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博睿指著不同標識的紙箱介紹到：“這種是干制餅干，屬于一種特殊干糧，是面粉制成的，可以充當主食。旁邊藍色字的那個，是顆粒狀的蛋白質(zhì)，最好跟那些餅干搭配著吃。最里面有三箱是硬糖，對了，最重要的是里面有兩箱藥物，箱子里面上我已經(jīng)寫了中文藥名和注意事項，你們用的時候，稍微留意一下保質(zhì)期?！?/br>
    兩個小戰(zhàn)士翻身上車，把箱子遞給車下的其他戰(zhàn)士。搬、遞、報數(shù)、記錄、運走，一組士兵各司其職，一切井井有條。不多時，卡車便空了一半。

    文嵐朝關博睿試了個眼色，關博睿愣了一下，然后故意與李哲聞等人閑聊，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這時，文嵐趁機溜會卡車駕駛室，趁著車廂已經(jīng)開始松動，偷偷往卡車車廂里面多塞了幾箱餅干以及幾袋前段時間自己曬的海帶，在駕駛室里放上幾包白糖和蝦米，然后又默默地留了回去。

    關博睿眼尾掃到文嵐的動作，便直接領著李哲聞來到車頭，把駕駛室里的東西一股腦全部塞到他手里：“這些，你拿著，看看合適給你哪位戰(zhàn)友就送給人家吧。反正，留給你，你也不會吃獨食的。你剛剛不是說老唐要回鄉(xiāng)探親，干脆這些蝦干海帶什么的，也送一份給他吧。”

    李哲聞顛了顛手里的食物，喜形于色：“還是你有門路，這些東西現(xiàn)在可難尋了。別的不說，這一些白糖回鄉(xiāng)探親作為禮物送長輩，怎么樣也稱得上是重禮了。老唐家里叔伯多，正犯愁呢。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謝謝你啊，博睿！”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其他地方人情費用如何，但那個年代我所知道的南方農(nóng)村人情費用極高。

    1963年，我曾祖父病重，親戚基本上都是送白糖一斤、荔枝干一斤，或者面幾斤。

    ☆、甜蜜掛件

    后勤的官兵在將卡車里物資入庫，李哲聞則走進旁邊的辦公室，找人要來一疊油紙，平鋪在桌面。

    文嵐閑來無事，也跟著進了辦公室。

    只見李哲聞先在油紙寫了人名和物名，然后翻過面來，開始往上面倒蝦米。文嵐爬上凳子，抓過一袋蝦米，也來幫忙。李哲聞見狀，笑了，一把抱起文嵐，把她放在桌上，塞了一個裝好蝦米的油紙包給她。

    李哲聞自己也撿起一包蝦米，放慢手里的動作：“小嵐，你看著我的動作，學會了，就幫我打包吧?！?/br>
    油紙下端對折，兩翼往內(nèi)折，然后再把開口的紙尖，稍微折回，牢牢地卡在之前折出的口子里。稍作調(diào)整，一個漂亮的油紙包便折成了。

    文嵐掃了一眼，便明白大致折法，開始專心致志對折。

    李哲聞盯著文嵐折完第一個油紙包，見沒有什么錯漏，便把其他分好的油紙推到文嵐面前。自己繼續(xù)去分其他物資，唰唰幾聲，蝦米和白糖便空了一半。李哲聞又扯過海帶，拿起剪刀，將海帶剪成小塊。手起刀落，海帶便應聲分成幾份，平均攤分到油紙之上。

    李哲聞把不同的油紙包進行組合，用細繩綁在一起，然后分別裝進紙箱之中。

    李哲聞捧著箱子，走出門口，大叫一聲：“小駱，過來！”

    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飛快跑了過來，兩腳一并，便要敬禮。

    李哲聞回禮，然后就手里的箱子遞了過去：“小駱，你幫我跑一趟廚房，把這箱子交給他們，幫我說一聲讓他們幫忙煮個湯，給戰(zhàn)士們加個餐?！?/br>
    “是，首長！”小駱接過箱子，立刻快步向西邊走去。

    文嵐扯了一下李哲聞的衣襟：“爸爸，今晚我們也去食堂吃飯嗎？”

    “我們不去，你舅舅跟我們馮軍長也很熟，今晚我們?nèi)ツ泷T伯伯家吃飯。來吧，爸爸抱你。外面光禿禿的，營地又大，你自己走太累了。我們先回宿舍，簡單梳洗一下，然后再去吃飯?！?nbsp;李哲聞右手抱著文嵐，左手提溜著另一個箱子，去倉庫那邊找關博睿。

    李哲聞抱著文嵐，一路走，一路介紹軍營的基本設施。關博睿抱著箱子，一路走，一路交流某些軍備的損耗情況。

    李哲聞剛走過辦公區(qū)域，忽然遠處有一個年輕小伙子飛奔而來，停在正前方，舉手盡力，然后遞過來一份文件：“團長，這是今天早上實施節(jié)育手術(shù)名單，他們需要為期三天的休養(yǎng)期。江參謀已經(jīng)核實名單，現(xiàn)在報請首長批準！”

    李哲聞把文嵐放下地，接過文件，大致掃了一眼：“這里的名單比我前天簽署的那份長了許多，這個牛亞秋之前不是說不參加的嗎？”

    來人看了看周圍，放低聲音解釋：“之前他們擔心做了結(jié)扎手術(shù)后會有不好的影響，后來他們打聽到團長您早就做了，他們就放心了。再者，這次的文件里面明說了，凡是實施結(jié)扎手術(shù)的可以領到10斤面粉或者10斤大米的全國糧票，每個人還可以領到15元現(xiàn)金獎勵。而女的去醫(yī)院上環(huán)才只有5斤糧食補貼，現(xiàn)金獎勵也只有10元。大家一盤算，男子漢大丈夫，當然是自己去做啊。本來就是男人，自然應該承擔責任。再說，宣傳資料里面也說了，男性去做節(jié)育手術(shù)，效果比女性好，損傷也不女性少。另外，小呂參謀還說文件后面那里的獎勵措施里面說了，凡是做了節(jié)育手術(shù)的，以后子女入學、招工、招兵，都會有加分，可以優(yōu)先照顧。既然黨員們都帶頭了，大家思來想去也就跟著報名了?！?/br>
    文嵐站在一旁，豎起耳朵，想要聽個仔細。

    這獎勵條款雖與自己的建議有所區(qū)別，但八九不離十，最起碼宗旨一致。

    李哲聞滑動的手指放緩，分神看向年輕的參謀。

    參謀見團長有興趣，便詳細補充道：“這個牛亞秋家里重男輕女，之前他擔心家里只有一個兒子會被村里人看不起，一直想再多生一個兒子。他說兩個女兒在他們鄉(xiāng)下都不算丁，正月十五點燈，只有當年生了兒子的人家才能去祠堂點燈。大家都說他太封建太老土，我們這么辛苦拼出來，就是為了讓子孫后代有個好日子。既然提了干，就得留在部隊里面好好干。最不濟，也能夠轉(zhuǎn)業(yè)回家鄉(xiāng)進廠里做個工人。進了城，好好培養(yǎng)兒子女兒。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培養(yǎng)成才了，自己日后也一樣能過上好日子。現(xiàn)在這年頭，誰還一定靠兒子養(yǎng)老呀。大家都說，像牛亞秋這樣整天惦記著家里那一畝三分地，像什么樣子啊，整個沒文化的土包子。這不，牛亞秋回去想了兩天，今天早上也去做了節(jié)育手術(shù)?！?/br>
    “小盧啊，你們，算了，做了都做了，我就不多說了。以后這種關系到別人個人權(quán)益的事情，你們別瞎出主意。這主意啊，出得好就好，萬一有個什么事，你們這些說話出主意的人可是會被人埋怨的。吃力又不討好！” 李哲聞把手掌墊在文件下方，接過筆，唰唰兩下簽完了名。

    小盧不服氣地辯解：“傳閱那份文件的時候，大家都看了，那上面手術(shù)的利弊都寫得清清楚楚的，又沒有欺瞞。文件后面附帶的那些人口數(shù)量增長表、預期壽命表和其他國家的計生政策，都寫得明明白白的，總不能都做假吧?，F(xiàn)在連飯都吃不飽了，還在那考慮生兒子生女兒的。難道成了兒子就不用吃飯啦難道女兒就不是人啦？女兒就不能掙錢養(yǎng)家呀？常香玉大師不但養(yǎng)家糊口，還能給咱們捐贈一架飛機呢。就這，誰說女子不如男？有許多女英雄，也把功勞建，為國殺敵是代代出英賢，這女子們哪一點不如兒男？”

    小盧見文嵐點頭應和，微微一笑，悄悄朝著文嵐豎起大拇指。

    “遠的不說，我們莫首長當年還在上海做潛伏工作，收集敵人情報，為革命事業(yè)做出多少貢獻。我們團敢說自己就能比莫首長強？糗，一幫眼皮子淺的人，家里有沒有皇位，就那么兩間破草屋，還拽上了呢。做好節(jié)育手術(shù)，對自己的小家庭好，也對國家好。再說，現(xiàn)在政策是說獎勵一胎，支持二胎，限制三胎，拒絕四胎。又沒說不讓人生孩子，生了三個還都是女兒的話，那就是他天生岳父命，怨不得人呀。”

    文嵐聽了，一面連連點頭表示附和，一面在心中腹誹。明明自己給的圖表已經(jīng)那么詳細，人口與國家發(fā)展的關系一目了然，怎么還有那么多人硬是扭過來呢。

    計生政策，任重則而道遠。

    不過，想不到，自家老爸不聲不響的，居然一早就去做了節(jié)育手術(shù)。

    這覺悟，這積極性，實在讓人刮目相看。

    文嵐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鮮少相處的老爸。

    被看得一頭霧水的李哲聞，忍不住跟著上下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軍容。

    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紕漏的李哲聞摸了摸自己的風紀扣，把精力放回到文件上面。

    簽完名，李哲聞把文件往前一遞：“你啊，還年輕，年輕氣盛。等你工作的時間長了，自然就知道什么叫做一樣米養(yǎng)百樣人了。日后，無論你在哪個崗位上工作，說話之前都要多想一層，免得話說出了口就沒有辦法挽回。我們部隊還好一點，其他地方所謂心直口快、生性耿直，可討不了好。再說，有些時候，我們并不知道別人究竟面臨什么，有沒有難以逾越的困難，所以，有些建議或意見，其實會傷害到其他人。”

    小盧搔了搔著自己的小平頭：“嗯，我知道錯了，團長。我以后一定會注意的！”

    李哲聞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剛才那番話只是我作為一個年長你幾歲的大哥，根據(jù)我的人生經(jīng)驗，給你的一些意見而已。好了，我回宿舍了，你忙完也早點休息吧。”

    “遵命，首長！”小盧雙腳一并，立在一旁，目送李哲聞等人離開。

    文嵐又回到李哲聞的懷里，搖著手與小盧說完再見，目送對方回到辦公樓，才把頭又伏在李哲聞的肩膀，聽大人們閑聊。

    李哲聞等人說說笑笑，走進了位于二樓右側(cè)的宿舍。

    李哲聞扭轉(zhuǎn)鑰匙，打開了201室的大門，里面空空蕩蕩的，只有簡單的寢具和一張書桌，別無他物。

    這時，唐部長掏出鑰匙，打開了202室的木門。

    文嵐站在過道中間，往左看看，往右瞧瞧：“咦，你們居然是鄰居？”

    “哈哈，對??！”唐部長扒拉了一下頭發(fā)，“相近級別的人，就我跟你爸兩個人孤家寡人待在這軍營里面。自然，我們兩個就變成了鄰居，沒事互相照顧一下啰。小文嵐，你要不要來伯伯這坐一下？伯伯這，很久沒有客人來過了?！?/br>
    文嵐站在門口，探頭往里一瞧，兩個房間的格局一模一樣。藍色的軍被，被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與枕頭等物保持著完美的水平線。衣櫥旁邊的掛鉤上，一件棉衣筆體地保持著與地面90度的垂直。

    房間內(nèi)如此整潔，讓文嵐頗感不適，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打破了室內(nèi)物品之間的平衡，破壞了這份美感。

    于是，文嵐果斷地選擇自己親生父親的房間。

    畢竟，自己家熊孩子，就算做錯了什么，老爸也不好意思真的生氣。

    文嵐剛走進李哲聞的房間，忽然，隔壁門被敲響了。

    文嵐竄了出去，與一個清秀少年打了個照面。

    文嵐舉起手，搖了搖：“嗨，哥哥好！”

    少年愣了一秒鐘，學著文嵐的模樣，生硬地搖動，用變聲期特有嘶啞聲音回道：“你好！”

    唐部長疾步從里面走了出來，臉上滿是水珠，邊走邊擦拭：“小寧，你怎么過來了？”

    少年把帶來的袋子提進屋：“唐叔叔好！我媽昨晚將要給我大哥他們的東西整理了出來，讓我把東西給你送過來。你這次在長沙轉(zhuǎn)車的時候，還是在紅旗招待所住一晚嗎？”

    “對啊，我換乘的車要第二天上午才有，必須在長沙多住一晚。你讓健奎或者健勝晚上過來招待所找我就可以，如果車子不晚點，我下午6點就該到了。到時候，他們要給你的東西，記得一起帶過去?！碧撇块L接過行李袋，放在墻角，與另外有一個黃綠色的行李袋保持一致。

    少年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明天會再提醒我大哥一次，讓他千萬別錯過了?！?/br>
    “沒事，就算錯過了，等我回來的時候，他把東西送到火車站也行。對了，上個月我去桂林的時候，見到健瑞，哦，不，應該叫他章奎瑞了?？瓞F(xiàn)在長得又高又俊，像極了你爸，不過眼睛更像你媽，又大又亮?？上?，當時他應該是跟著老師出來辦事的，我們沒有說兩句話，他又走了。你們兄弟，應該也很久沒有見過面了吧?！碧撇块L抓了幾顆大白兔，塞進少年的手里。

    少年剝了一顆奶糖，塞進自己嘴里，其他的遞給了文嵐。

    文嵐受寵若驚，握著糖果，連連道謝。

    少年微微側(cè)一側(cè)頭，表示回應，然后繼續(xù)回答唐部長的問話：“我們上次見面是前年暑假，之前大家約好每隔一年在我爸那邊聚一聚，兄弟姊妹熟悉一下。不過，自從章伯伯轉(zhuǎn)業(yè)去了北方，我父親調(diào)來這邊，大家就越來越難聚了。之前我年紀小，大家不敢讓我一個人走動。我姐時常假期有活動，不是補課，就是有集體活動。沒人陪我過去，他們大家都過來也不方便，所以每次都得調(diào)時間。一來二去的，大家聚得機會就更少了。不過，現(xiàn)在我大了，父親母親也放心我一個人坐車，所以我們打算今年暑假一起去三清山游玩。如果鴻斌哥他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加入我們?！?/br>
    “我估計他們今年沒有機會，鴻斌明年考中專，今年暑假肯定得在家里看書，哪里也不能去?！碧撇块L解釋道，說起兒子來，一臉的自豪。

    “鴻斌哥的成績那么好，怎么不讀高中考大學呀？”少年一臉詫異不解。

    “嗨，大學哪有那么容易考，簡直稱得上是萬里挑一。鴻斌讀書成績再好，也沒那個自信。他自己也想著早點出來工作，所以打算讀鐵路工程學校，以后開火車什么的。他自己喜歡，我自然沒有什么意見?！碧撇块L扭轉(zhuǎn)頭，“怎么，老李你又有何高見？”

    李哲聞撇了撇嘴：“我可不敢有什么意見。之前我讓你把孩子接過來讀書，這邊的教育環(huán)境怎么也比鄉(xiāng)下好，可你也沒聽我的呀。來，文嵐，這是馮伯伯家的小哥哥，叫做馮載寧。小寧，這就是我的小女兒李文嵐。”

    文嵐乖巧地微笑，應聲叫了一聲，聲音軟糯可愛：“馮哥哥好！”

    “文嵐meimei，你好！你叫我寧哥哥吧，叫起來比較方便?！?/br>
    馮載寧向大家問好后，轉(zhuǎn)向唐部長：“唐伯伯，關叔叔今天難得過來，我媽讓我一定要把你也請過去。所以，你千萬不要讓我難做哦。李叔叔，關叔叔，文嵐meimei，時間不早了，我們先過去吧?！?/br>
    “唉，莫大姐實在太客氣了?！碧撇块L推脫了幾句，鎖上大門。

    “走啦！難得莫大姐今天親自下廚，你可是大有口福了?！?nbsp;李哲聞右手搭在唐部長的肩上，用力一攬，便把人拖走了。

    “呃，等一下。小嵐，過來，爸爸抱?！?nbsp;李哲聞一矮身，又把文嵐抱在懷里。

    關博睿掩了掩眼睛：“我親愛的妹夫，你家閨女不是小娃娃了，她平時都是自己走的?！?/br>
    “沒辦法，她小娃娃的時候，我不在她身邊，基本沒怎么抱過。現(xiàn)在，正好補回來。我自己的閨女，我樂意寵著?！?nbsp;李哲聞顛了顛手臂，調(diào)整了姿勢，把整個手臂墊在文嵐屁股下面，讓寶寶閨女坐得更舒服一點。

    于是，自從遇上自家老爸，文嵐就成了李哲聞身上的掛件，鞋底幾乎沒有沾過泥土。

    作者有話要說：　　“有許多女英雄……”是常香玉演出的劇目《木蘭從軍》里一段的經(jīng)典唱段。

    建國初期，戲劇是全民喜聞可見的娛樂方式。我祖父曾在上海出差時，為了看一場梅蘭芳先生的演出，排了3天隊才買到一張票。

    ☆、喜獲藏品

    在前往家屬住宅區(qū)的路上，文嵐好奇地問李哲聞：“那個，嗯，寧哥哥為什么又有爸爸，又有父親,？”

    李哲聞避開其他人，悄聲解釋：“因為你寧哥哥是馮伯伯和莫阿姨收養(yǎng)的兒子，為了區(qū)分，他會叫你馮伯伯做父親，叫他親生父親做爸爸?！?/br>
    “可是，叫父親，不是很拗口，一點也不親近嗎？”文嵐湊在李哲聞的耳邊輕輕說道。

    “因為小寧他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記事了，叫慣了他親生父親作爸爸，所以你馮伯伯他們就沒讓他改口。當然，大家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瞞他，畢竟大家都在部隊，想瞞也瞞不住。至于感情深淺，跟稱呼什么，關系不大。小寧在馮家已經(jīng)生活了10多年，他們關系一起都很融洽。你馮伯伯他們也一直視小寧為己出，跟他們親生女兒一樣照顧，不偏不倚，根本沒有什么兩樣的?！?nbsp;李哲聞沒有半點不耐煩，詳細給女兒解釋。

    文嵐瞬間抓到一個敏感信息：“他們家有親生的女兒，為什么還要再收養(yǎng)一個孩子？”

    “這個，你可能見得少，沒有留意，其實部隊里面這種情況很多。戰(zhàn)爭年代，從槍林彈雨里面闖過來的人，多多少少都帶點傷。所以，沒有孩子的夫妻很多，沒有父母的孤兒也很多。你莫阿姨抗日戰(zhàn)爭時期一直在前線，工作非常危險，傷了身子。懷孕幾次都沒有保住，好不容易42年的時候生下一個女兒，之后就一直沒有再生育了。小寧他親生父親跟你馮伯伯和莫阿姨是戰(zhàn)友，是在戰(zhàn)火中結(jié)識的生死之交。他們家兒子多，一共有四個，見好朋友家里后繼無人，就把小寧送給你馮伯伯收養(yǎng)。他家二兒子則自愿認了他們家另外一個好朋友做父親，該姓換名，現(xiàn)在在安徽讀大學。他們這些孩子都知情，大人們也希望他們保持聯(lián)系，不要淡了手足之情。以前，沒有調(diào)離的時候，大家經(jīng)常組織聚會，讓孩子們聯(lián)絡感情?！崩钫苈劜⒉灰驗榕畠耗昙o小就敷衍了事，反而是把事情掰碎了講解給孩子聽。

    文嵐的認知系統(tǒng)再次得到刷新。

    這個世界的史書往往只會記載大事要聞，平民百姓的喜怒哀樂往往不見于文字記載。

    現(xiàn)在，文嵐就在努力地補上這一類課程。畢竟，自己本身也是平民百姓中的一員，為了很長一段時間也需要在此間生活。人情世故，在東方社會環(huán)境里，影響很大。

    前方忽然隨風傳來一句：“小寧，你之前不是說要給你大哥他們寫信嗎，你的信呢？”

    嘶啞的聲音答道：“我把信放在袋子里面了，就放在最上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