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持的目光就落在他抖動的睫毛上。

    幾百米的距離，不過一分鐘便到了。

    兩人出電梯時，蘇徊意幾乎掛在蘇持胳膊上，“大哥，好刺激啊?！?/br>
    蘇持淡定地搓了把他的狗頭，“別怕。”他安慰道，“一會兒還有更刺激的?！?/br>
    蘇徊意瞬間凝固了。

    觀景臺從塔身外支出，360度環(huán)繞全方位觀景，腳底玻璃透明直擊400米高空。

    蘇徊意扒著蘇持慢慢蹭出平臺，只目視前方，一眼都不敢往腳下看。遠方的夜景恢宏明麗，夜晚是一個城市文明最絢爛的時刻。

    四周游客三三兩兩，人不算少也不算多。沒待幾分鐘，背后電梯門開，有導游帶了二十幾個人進入觀景臺。

    他們站的地方直對入口處，空間的流動立馬變得滯緩。背后有小孩在打鬧，蘇徊意被撞了一下，半邊靠進蘇持懷里，細軟的頭發(fā)從后者頰邊掃過。

    頭頂?shù)暮粑鋈环啪?，蘇持的聲音在模糊的夜色中聽上去有些起伏，“我們換個……”

    咻——砰！砰！砰！

    正對面的夜空中驀地躥起一簇簇花火。燦爛盛大的煙花在同一水平面的高空綻放，四周的人群一陣驚呼，都朝著這邊靠過來。

    四周被圍得水泄不通，兩人便沒再動。蘇徊意就著這個姿勢半靠在蘇持懷里，注意力都放在對面的煙火表演當中。

    身后的導游介紹，“這是對面電視塔放的煙花，每個月25號晚上都會放一次，你們剛好趕上了。”

    蘇徊意聞言就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呆毛如同鮮艷的紅領巾在風中飄揚，“哥你看我們來對了吧？”

    一簇金色的煙火正好在他瞳底綻放，煙花散落，瞳底是漫天星火。

    蘇持垂眼看著，輕輕“嗯”了一聲。

    四周嘈雜的人聲逐漸遠去，只剩煙火炸響的聲音鼓擊著耳膜。

    砰、砰、砰……一聲接一聲。

    直到四周人潮散去，蘇持才發(fā)現(xiàn)煙火表演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如鼓點般的聲響依舊未有平息。

    在他胸腔里，以他再也無法忽視的存在感洶涌撞擊。

    作者有話要說：【土味沙雕小劇場】

    蘇持：煙火結(jié)束了，但我胸腔里依舊有砰砰的聲響。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徊意：我明白了，心花怒放！

    蘇持：……

    第40章 開閘

    煙火落幕，夜空又歸于寂靜。

    四周游客三三兩兩地散去，觀景臺外面風大，蘇徊意向蘇持靠了靠，“大哥，這里風好大，我好害怕?！?/br>
    蘇持垂在身側(cè)的手微曲，他沉默兩秒，“回去吧?！?/br>
    兩人隨著其他游客一起乘電梯下了觀景塔。

    觀景塔外是一條步行街，出租車開進不來，需要步行走一截到外面的大街上。

    剛剛的旅行團也跟著出來了，一群人鬧鬧嚷嚷地擠在步行街上，蘇徊意拽了拽蘇持，“我們走河邊回去吧，人少一點?！?/br>
    蘇持說好。

    夜晚的清府河在夜風中微起水波，兩人走在河堤上，路燈隔了十來米亮起一盞，腳下的影子不斷拉長縮短。

    蘇徊意一路上叭叭個不停，細長的睫毛在眼瞼上落下陰影，隨著說話時的起伏輕微抖動著。蘇持就側(cè)頭看著他。

    蘇徊意叭叭了一會兒沒聽到回音，轉(zhuǎn)頭正對上蘇持深邃的眼神，他話音驀地一頓，“大哥？”

    “怎么了?！?/br>
    蘇徊意倒退一小步，“我忽然有點理解mama的心情了?！?/br>
    “什么心情？”

    “你這樣看著我，我感覺你想把我在這里拋尸……”

    “蘇徊意?！碧K持深吸一口氣，“是你說要走這條路的?！?/br>
    蘇徊意邏輯縝密，“即興作案。”

    “……”

    蘇徊意被蘇持的眼神看得心底一緊，后者的手動了動，他條件反射朝旁邊一閃——

    落地瞬間，蘇徊意就知道自己又要完。

    噗通！膝蓋磕在路面上，胸前橫了只胳膊，緩沖了大半的力道。

    “你閃什么閃！”蘇徊意像一條掛面似的被蘇持撈起來，“你以為你是夜空里墜落凡間的星星？”

    蘇掛面軟踏踏的，“大哥我錯了……”

    兩人間靜默了片刻，蘇持的聲音緩下來，“能走嗎？”

    蘇徊意試了試，“能蹦跶?！?/br>
    蘇持，“……”

    高大的身軀在面前一矮，蘇持半蹲著背對他，“上來?！?/br>
    蘇徊意受寵若驚，“大哥，這不好吧！”他說著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

    背上的重量一沉。蘇持起身，托著人顛了顛，一言不發(fā)地往前走著。

    “大哥，你今天晚上特別好。”

    心跳聲在胸腔里咚咚響著。兩人此刻身體貼合，蘇持放緩了呼吸，他的手掌穩(wěn)穩(wěn)地托在腿上，卻動也不動。

    “僅此一次?！?/br>
    “好的吧?！碧K徊意很知足。

    蘇持沒應聲。他二十幾年頭一次動心，喜歡上的卻是自己的弟弟，真是大膽又荒謬。

    理智告訴他應該及時止損，讓這個人蹦跶回去，不要再去插手。但洶涌的情潮還未退下，推動著他將人背在了背上。

    這次情況特殊，這是最后一次。蘇持想，他下次絕對不會了。

    .

    從寧市出差回來沒多久便進入十二月。

    蘇徊意感覺蘇持比之前更忙了，一天有一半的時間都不在辦公室，兩人相處的時間大幅縮短。

    今天蘇持難得在辦公室坐到了下午，蘇徊意正整理著文件，小秦便敲門進來，“蘇董，您讓我訂的航班通知取消了?！?/br>
    蘇持打電腦的手一頓，“那就改就近的?！?/br>
    “好的蘇董，還是兩張是嗎？”

    “嗯。”

    小秦出去后，蘇徊意探頭，“大哥，又要出差嗎？”

    蘇持在電腦后面頭也不抬，“這周五?！?/br>
    蘇徊意抓住重點，“只訂了兩張機票，沒想到我已經(jīng)取代了秦秘書～”

    敲鍵盤的聲音停下了，“誰說小秦不去的？”

    蘇徊意驚訝，“你不去嗎哥！”

    “……”蘇持把電腦屏幕按下來，直直望過去，“你留守?！?/br>
    咔。蘇徊意凝固了。

    “為什么不帶我了大哥？”他扒著桌沿竭力爭取，“你們一走，整個空蕩蕩的頂層就只剩一個寂寞如雪的我。”

    蘇持不為所動，“那太好了，回來我們就可以堆雪人了。”

    “……”

    .

    蘇家的兩兄弟最近在鬧別扭，全家上下從蘇紀佟到林司機全都有所察覺。

    早餐桌上，蘇徊意捏了個愛心飯團推到蘇簡辰盤子里，“二哥，吃?！?/br>
    蘇簡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應了，甚至還能自行修整不平整的邊角，“喔，謝謝?！?/br>
    對面的蘇持握著筷子沉著臉色抬頭，看了蘇徊意幾秒又垂頭繼續(xù)吃飯。

    蘇紀佟在心里干著急，他打圓場，“小意是不是忘了給你大哥捏團子了??？”

    蘇徊意嘬著牛奶瞟蘇持，“大哥要嗎？”

    蘇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不敢奢求?！?/br>
    蘇紀佟夫婦，“……”

    蘇簡辰舉著啃了一半的飯團，不明所以。

    吃過早飯出門上班，蘇徊意停在副駕駛門外猶豫了一瞬。車窗被降下來，“快點上車。”

    他拉開車門坐進去。

    私家車在馬路上平穩(wěn)前行著，蘇徊意垂頭摳手。他覺得自己又坐著蘇持的車、又跟人鬧別扭，還怪不好意思的。

    但他不想再一個人被留下了。

    “大哥，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我想知道為什么這次出差不帶我？”蘇徊意說，“是不是覺得我給你添麻煩了?！?/br>
    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沒有這回事?！?/br>
    “那是為什么？總不能是預算不夠，我知道我們家有錢?！?/br>
    “知道有錢你還成天想著碰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