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世好多年的婆婆
王照安反復咀嚼“幾天”的意思。 “周彩練,哦,他媽,跟朋友出去度假,一起吸毒,過量,死了。等他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好幾天。他根本不知道人是哪天沒的,也不知道尸首是埋了還是燒了,葬在哪里?!?/br> 葉離離坐到陽臺的椅子上抽煙,淡淡的桃子香還是隨著風飄了幾縷到室內來。“我也不知道?!彼瓜马幽暉熅砬岸思t色火光。 王照安早就疑惑葉離離對待異母弟弟的態(tài)度,現(xiàn)在看著她為父親情婦惋惜,更覺得奇怪。 雖然葉離離傾吐這種家庭私事讓人不安,但為著知己知彼,她說什么,王照安都仔細聽著。 十來歲的青蔥年紀,隨母親搬來千廣市不久的周彩練在學校活動里遇到了葉離離,傾蓋如故。 兩人無話不談,還說好高中畢業(yè)以后在葉鐸的資助下一起出國看一看。葉離離想學醫(yī),周彩練說自己要學經濟類。 “我倆還說好了,等我開了醫(yī)院,我坐診懸壺濟世,她管賬富可敵國。” 然而引狼入室只是幾頓節(jié)日家宴的工夫。 這匹狼比當年的小護工更年輕,更漂亮,更野。等她懷孕、退學一氣呵成,上門哭哭啼啼討要名分的時候,整個葉家才知道葉鐸身邊又多了這樣一個難纏的人。 葉鐸明面上喪偶多年,身邊固定跟著的小楊是個鋸嘴葫蘆,他在外面有什么情人她都不敢吭聲,久而久之覺得維持現(xiàn)狀很好。況且他當時尚且在位,四十多歲的人續(xù)弦太年輕名聲會很不好聽,更不要提兩個兒子態(tài)度如何強硬。 周彩練的目的還是沒有達成。葉鐸投資葉秋實的生意掙了不少錢,他承諾給周彩練一輩子用不盡的財富,讓她把孩子打掉并嚴守秘密。而周彩練賭氣拿了錢懷著孩子遠走香港。 既是遠走,又不會太遠。葉鐸依然能去看她。 葉鐸不去。不到五年,孩子的事情被葉家知道,葉秋實出面施壓要求她離開。 她又拉扯著孩子去了紐約。她心心念念的紐約。未曾謀面的父親在那里,故友也曾說要去那里。 “您后來去讀書了嗎?”王照安問。 “去了。西雅圖。” “沒再見過她?” “見過一面。在她出發(fā)去T國之前。繞了一圈,她還是覺得太遠了,想回去。”葉離離說,“那也是我第一回見周廣陵,八歲還是九歲,奶白奶白的,挺乖,膽子也小?!?/br> 王照安假裝沒聽到,葉離離也不在意。 良久,王照安問道:“您不恨她?過了這么多年,您還幫她的孩子?!?/br> “別‘您’、‘您’的了,這么生分?!比~離離忽然笑道,“一開始恨死了。她剛到紐約就聯(lián)系我見面,我沒答應。后來慢慢想通了,我自己這個出身,沒什么底氣指責那個孩子。而且,好歹她愛我爸,不像我爸,純粹是管不住自己對女人的欲望。” 葉離離按滅了煙蒂,捏著它隨意地撥著煙灰,“其實…她就是那樣的人,一陣風似的刮到哪是哪,總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br> “哎…”她呼了口氣,見王照安蹙眉愣怔,問道:“怎么不說話了,被去世好多年的婆婆嚇到了?” 王照安連忙否認,只是感慨葉離離近乎極端的包容。 葉離離唉了一聲。“畢竟曾經是最好的,最好的朋友。當初的愿景,我的已經實現(xiàn)了。而她—— 一輩子沒能得到父親的承認,也沒有等到所愛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