式是拿小棺材杠抬，也完全是一種脫離物理接觸的做法。

    劉嬌嬌繼續(xù)說道：“第二個大變故是，我們根本沒想到你竟然進來了，在那種重兵圍困之下，根本無法告知你詳細情況。而且，即便通知了你，溶洞前后都有人，你們不會彩門幻術(shù)，當(dāng)老花毀滅墓室時，你們也逃不出去?！?/br>
    “基于這兩個重大變故，兩步計劃已經(jīng)無法執(zhí)行了?！?/br>
    “按老司理在墓室時展現(xiàn)出來的謹慎，即便放由他將鐵琴匣搬出去，他也一定不會冒失去觸碰帶毒的琴體，會叫人替死去做。十年之局，好不容易釣出了老司理，如果就這樣放棄，老花不甘心。為此，老花決定殊死一搏，采取了奪琴上陡峰的做法?！?/br>
    “這個陡峰的天梯，本來是我們準備在炸毀了墓室之后，老花上陡峰向著西域方向祭拜佛天珠用的，上面還準備了不少祭品，這也是你父母當(dāng)時的要求?！?/br>
    “你父母當(dāng)時下達了誅殺老司理的命令，覺得愧對先祖。因為老司理是四君家之一，他要是死了，佛天珠將徹底隱沒于塵世，等于四君家千年之約徹底沒了?！?/br>
    “老花這人很重儀式，他提前準備了很多人皮面具，一層又一層的，從年輕一輩的君家后人，到老一輩的君家后人，不管活著的、去世的，他本來準備在山巔替你們一個一個向佛天珠祭拜謝罪來著。所以，第一張人皮面具是你的樣子。”

    “沒想到，最后他卻成了祭拜自己?！?/br>
    我眼中熱淚滑落，心中無限懊悔與痛苦，哽咽說道：“對不起劉嬸……我的愚蠢和魯莽，不僅導(dǎo)致了局破，還間接害死了花叔?！?/br>
    劉嬌嬌搖了搖頭：“不！你的出現(xiàn)，讓死局變成了活局！”

    第386章 堅守

    我凄然回道：“您不用安慰我……”

    劉嬌嬌解釋道：“第一點，你進不進來，老花都要死，這跟你完全無關(guān)?！?/br>
    我問道：“為什么？”

    劉嬌嬌卻反問道：“你難道忘了四君家的規(guī)矩？護寶紅花拿到了君家的神器，完成君家交待的任務(wù)之后，必須要死?！?/br>
    我心中頓時一凜。

    當(dāng)時聾媽完成了陸知節(jié)交待的任務(wù)，把麒麟玉佩交給了陸岑音，聾媽也曾說過類似的話，自己服毒自殺了。

    我情緒有些失控：“這是什么狗屁規(guī)矩！大敵當(dāng)前，如此迂腐自斷臂膀，簡直可笑之極！”

    劉嬌嬌怔怔地看著我。

    半晌之后。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小蘇，你還是太年輕了?！?/br>
    “我問你，四君家的秘密，為什么能延續(xù)千年？”

    我：“……”

    劉嬌嬌說道：“佛天珠是國之文脈，牽一發(fā)而動全局。護寶紅花是四君家身邊的人，他們知道君家的一切，若他們拿到了君家的神器之后，進行叛變，你覺得會怎樣？”

    “他們或許會完全取代君家，引發(fā)根本不可預(yù)知的可怕結(jié)果！所以，當(dāng)初君家向身邊護寶紅花定這規(guī)矩就是防止這種事情出現(xiàn)！完成任務(wù)后死去，叫死以自照紅花心！”

    我回道：“死以自照紅花心？！”

    “劉嬸，您覺得這樣做有意義嗎？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護寶紅花叛不叛變，靠這種迂腐的規(guī)矩就能約束他們？且別說護寶紅花，老司理還是四君家之一、牽頭人，他都已經(jīng)叛變了，現(xiàn)在成了十惡不赦之人！”

    劉嬌嬌突然臉色變了：“你格局太低，離成神還太遠！”

    “事實是事實，但君子協(xié)定是君子協(xié)定！”

    “沒有人能確保萬事萬物始終一成變成，但總有人會去堅守君子協(xié)定，這是這個世界繼續(xù)美好的意義！”

    我頓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