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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唐挽獨(dú)自躺著,任星輝鋪了滿床,思緒卻愈發(fā)清晰起來。 她對玄機(jī)的懷疑是對的嗎?玄機(jī)曾兩次救過自己,而且,她畢竟是師兄信任的人??商仆炜傆X得不踏實(shí),究竟是哪里不踏實(shí),她也想不明白。 那個女子的眼睛就像望不到底的深潭,里面蟄伏著兇狠的巨獸。 又或許,這只是她的錯覺? 唐挽決定不再去想,卷著被子翻個身,強(qiáng)迫自己入睡。 與此同時,聽風(fēng)觀的小樓內(nèi),卻是燈火通明。 李義負(fù)手站在墻壁前。他剛剛下了一場酒局,酒局上眾星捧月,鮮花著錦的熱鬧之后,卻平白生出空虛之感。轎子都快到府門前了,掉了個頭,直往玄機(jī)這兒來。進(jìn)門時小道姑說玄機(jī)正在上晚課,李義知道自己來的突兀,囑咐小道姑莫要打擾玄機(jī)。自己往后院房間里等。 這間房子他很熟悉,家具擺設(shè),無一不是按照他的喜好在布置。因此墻面上新掛的一幅畫很快就引起里他的注意。畫中鴛鴦交頸而臥,熟悉的細(xì)膩筆觸,是玄機(jī)的手筆。他的目光卻被一旁的題字吸引。這字跡飛白冠絕,他也并不陌生。 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呵,倒是個多情種。 玄機(jī)捧了一碗清茶來:“大人,請。” 李義端起茶杯,啜飲一口,只覺清香馥郁,比那御用的龍井也不差:“你煮茶的手藝是愈發(fā)精進(jìn)了。” 玄機(jī)低頭,態(tài)度是少有的謙恭:“因?yàn)榇笕讼矚g?!?/br> 李義手里仍捧著那碗茶,側(cè)頭去看她。他見過她許多種模樣,初見時的清麗可人,纏綿時的嬌憨羞怯,離去時的梨花帶雨。她也曾用那雙秋水一般的眸子,飽含了愛慕望著他??刹恢獜氖裁磿r候起,在他的面前,她卻只剩了這一副低眉垂首的恭順模樣。 李義很想將她擁入懷中,訴一訴舊日的情分,好讓她古井一般的眸子再生起些波瀾??纱藭r不行,他心里還盤踞著另外一樁事,一樁更重要的事。 “唐挽如何?”李義問。 玄機(jī)道:“行事謹(jǐn)慎,心思頗深。比當(dāng)初那個沈玥還要難纏?!?/br> 李義轉(zhuǎn)頭看向墻上的畫,道:“我看你倒是進(jìn)行的很順利。該不會見他少年英才,不忍心了吧?!?/br> 玄機(jī)一愣,唇邊轉(zhuǎn)瞬即逝一絲嘲諷的笑意。我不過是你的美人計(jì),計(jì)策成功了,難道不該高興么?何苦來為難我? 這些話,玄機(jī)卻沒有說出口。她只是溫柔地從李義手中接過那喝剩下的半盞茶,道:“奴有一個好辦法,定可以拿下唐挽?!?/br> 李義看著她,終于現(xiàn)出了笑意:“說來聽聽。” 第20章 秋雨淅淅瀝瀝。最后一聲蟬鳴也暗淡下來,小小院子里寂無聲息。唐挽整個人陷在躺椅里,偶爾睜開眼,看看灰色的天幕,昏昏然不知是何光景。 “唐同知,唐同知在嗎?”汪世棟捏著袍角,快步走進(jìn)來,后面小跑著跟著雙瑞。再看這兩人的狀態(tài),汪世棟對于自己這次沒有被攔在門外頗為得意,雙瑞則因?yàn)闆]有攔住他而一臉憋屈。 唐挽倒不是很在意,就她今日的狀態(tài)來說,當(dāng)?shù)闷鸩脩眠@三個字,很符合她為自己設(shè)立的形象。唐挽雙手撐著椅子把手,努力從想要坐起身來——當(dāng)然只是形式上的努力——在雙瑞看來,自家主子不過是勾了勾脖子,就又原樣躺回去了。 “汪同知好。” “哎呀,唐同知這身子還不見好嗎?” 廊子底下除了這張?zhí)梢?,再沒有別的座位了。汪世棟左右看了一圈,干脆一掀袍子,在那木頭圍欄上坐了下來。 唐挽眨了眨眼睛,道:“許是下雨的緣故,身上老也沒什么力氣。這幾日睡著的時候倒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多了。” 唐挽本就膚色白皙,在屋子里窩了這么久,更顯出些蒼白的顏色來。汪世棟盯著她瞧了一會兒,心說這人裝病能裝得這么逼真,也是需要些實(shí)力的。難怪人家小小年紀(jì)就考得探花。 唐挽見他盯著自己瞧,心想難道是李義反間計(jì)不成,又出了什么新招數(shù)? “汪同知,您今日到訪,可是有什么事嗎?” 汪世棟本就生著一張圓臉,臉頰又十分飽滿,整張臉上找不到一個褶子。他又生就一副笑模樣,活像廟里咧嘴的佛爺,和善可親。唐挽心想,壞人長成這樣,可以說是非常天賦異稟了。 汪世棟坐得靠近唐挽兩分,道:“唐同知,你我同府為官,又官位相當(dāng),當(dāng)是親兄弟一般的關(guān)系。我年長你幾歲,便以兄長自居,稱你一聲老弟了?!?/br> 唐挽挑眉,心想上來就攀關(guān)系,這是要放大招。于是從善如流:“汪老兄有話請講?!?/br> 汪世棟點(diǎn)了點(diǎn)頭,神色一變,嚴(yán)肅道:“你和那聽風(fēng)觀的玄機(jī)道長,可沒有什么瓜葛吧?!?/br> 唐挽一愣,這是什么招數(shù)? 早知玄機(jī)是李義的美人計(jì),這汪世棟也是李義的心腹。一局棋中的兩顆子,怎么突然拉將其對方來?唐挽看不明白,也不著急,只引著他往下說。 “嗨,能有什么瓜葛,”唐挽雙手?jǐn)n袖,道,“不過詩文唱誦,風(fēng)雅一時罷了?!?/br> 汪世棟又往前探了探身,壓低聲音道:“沒有留宿?” 唐挽愣了愣,赧然一笑,道:“汪老兄怎的有此一問?” 汪世棟見她這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道:“壞了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