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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帝這幾年不大管這些瑣事,看瀾滄、清風二人跪在面前,心道因緣自有天定,外人亦無法干涉。強扭的瓜不甜。大筆一揮,同意和離。 清風跪的筆直去接圣旨,再未看瀾滄一眼。出了宮瀾滄跟在她身后,追上她,問她道:“清風,如愿了嗎?開懷了嗎?自此你我一別兩寬,愿你得覓良人?!鼻屣L歪著頭看他,她其實也想像瀾滄一樣,說出一句漂亮話贈與他,但她想了許久,只說了一句:“清風愿歐陽大人心想事成?!边@是句空話,他今生所盼皆為春歸,他不能心想事成了。 清風回到家中,將自己關在屋內,提起筆,一遍一遍抄那圣旨。每抄一遍,心里就痛一回。愿你我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瀾滄那時是這樣說的嗎?是的,他是這樣說的。然而他今日說臣當初魯莽,而今知錯了。 終究是錯了! 她流著淚謄抄圣旨,抄完了也不管外頭多黑,打了漿糊便出了門。最先去的宮門口,找了平日里 貼告示的地方,貼了上去。 而后去了永安河邊,沿著河找平日里人最多的地方一張一張貼上去,每貼一張,清風便解脫一分。 直至第二日清早,京城的人出了門,見到外頭滿京城貼的謄抄的圣旨,是三小姐與三品京官..不,眼下是二品大員歐陽瀾滄的和離書。這樣大陣仗的和離著實沒見過,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想碎嘴子一回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瀾滄站在人群后,看到清風謄抄的圣旨,一筆一畫,不是她平日的筆鋒,決絕都在其中。當真是不留任何余地,不想與自己再有任何瓜葛。 靜念在一旁看著那和離書,悲從中來。瀾滄轉頭看到靜念眼角的淚,笑著說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擔心你大人從此討不到妻子嗎?不會,你大人他日再娶妻,定會比她好。” 靜念抹了抹淚:“我喜歡三小姐?!?/br> “我不喜歡。”瀾滄說的是氣話,不知多少日子了,他心中堵著,吃不下睡不好,笑自己沒出息,去惦記一個背叛自己的人。眼下終于想清楚了,既是和離了,便不想再提。 然而他的這句我不喜歡落在了旁人耳中,彼此看了一眼,心下了然:果然是三小姐高攀了,歐陽大人心中根本沒有她。 京城話風傳的快,到了午后,凡塵書院中的女子明顯多了起來,偷偷打量清風而后捂著嘴笑。雪鳶從外頭回來,看那些女子氣不打一出來,摔下懷中抱著的宣紙便走了。清風拉住她問緣由,雪鳶指了指那些女子:“都是來看熱鬧的!” 清風笑了笑:“那又怎樣?生意不做了?日子不過了?” “您不知道外頭怎么傳!”雪鳶急的直跺腳,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淚:“外頭傳是您當初用手段勾引歐陽大人!說歐陽大人心中根本沒有您!說這和離是歐陽大人與皇上求的,您氣不過才在京城里張貼!” 流言似刀。清風看著那些嘲笑自己的女子,心道這世道竟是如此不公。一個女子和離了,要遭這樣的白眼。但她亦想的清楚,白眼就白眼,能如何? 轉身走到書桌前寫了幾個大字:“勿以小惡棄人大美,勿以小怨忘人大恩?!边@的確是她心中所想,她與歐陽瀾滄,對彼此好過,猶記得當時瀾滄挺身而出救她于水火,這樣的大恩,清風不會忘。教雪鳶將這幅字掛在墻上,時不時抬頭看看,告訴自己不要怪瀾滄。 舒月出門閑逛,看到墻上貼著的和離書:宋清風和歐陽瀾滄,終究是和離了。她心中竟是覺著可惜。 不知不覺走到凡塵書院,躑躅半晌,還是走了進去。一進門便看到墻上新掛的字,墨還未干,心意昭昭。這宋清風,當真是個妙人。忍不住捂著嘴笑出了聲。 清風正在收拾字畫,聽到這聲笑,循聲望去,一個絕色女子正笑著看她。清風想了許久才想起,這是景柯的妻子。 于是起身朝她請安,舒月幾步竄上去:“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在慣了,你這安一請,我今日什么都甭干了。” 清風了然。手朝身后指了指:“您隨處看看,這里沒什么好東西,頭一回來,看上的東西我送您。” 舒月哦了聲,眼睛四處望了望,指著那幅字:“看上那個了,有勞三小姐?!?/br> “好?!鼻屣L不含糊,拿了椅子上去將那幅字拿了下來:“您得這樣捧著回去,墨跡還未干?!?/br> “倒是不急,在你這消磨會兒倒是極好?!笔嬖抡伊藗€舒服的地兒坐下,邊喝茶邊看清風。上一回仔細看她還是在宮宴上,今日再看她,眉梢眼角略有不同。 清風被她看的不自在,放下手中的活計朝她走去:“您一直看我?!?/br> “景柯喜歡你,想娶你?!笔嬖虏挥鼗?,徑直說了原委。 “我不喜歡他,不想嫁他?!笔嬖驴辞屣L滿臉倔強,忍不住笑出了聲,擺著手走出了書院。她當真有些喜歡宋清風,這個妙人。 回到府上,看到景柯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內把玩一把扇子,拿過來翻來覆去的看,那扇面真的絕了,順口問他:“哪里來的扇子?” “你猜?” “宋清風的。”舒月適才在清風那里看到過她畫的扇面,亦是這種風格。 “算你聰明?!本翱伦旖茄诓蛔⌒σ猓瑢⑸让嫔w在臉上,哼起小曲兒。 舒月不再理他,回屋換衣裳,景柯邁著八字步跟了進來,對她說道:“近日點點銀子,將別院的小妾們,都遣了吧!這樣你也能清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