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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滄欲開口回絕,卻見趙越溪眼睛微紅,若是拒絕她,恐怕會即刻哭出來。大庭廣眾多少不好看。于是點點頭,陪她向永安河走。 每年夏天,永安河都會放煙火,這一日,京城的男男女女會相約來看煙火。你在京城隨意拉著一個老人問他當(dāng)年如何與老伴定情,他興許會說:那年夏天,永安河邊放煙火…而瀾滄對此毫不知情,只當(dāng)這是一個尋常的日子。 二人走到河邊之時已是人山人海,趙越溪擔(dān)心走散,拉著瀾滄的衣袖,帶著他向自家的船上走。二人立在船頭,靜待煙火。 伴隨砰的一聲,煙火在空中炸開,永安河亮成一片。然而百姓的眼光卻都看向水面上的一艘船,船頭立著一個女子,她的銀色衣裳在煙火的映襯下閃著五色的光,身旁的男子俊秀異常。 “哇,果然是京城第一才女,仙女下凡一般?!?/br> 站在岸邊的清風(fēng)發(fā)覺異樣,隨著大家看向船頭,一男一女立在那仰頭看著煙火,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清風(fēng)覺得他們般配,卻不敢再看一眼。這些日子不見他,以為那莫名的情愫消逝了,這會兒才知這哪里是消逝了,是被埋進(jìn)了心底,不見他還好,見他了,就騰的跳了出來,比從前更甚。那又怎樣呢?他終究會是趙越溪的夫君。她鼻子有些酸澀,拉著雪鳶向人群外走。雪鳶自是知曉怎么回事,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船頭的人,好似他能看到一般。 “不看了嗎?”雪鳶在她耳邊大聲問。 清風(fēng)想開口說不看了,眼淚卻落了下來。生怕別人看到,用衣袖遮住了臉。煙花有什么好看,還是小院好。 拉著雪鳶要向回走,卻被一個人攔住去路,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這不是我的..生意伙伴嗎?” 清風(fēng)淚痕猶在,慌忙擦掉,而后抬起頭,看到景柯?lián)u著扇子站在那,眼含笑意。 她不想被人看出窘迫,朝他欠欠身要走,景柯一條胳膊伸的老長,攔住了她的去路:“不看了?” “太過嘈雜?!?/br> 景柯哦了一聲,看向雪鳶:“我的船在河上,能否有幸請二位上船觀看?” “心領(lǐng)了?!薄昂??!毖S與清風(fēng)同時開口,清風(fēng)詫異的看著雪鳶。雪鳶不管那些個,她正在氣頭上。從前歐陽瀾滄每日來府上,后與趙越溪在巷子口親密,今兒又光明正大看煙火定了情,真當(dāng)我們小姐沒人要呢?這懷古先生幾次三番找小姐,看小姐的眼神雪鳶是看到了的。一身貴氣渾然天成,不比歐陽瀾滄差。雪鳶是一定要小姐露鋒芒的,哪怕別人看不到,歐陽瀾滄也要看到。 這樣想著,拉著清風(fēng)的衣袖:“好小姐,小姐最好,小的想上船看?!?/br> 清風(fēng)堅定的搖頭:“雪鳶,你可知在京城,男女一同看煙火意味什么?” “三小姐竟是在意這些世俗眼光之人?是每一對同看煙火的男女都終成眷屬了嗎?”景柯聽出清風(fēng)的拒絕之意,想來是怕世人誤會。他心中生了氣,即便世人誤會,吃虧的是你嗎?我堂堂大皇子,不配與你落魄人家的三小姐一起嗎?這樣動了氣,便誓死要把清風(fēng)弄到船上去。 清風(fēng)被他問的無法開口,只能任由雪鳶拉著她上了景柯的船。雪鳶站到船頭上,對船夫說道:“勞煩向那邊搖,那邊看的清楚。”清風(fēng)根本無心看煙火,一雙眼不知看向哪里,待船搖近了,才發(fā)覺這船竟是貼著歐陽瀾滄那艘停下了。 瀾滄聽到動靜回身,看到站著的清風(fēng)以及…大皇子?清風(fēng)的眼透過朦朧夜色看著瀾滄,適才的委屈一股腦涌了上來,又掉轉(zhuǎn)身去,不想看他。 她的手指絞在一起,落在瀾滄眼里是動情男女間的不自在。不知怎的,瀾滄本就意興闌珊的心更失了興致。朝景柯鞠躬:“給大皇子請安?!毕雭砣〗悴幌胱约喝ニ脑鹤?,原因是在此。若是被人傳出閑話,嫁進(jìn)王府便難了。 清風(fēng)聽到大皇子三個字,詫異的回過身去看著景柯。她從前在深閨中,因著不受寵,從未被父親帶去過宮宴,自是從未見過皇子們。 景柯沒有理會瀾滄,而是看向清風(fēng),嘴角噙著幾分笑意:“不施禮?”他是在逗她。 清風(fēng)本就郁結(jié)的心更因著景柯對她的欺瞞而怒火中燒,轉(zhuǎn)過身去不理會他。景柯從未見過這樣的清風(fēng),這樣真性情的她竟比從前更惹人憐。向她站近了些,小聲與她解釋:“不是有意騙你,沒有時機(jī)?!笨辞屣L(fēng)仍一動不動,聲音更添幾分溫柔:“難不成在我與你買字畫之時抬出自己的身份壓你?那你還敢不敢收我銀子?收了銀子會不會擔(dān)心畫不好?身份而已?!?/br> 他的柔聲細(xì)語隱約傳到瀾滄耳中,如針扎一般刺耳,大皇子身份顯赫又才情卓絕,是眾多皇子中最出挑的一個,只是已有家室,屬實不是清風(fēng)的良人,思及此恨不能跳上他的船拉走清風(fēng)。 但他也知曉,京城的女子恨不能削尖了腦袋嫁給皇子們,做妾都成。只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汕屣L(fēng)不是貪慕虛榮之人,想來是真的屬意大皇子。不知怎的,瀾滄的心,鈍痛了一下。眼望著清風(fēng)的側(cè)臉,盼著她回頭看他一眼。 一旁的趙越溪不動聲色的與景柯交換了眼神,而后扶額說道:“歐陽大人,起風(fēng)了,我們回罷?”她說的是我們回罷,這幾個字落在誰人耳中,都是定情男女的曖昧之言。 雪鳶看瀾滄隨趙越溪下船,心中頓覺恨鐵不成鋼。好好的一段姻緣,就這樣散了!他日別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