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所有人都感覺有些無措，也焦頭爛額，這事如果是有備而來，那接來就是一場硬仗。

    高斂走出會議室，直奔電梯，他感覺有一股火氣從胸腔噴出來，臉色也繃不住了，咬著牙一拳砸在電梯門上。

    也許是火氣太大，高斂驚訝的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一點也不疼。

    他一路開車從蕭肅家到蕭肅公司，然后才打聽到蕭肅在顧培家，急急忙忙的開車趕了過去。

    其實說是在顧培家，不如說是在顧培家門外。

    蕭肅這人死皮賴臉的在顧培家門外支了一把太陽傘，帶著電腦桌子椅子就在門口直接辦公，每天早上八點半，晚上五點半，規(guī)律的堪比上班。

    高斂的車開車離蕭肅不遠(yuǎn)的人行道前，他走下車遙遙看著蕭肅。

    蕭肅倒是一喜，“你怎么來了？”

    高斂不說話。

    蕭肅把電腦合上，站起來笑問：“喂，聽說你最近不太好，還以為你有事呢，看著活蹦亂跳的應(yīng)該沒問題吧？”

    “蕭肅，你是不是故意讓你秘書告訴我隋孟書六月才有時間見我？”

    蕭肅啊了聲，正想打哈哈的帶過去，一眼瞥見他的雙手死死捏著拳頭，雙眼也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猶如蓄勢待發(fā)的野獸。

    他沒了嬉皮笑臉，眼神冷下來，“怎么？我看你和別的男人玩的太開心，被人帶的沒大沒小了？”

    此話一出，高斂眼神瞬間紅了起來，惡狠狠的說：“你說什么！”

    “要我再說一遍嗎？”蕭肅冷笑，他找出煙正要點上，忽然眼前的高斂迅速上前，還沒等他看清到底怎么了，他的臉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火辣辣的撕裂感，從左臉的臉頰一直到下巴，隨即而來的就是鈍痛感，幾乎叫蕭肅疼的直抽冷氣。

    “你瘋了啊！”

    高斂拳頭再度捏緊，臉上出現(xiàn)了一種蕭肅從未講過的兇狠表情，他低聲說：“我沒有瘋，我又不是你?！?/br>
    蕭肅啐了口唾沫，血絲順著嘴角淌下來，像是又刀子在割他嘴巴里面的軟rou一樣。

    他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高斂的話。

    “我才不會像你一樣發(fā)瘋！蕭肅！你總是自以為是，瞧不起所有人，自己卻胡搞亂搞，以為你爸給你幾個臭錢花，你就可以高人一等嗎？你沒有家里的錢權(quán)，你和垃圾里的蛆蟲沒有人任何區(qū)別！難道你忘記了你什么個貨色！自己什么都不是，卻還插手我的人生，你有沒有想過不是我讓給你，你能坐擁現(xiàn)在的家族公司嗎？”

    蕭肅聽到最后兩句話，瞬間臉色變的煞白，他顧不上臉上疼痛，轉(zhuǎn)首也怒斥道：“你讓給我什么了??？高斂！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不是我你早就餓死了！”

    “不是你！”高斂冷笑，他凌厲的眼神幾乎在蕭肅的rou里剜刀似的，“蕭肅，不是你的話，爺爺也不會死！你以為誰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個爛人！”

    高斂吼出來，每一個字都帶著刀往蕭肅心里戳，將他的心臟插的稀巴爛。

    蕭肅沉默了，他沒了剛剛據(jù)理力爭的模樣，眼神像是熄滅的拉住，驟然失去了光彩，只是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高斂并未留情，甚至惡狠狠的放話，猶如餓狼：“再有一次你再插手我的事情，你今天得到的一切，我全部都會拿回來，一點不剩?！?/br>
    顧培在陽臺上看著兄弟二人動手，又看著高斂揚長而去，蕭肅站在原地不動。

    過了好一會，顧培還是忍不住下去，問：“死了沒？”

    蕭肅慘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問：“我是一個爛人是吧？”

    “嗯，完完全全的爛人，有時候令人惡心?！?/br>
    最親的兄弟，最愛的情人，最敬重的親人，在這一刻似乎都變成了槍，在他心臟上一槍又一槍。

    蕭肅大概是受了極大的打擊，被高斂怒罵以后，就一直坐在草地上沒動過。

    顧培出于朋友情誼，陪在他身邊，雖然說這事情和他屁點關(guān)系也沒，這時候他該給江敘送溫暖的，但就是挪不動屁股。

    蕭肅垂著頭，像是一個蠟像，除了呼吸，看不見任何動作。

    顧培意興闌珊的配合他也不動。

    外面的風(fēng)很大，吹亂了兩個人的頭發(fā)。

    顧培伸手給他撥正了，他們之間氣氛忽然變得奇怪。

    蕭肅有了反應(yīng)，他眼珠子動了動，側(cè)過頭，問：“我這個叫做眾叛親離對不對？”

    顧培沒講話，他撥正了蕭肅的頭發(fā)，然后站起來說：“是，你失去了朋友和親人，而且是最后的親人和朋友。”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就進(jìn)了屋子。

    隨即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

    江敘的飛機(jī)是六點多到的。

    高斂開車去機(jī)場接機(jī)，但是沒有看見江敘的身影，他在機(jī)場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瞧見，最后實在是熬不住了，給江敘助理打了電話，但是助理也支支吾吾講不出個什么。

    直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高斂接到了宋朝的電話。

    高斂從機(jī)場的不銹鋼座椅上坐起來，疲憊的接通電話。

    “喂？”

    “江敘，他在家里。”宋朝似乎在猶豫，他講話斷斷續(xù)續(xù)，想了許久又說：“你別擔(dān)心了，我會照顧好他?！?/br>
    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其實江敘改了機(jī)票，早回來了一個多小時，下飛機(jī)就一個人回到了家里，然后閉門不出，誰也不見。

    宋朝和江母陪了他很久。

    江母一句指責(zé)的話也沒有，她什么也沒講。

    這樣的寬容讓宋朝有些自慚形穢，他看到消息的第一瞬間，腦子里就想著絕對不能讓江母知道。

    現(xiàn)在江母不但知道了，還淡定的接受了，沒有覺得任何不妥，甚至慶幸對象是高斂。

    有一瞬間，宋朝覺得或許自己是最有問題的那個人，自私短視，不可理喻。

    他撥通了高斂的電話，聽見高斂那一個聲里傳來疲倦和沉重，還有畏懼和不知所措。

    宋朝差一點忍不住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講完了話，就掛斷了電話。

    他又是好笑又是難過，總之一言難盡，他心情復(fù)雜的上前敲了敲江敘的門，什么話也沒講，原本沒想過江敘會開門。

    但是宋朝什么話也沒說，江敘就自己開了門。

    門縫兒內(nèi)是明亮的燈光，不是晦暗的房間。

    宋朝松了口氣，跟著走了進(jìn)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江敘的臉上，臉色不好，雙眼暗淡，光彩不再，可是似乎并沒有什么怒意和絕望。

    “對不起?！?/br>
    江敘的動作一頓，他的目光與站在門后的宋朝相對。

    “干嘛忽然和我說對不起？”

    宋朝搖搖頭，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總覺得早就該說了，今天才講出來，舒服多了?！?/br>
    江敘卻低下頭，那雙眼睛紅了紅，他的內(nèi)心有些觸動，一句道歉像是打翻了他心里的所有的天平。

    他再度抬起頭，眼眶酸澀，似乎密密麻麻的有針在刺一般。

    “喂，太遲了?！?/br>
    江敘哽咽，眼淚就掉了下來。

    第43章

    桌子上的手機(jī)是靜音狀態(tài)，但一直有電話打來，嗡嗡的吵鬧。

    江敘給宋朝拿了一杯水。

    宋朝結(jié)果水杯，望著桌子上的手機(jī)，問：“不接嗎？”

    江敘聞言猶豫了會，神色有些倉皇無措，眉頭緊皺著，過了會他悶聲回答：“接了也不知道說什么?！?/br>
    “那不接高斂的電話，也要接公司的人電話吧？”宋朝醞釀著溫和的話語，試圖不傷害到江敘現(xiàn)在的心情，“就這樣的事應(yīng)該會影響你的工作吧，就我不懂，但是感覺應(yīng)該不好?！?/br>
    江敘輕輕的搖頭，他原本焦慮和滿是無處可撒的怨氣怒氣緩緩消散，他不記得自己是為什么會生氣了，好似只是一瞬間的感覺。

    回望過去，他二十多年一直是以一個直男身份生活，在宋朝這樣的人影響下，在自己不斷灌輸下，他已經(jīng)記不起以前的為什么會去堅決維護(hù)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yán)，一個直男。

    當(dāng)感情像是洪水一樣沖向他的時候，他開始否認(rèn)自己，卻不敢否認(rèn)別人。

    他安心的裹足不前，在高斂的懷抱里，享受著外界的一切，以及高斂的愛。

    他想永遠(yuǎn)保持這樣。

    可是所有事情被公之于眾的時候，他該如何去做？

    如何去面對多年的質(zhì)疑，所有人的惡意？

    “江敘，我不是個聰明的人?！?/br>
    宋朝忽然喊他，聲音輕輕地，不像是平常咋咋呼呼的樣子，非常淡然的有種超脫自然的感覺。

    江敘啊了一聲，左右看了看，問：“你在說話？”

    “嗯?！彼纬瘜瓟⒌姆磻?yīng)實在無可奈何，忍不住笑起來，他笑了一會，“你看，我講句話你都覺得我在裝逼，聽不聽了？”

    江敘臉上也有了笑意，舉手投降，“行，聽?！?/br>
    “那好?！彼纬了剂艘粫痛怪劬?，似乎在想什么，好久以后他才開口說：“我以前剛認(rèn)識高斂的時候，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好了，不是講笑話，我當(dāng)時一看見他，就真的太帥了，我怎么辦？不能讓你被他搶走啊?！?/br>
    “哪有···”江敘嘆氣。

    “不是的，你不知道，你長得好看，你感覺不到，他們從小就說我你跟屁蟲，跟你后面有好處，我也知道我不好看，我什么都不會，就因為和你是朋友，別人才多看我兩眼。”

    宋朝面色平靜，“如果說高斂的出現(xiàn)讓我明白了自己是普通人以外，我還發(fā)現(xiàn)了他和你是真的相配，我看見過的···”

    “什么？”江敘詫異，有點不可思議。

    “他···他喜歡你，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彼纬奶皇芸刂屏?，他捂著心臟，試圖努力壓制激動，“我看見他親你，我看見了?！?/br>
    江敘感覺他們的對話有點超綱，訝異的嘴巴張老大，“什么？你什么時候看見？”

    “不是現(xiàn)在?！彼纬瘮[擺手，“是大三的時候吧？我沒記錯時間的話，大概是寒假過年那時候，你不是帶高斂來你們家過年嗎？那天我們在一塊喝酒，大家都喝多了，就躺在沙發(fā)睡了，就那個時候···”

    江敘記得那個時候，大冬天的下著雨，南方冬天已經(jīng)夠冷了，加上下雨，幾乎一出門就感覺風(fēng)灌進(jìn)骨頭里，發(fā)疼。

    當(dāng)時寒假第一天，高斂前腳出去后腳淋著雨回來，就坐在桌前也不說話，整個人都蒼白的，江敘知道他和家里關(guān)系不好，但具體也不知道，就問要不要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