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

    郁初猛地睜開眼，對上陳商那張討厭的笑臉。

    陳商正在給他蓋衣服，見他睜眼也沒停下手上動作，“你睡吧，我做個攻略?！?/br>
    郁初：“……”

    郁初閉上眼，心說，毛病。

    第19章

    結(jié)果陳商選的地方就是江邊。

    跨年夜江邊有煙花表演, 陳商提前訂了附近的餐廳。

    郁初懶得管他想干什么，反正就是吃一頓晚飯等個倒計時而已。

    但是現(xiàn)在。

    郁初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時間。

    早上八點。

    陳商坐在他家沙發(fā)上，膝蓋上放著平板, 手里拿著平板的筆似乎是在畫什么東西, 身上穿著白色的毛絨厚睡衣, 和郁初身上的是同一個款式，這還是陳商買的, 說是官網(wǎng)促銷活動買一送一，親子套, 另一件的尺碼陳商完全穿不上, 郁初才接受了。

    但這都不是重點。

    郁初瞇著還沒能完全睜開的眼睛，語氣不怎么好：“你為什么來這么早?！?/br>
    約好的是晚飯, 難得放假，平時上課陳商非得大清早扯著他起床去學(xué)校就算了，放假也來這么早。

    “怕你沒吃早飯餓了。”陳商絲毫沒有在意郁初不悅的語氣, 給他指了指桌上的粥, “你平時早飯吃習(xí)慣了突然不吃胃會不適應(yīng)。”

    “鬼個不適應(yīng)?！?nbsp;郁初沒好氣, 話音剛落, 肚子傳來非常應(yīng)景的“咕?！?nbsp;聲。

    郁初：。

    媽的。

    陳商憋著笑當(dāng)沒聽見, “而且你們班主任不是說布置了不少作業(yè)？我看看?！?nbsp;他說著點了點平板。

    郁初面色更加不善。

    什么作業(yè)。

    他的學(xué)校生涯里根本沒有作業(yè)兩個字。

    半分鐘后, 陳商舉著平板遞到他眼皮底下。

    是一個標(biāo)著“高一七班班群”的群聊。

    “是這次家長會剛建的群聊, 你們班主任說以后用來布置作業(yè)，檢查作業(yè)。”陳商向郁初解釋。

    確實是這樣, 聯(lián)系方式是家長會的時候吳桐一個一個加的, 但他們班上也有爺爺奶奶帶孩子的, 說是要等回去以后讓孩子父母弄。

    吳桐真是閑的。

    郁初哦了聲。

    但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怕你一個人寫作業(yè)太無聊，所以我把我的工作也一并帶了過來, 陪著你一起。” 陳商的工作室雖然還沒正式成立，但他大學(xué)時候的名氣擺在那兒，找他畫插畫的人也一直沒怎么斷過。

    郁初掀了下眼皮，“我不寫”三個字還沒從嘴里吐出來，陳商又回想了一下，“你們班主任說你每次交的作業(yè)都非常整潔，是全班最整潔的?！?/br>
    郁初：“……”

    他一個字都不寫，能不整潔嗎。

    “少陰陽怪氣?！庇舫蹀D(zhuǎn)身進衛(wèi)生間。

    “沒有，我只是轉(zhuǎn)述原話。”偏偏陳商語氣真摯得厲害。

    誰知道到底是不是吳桐說的。

    郁初可不記得吳桐是個會拐著彎罵人的人。

    半小時后，郁初坐在椅子上木著臉盯著面前的英語卷子。

    字母是字母，看起來非常熟悉，但連在一起，就變成了陌生人。

    實際上剛上小學(xué)那會兒郁初還是會好好學(xué)習(xí)的，但后來——

    那天郁初像平時一樣坐得很板正地學(xué)習(xí)，因為他媽叮囑他要好好學(xué)習(xí)。

    但郁初人比后排的男生要高一點，那個男生以自己看不見黑板為由，開始踹郁初的椅子腿。

    一開始郁初還讓著他，他真以為自己擋了別人的視線，就彎了點腰，但是彎腰也沒有用，那個男生還是踹他的椅子，甚至下課扔他的書、扔他的筆，扔進教室后面的垃圾桶。

    郁初都一聲不吭去撿了回來。

    那個男生就帶著別人嘲笑他，“沒有爹教，居然還會翻垃圾桶，也不嫌臟?！?/br>
    郁初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個男生帶著班里的人欺負(fù)他、孤立他。

    郁初記不太清自己那天是怎么反抗的，他好像只是把吃飯用的勺子扔在了男生臉上，只差那么一點點，勺子就插進了男生的眼睛里。

    他媽收到消息趕到學(xué)校的時候郁初正面無表情地接受著男生父母的謾罵，他一聲不吭，他媽彎著腰給人道歉，罵他為什么要無緣無故打人。

    郁初說，是他們先欺負(fù)他。

    他媽說他們?yōu)槭裁磿圬?fù)你？

    郁初說不知道。

    郁初只知道，好像好好學(xué)習(xí)是沒有用的。

    盯著空白的英語卷子看了一會兒，郁初扔下筆，“我出去轉(zhuǎn)一圈?！?/br>
    他沒什么寫作業(yè)的心思。

    再者他也不會寫，升上高中以后他就沒怎么聽過課。

    還沒聽見陳商回復(fù)，郁初就裹了外套出了門，走得很急很快。

    陳商看了會兒緊閉的老舊的門。

    郁初雖然平時對他總是一副“你別靠近我的”表情，但陳商能感知到，郁初的心情并不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難道是因為讓他寫作業(yè)？

    陳商也知道自己只是負(fù)責(zé)照顧郁初，并不應(yīng)該去逼著他學(xué)習(xí)，但等郁初成年以后，不再需要監(jiān)護人以后，高中畢業(yè)以后，如果考不上大學(xué)，他又該做什么？

    沒辦法，陳商最近總是不自覺地想到這些問題，他的思想并不前衛(wèi)，除了靠學(xué)習(xí)改變郁初之前亂糟糟的人生，他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