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金明池，金明池現(xiàn)在哪有什么好看的？

    昨天她去哪兒，是她問的她，今天沒人問，她先說的，交待的極其清楚。

    付嬤嬤轉(zhuǎn)身，看著只是大致放好的前院，和撬起了青磚的正院。

    她昨天看的很仔細，今天這一早出去，是為了給她騰出空兒，便于她看著收拾這個院子么？

    只怕就是這樣。

    付嬤嬤呆站著，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兒。

    這一份不計自身的替別人著想，替卑賤之人著想，是源于仁宗皇帝那一份血脈么？

    ……

    金明池這會兒還十分冷清，周邊那些茶坊酒肆，也是家家關(guān)著門。

    李苒坐在暖和舒適的大車里，車門車簾敞開，車夫?qū)㈨\繩搭在馬背上，拎著鞭子走在馬旁邊，信馬由韁的馬兒時不時打個響鼻，沿著金明池，慢騰騰走的輕松愉快。

    周娥早就下了車，沿著湖邊，背著手，走的悠閑自在，時不時這下來，撿起塊小石頭用力扔進湖中。

    經(jīng)過一株往湖水里深垂下去的嫩綠的柳樹時，周娥站住，仰頭仔細看了看，挑了根嫩柳枝，抬手拽下，擰了擰，脫出樹皮，從腰間摸了把刀出來，片刻就削出了一只柳笛，放到嘴里，一聲接一聲吹著，那聲音清脆響亮的出奇。

    李苒笑著，看著周娥，看著水波粼粼的金明池，看著湖邊嬌嫩的新綠，心情愉快。

    眼前的金明池，美極了。

    在周娥的建議下，兩人從萬勝門進城，去班樓吃了中午飯，喝了幾杯茶，出來往里瓦過去。

    第50章 霍家三郎

    日鋪時分，霍文燦的小廝湛金站在景華殿后的小廂房門口，時不時伸頭往廂房里看一眼，迎上霍文燦的目光，急忙用力眨眼。

    霍文燦找了個借口，踱到廂房門口。

    湛金忙湊上去，低低稟報：“正在蓮花棚聽戲?！?/br>
    “唱到什么時候？”

    “今天開始得晚，還得半個時辰?！?/br>
    霍文燦愉快的揚起了眉梢，今天事兒不多，這會兒已經(jīng)忙的差不多了。

    霍文燦進屋，以極其少見的賣力和利落，和李清寧一起，將手頭的事情收了尾，夸張的伸了個懶腰，“我還以為今天又要忙到半夜呢?！?/br>
    “可不是，今天的事兒可不少，你今天快，我以為又得幫你對一份帳呢，沒想到你今天比我順當。”李清寧眉開眼笑，“今天你比我快多了，倒幫了我不少?！?/br>
    “今天運道好，那一堆沒有纏手爛帳。”霍文燦打了個呵呵，抬胳膊搭在李清寧肩膀上，“聽說財喜班新排了一出小戲，翰林院那幾個，見了我就夸，夸的花好月圓的，難得今天有空兒，咱們?nèi)デ魄迫?？?/br>
    “這會兒了……”李清寧猶豫起來，從十六開衙到現(xiàn)在，他幾乎天天忙到半夜，今天早了些，他想早點回去，好好睡一覺。

    “這才什么時候？你看看外面，太陽還在頭頂上呢，走走走！”霍文燦一邊說，一邊推著李清寧往外走。

    霍文燦和李清寧掀簾子進了李苒那間雅間時，戲臺上正演到高潮，李苒聚精會神正聽的投入。

    “掌柜說……”霍文燦坐到李苒身邊，揚著聲調(diào)，剛開口說了幾個字，就被李苒頭也不回的擺著手，擺回了后面的話。

    李清寧熟門熟路，先給霍文燦和自己倒了茶，伸頭看了眼李苒，將她手邊那杯已經(jīng)涼透的茶，拿過來換了杯熱茶放回去。正要坐下，瞥眼看見周娥正斜著他，一拍額頭，趕緊提起周娥那只壺，壺空了，李清寧一聲不響的沏了壺茶，給周娥倒了一杯，再把壺放好。

    一人一杯茶倒好，李清寧暗暗舒了口氣，看了看，坐到了霍文燦旁邊。

    李清寧抿著茶看了一會兒，捅了捅霍文燦，壓著聲音道：“這哪是新戲，這戲……”

    “噓！”霍文燦手指豎在唇上，用力噓了一聲，再用力往李苒那邊瞥了幾眼，“你叫什么？你四meimei沒看過，你別打擾她聽戲?！?/br>
    李清寧猛喝了口茶，悶回了后面的話。

    他跟他說過四meimei看沒看過這樣的話？他根本就沒提過四meimei，他們又不知道四meimei在這兒看戲！

    他要跟他說的，是他說這戲是新戲，還什么花好月圓！

    算了，一會兒再跟他好好說道。

    霍文燦坐回去，往后靠進椅子里，片刻，在椅子里挪了又挪，再欠身搬起椅子，將椅子來回挪了挪，總算挪好了，坐下來，再來回挪了幾回，看樣子總算坐舒服了，端起茶，臉對著戲臺，眼角余光卻瞄向李苒。

    她臉側(cè)有幾縷烏發(fā)散垂下來，發(fā)絲柔軟黑亮，閃動著似有似無的微光，下巴柔而美，嘴唇……

    霍文燦喉嚨發(fā)緊，急忙移開目光。

    她的唇仿佛最細嫩的花瓣，粉嫩的讓人身熱心跳。

    嗯，女孩兒家，還是不用口脂好看，胭脂水粉污顏色，這話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厝ジ鷐eimei說一聲，以后別用口脂了，不好看。

    霍文燦用力扯開思緒，緩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偷眼看過去。

    教他們畫畫的邵供奉說女人懸膽鼻最美，她這就是懸膽鼻吧，她的眉真好看，眉如春山，目若秋水，他現(xiàn)在知道這句話有多美了……

    那書上說的雪作肌膚玉為骨，真是半點兒都沒夸張，真是如雪似玉。

    他不能再看了。

    霍文燦再次喉嚨發(fā)緊，垂下目光，落在李苒按著椅子扶手，輕輕敲著節(jié)拍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