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睿還沒走多遠，就被兩個同學叫住了，還沒解釋清楚，就看見一個穿著番茄視頻網(wǎng)t恤的男人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你就是徐睿？”

    他問道，上下打量了徐睿一番。

    “對，有什么事？”

    徐睿大概聽同學說了兩句，知道對方是番茄視頻網(wǎng)的員工。

    “我叫劉雪巖，是番茄視頻網(wǎng)動畫區(qū)的負責人，這是我的名片?！?/br>
    劉雪巖見到徐睿倒是不急不緩，頗有幾分穩(wěn)重的感覺，他遞上了名片，又重復(fù)了一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所以，你們動畫區(qū)還負責招制作部門的人？”

    徐睿也是活過兩輩子的人，自然沒有那么緊張，而是調(diào)侃了起來。

    “呃，這是我們老大的吩咐，他分管視頻和動畫制作，我是最先發(fā)現(xiàn)星之聲這部視頻的人?！?/br>
    劉雪巖心想這小同學還真有點不一樣，平常的畢業(yè)生看見他，不說畢恭畢敬，至少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可這徐睿竟然還有閑心開玩笑，言語之中透露著一股自信，從這一點看，劉雪巖也覺得他以后是個人物。

    “你覺得星之聲做的怎么樣？”

    徐睿點了點頭，又開口補充道。

    “既然你是動畫區(qū)的編輯，那最好能說點專業(yè)的意見?！?/br>
    “唔，我覺得，做的很好，美術(shù)風格偏寫實，用十分漂亮的風景吸引了觀眾的注意力，抹消了靜止畫面過多的缺陷，分鏡雖然簡單，但重點突出，尤其是最后一段，男女主角各自獨立又糅合在一起的獨白搭配的畫面，寥寥幾筆就勾勒出兩個人的相處細節(jié)?！?/br>
    劉雪巖思考了片刻，答道。

    “整體故事是最大的亮點，這種宇宙尺度的故事說實話很少見到，絕大部分以宇宙為舞臺的動畫都是太空歌劇的形式，實際上就是把地球的故事放到了星空中?！?/br>
    想到了之前一些機甲類動畫，劉雪巖繼續(xù)說道。

    “但星之聲不一樣，這是確實應(yīng)用了宇宙這個背景的故事，無論是光年的距離導致的通訊延遲，還是相對論效應(yīng)，都帶有明顯的科幻色彩，這是最難能可貴的，理性的框架之下卻又有著細膩而感性的思維在其中，兩者帶來的沖擊是前所未有的，這是傳統(tǒng)科幻思維在新體裁上的重新演繹。”

    聽到劉雪巖的回答，徐睿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不愧是專業(yè)的動畫編輯?！?/br>
    “呃......”

    劉雪巖抽了抽嘴角，明明自己才是應(yīng)聘者，怎么感覺像是這個徐睿在考自己，到底誰在面試誰？

    “......所以，彩虹傳媒有意向和你提前簽約，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br>
    “好的，我考慮考慮?！?/br>
    徐睿這看起來不假思索的回答再度讓劉雪巖噎住了。

    這個人真的很喜歡把天聊死！

    劉雪巖暗暗感慨，換做是其他人，即便是剛才那個周教授看好的張然，面對彩虹傳媒的offer也心動不已，就差跪在地上磕頭感謝了，據(jù)說那已經(jīng)是這一屆成績最好的學生了，可這個徐睿，竟然說“考慮考慮”？

    不是，難道不是應(yīng)該直接激動地答應(yīng)嗎？

    劉雪巖很快就想到，徐?；蛟S是故作鎮(zhèn)定，為的是保持一種自信的人設(shè)，實際上在徐睿的心理早就已經(jīng)手舞足蹈上房揭瓦了，這種強裝的人劉雪巖在面試中也見過不少。

    “我們的邀請是有期限的，如果你確定了，我們可以今天就簽三方協(xié)議，如果錯過了，彩虹傳媒可就沒那么容易進去了?！?/br>
    于是劉雪巖強調(diào)了一句，免得徐睿裝逼過頭兩頭不討好。

    “嗯，那我就不簽了吧?！?/br>
    徐睿說道，他似乎真的不太看重彩虹傳媒的邀約。

    “好，那我們就快點......等等，你說什么？”

    劉雪巖本來都以為徐睿放下了矜持點頭同意了，卻聽到了截然不同的答復(fù)。

    “我就不簽彩虹傳媒了，劉雪巖編輯?！?/br>
    徐睿重復(fù)了一遍，讓劉雪巖確信自己沒有產(chǎn)生幻覺。

    但同時，劉雪巖開始懷疑人生。

    一個沒什么名氣的本科畢業(yè)生，竟然這么淡然地拒絕了業(yè)內(nèi)最強動畫制作公司之一的彩虹傳媒的offer，說出去鬼才相信咧！

    “你認真的嗎？”

    劉雪巖確認道，徐睿則看了他一眼，仿佛在關(guān)愛一位聽覺殘障人士。

    “或者這樣說吧，編輯，我今年進了彩虹傳媒，能讓我直接當導演嗎？”

    徐睿想了想，開口問道。

    “這肯定不行，你進彩虹傳媒應(yīng)該從最基本的動畫師做起，之后才是原畫，演出，至于導演，至少得有五到七年以上的業(yè)界經(jīng)驗才行，這還僅僅是分集導演的程度，想要獨立執(zhí)掌一部作品，沒有十年的經(jīng)驗，沒有出色的成績，想都別想?！?/br>
    劉雪巖大致了解過彩虹傳媒的一些狀況，于是說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隨便一個視頻就能有好幾十萬點擊，一堆人稱贊就很厲害了，覺得自己不想從最底層的原畫做起，想一步登天，這在動畫業(yè)界是不可能的，就拿最簡單的資歷來看，你有信心能鎮(zhèn)壓住那些在業(yè)界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油條嗎？”

    “我有信心?！?/br>
    徐睿的一句話，讓劉雪巖差點喘不過氣，但沒等劉雪巖回復(fù)，徐睿又再度開口。

    “但我認為彩虹傳媒?jīng)]有信心，如果真的以作品質(zhì)量來論話語權(quán)，那么即便是行業(yè)新人也有可能創(chuàng)造奇跡，可彩虹傳媒是一家大公司，大公司是不可能出現(xiàn)這樣的奇跡的?！?/br>
    想到了上一輩子的經(jīng)歷，徐睿發(fā)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這嘆息令劉雪巖有些發(fā)怵，因為徐睿所說的，正是動畫業(yè)界的現(xiàn)狀。

    大公司每年可以產(chǎn)出大量動畫，但這些動畫幾乎都是按照程序加工出來的工業(yè)制品，已經(jīng)有好幾年沒有讓人耳目一新的動畫出現(xiàn)，觀眾們注意的焦點也從故事人物轉(zhuǎn)移到了作畫上，也正因此，《星之聲》才能引發(fā)人們這么廣泛的討論，因為這部動畫極為獨特，讓人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但同時，劉雪巖也明白，任憑眼前的徐睿再天才，他在彩虹傳媒也不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棋子，想要出頭，沒有個五六年根本不可能，而在這個過程中，可能許多原本才華橫溢的人就已經(jīng)被磨平了棱角。

    徐?，F(xiàn)在有實力，但是否能夠得到發(fā)揮，就要看運氣了。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劉雪巖搖了搖頭，想著又說道。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改變了念頭，可以直接打我的電話。”

    “行。”

    徐睿笑笑，揮了揮手，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劉雪巖又叫住了他。

    “我有點好奇，你到底想做什么樣的動畫，以至于在彩虹傳媒打磨幾年都不愿意等?！?/br>
    面對劉雪巖的問題，徐睿停下腳步，回頭，輕描淡寫地笑著說道。

    “我只想做讓人們覺得有趣的動畫，僅此而已?！?/br>
    隨即便快步離開，只留下劉雪巖一個人愣在原地，想說什么，又什么都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