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行，晝夜無歇。

    于第二天黃昏降臨之前，進入西北金旺之地。

    寒風如針，冰雪如刀。

    天空黑云如墨，風雷滾滾。

    翻過一座冰峰，一片殺機盎然的雪域高原映入眼簾。

    果然，這里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

    我一眼就看到了距離我最近的旗幟，是關(guān)外野仙的大軍。

    金旺、水相、土休、火囚、木死。

    野仙位于南方火位。

    論人數(shù)，關(guān)外野仙孤注一擲，人數(shù)最多，偏偏戰(zhàn)意最低迷的也是他們。

    火是被囚禁的，只能一忍再忍。

    隱忍不發(fā)。方能死中求活。

    若是主動出擊，就會被北方水相沖殺，而在這方占據(jù)中，水勢迅猛。遠遠強于火。

    穿越茫茫白雪，我看到了南宮婧的妖后龍幡，龍幡隨風翻滾，獵獵作響。

    但是，只靠這面龍幡，無法提升野仙的氣勢。

    我沒做猶豫，颯沓如流星般，迅速趕往野仙陣營。

    自我入玄門以來。胡端公很長時間內(nèi)都是我的主心骨，即使我現(xiàn)在修為心境都超越了他，依然敬他如師如父。

    野仙大軍背靠雪嶺扎營，帳篷上面積了厚厚的冰霜。

    每一座營帳內(nèi)都有一個堂口，妖軍數(shù)百到數(shù)千不止。

    有資格進入水火琉璃界的大部分是關(guān)外妖族，人族弟馬與玉隱峰時期相比少了許多。

    妖軍修為多在聚靈境界，神游境界不到兩成。

    盛傳關(guān)外有野仙七十三路，也有說是七十二路，其實都是泛稱。

    野仙數(shù)不勝數(shù)，但凡通靈妖獸，一心向道者，皆可在關(guān)外開堂口，升仙堂。

    每個香堂都供奉著一位當家的堂仙，譬如胡三太爺就是長白山胡家的堂仙。

    堂仙有通神之力，掌握半神之威。

    不過，由于妖族氣運不在人間，導致堂仙的修為也裹足不前，每況愈下，除了胡三太爺為妖神境界之外，其余堂仙僅為天賊境。

    來到山下，我放緩腳步，一隊妖軍瞬息來到我面前。

    “閣下何人？”一位首領(lǐng)模樣的妖將問道。

    “秦玦。”

    人的名，樹的影。

    秦玦兩字，不僅僅是在道門。天下玄門，乃至關(guān)外野仙。

    神州大地，南水北山。

    但凡修行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玉隱峰之戰(zhàn)，一劍埋葬茅山宗十萬大軍，名動的可不止是整個人間。

    三界神鬼，也有耳聞。

    妖將聽我報出名號，立刻整頓衣冠，半跪在地上向我見禮。

    身后妖兵，亦紛紛跪倒，口中齊聲念誦：“見過秦公子?！?/br>
    “三太爺可在？”我問道。

    “末將這就為秦公子帶路。”

    我抱著白狐，隨著妖將徑直進入野仙軍營之中。

    一路行來。但凡有妖族兵將看見我，皆以最尊貴的大人禮節(jié)拜我。

    “這些都是妖族，他們?yōu)槭裁磳δ隳敲醋鹁?？”李白清好奇的小聲問道?/br>
    “我認識他們的首領(lǐng)，胡家堂仙。”我說道。

    “僅僅是因為這個？”李白清存疑。

    “除此之外，他們也和你一樣，曾經(jīng)過我殺人?！?/br>
    “看來你一定殺了很多人?！崩畎浊甯袊@道。

    我未說話，旁邊一位妖兵多嘴插了一句：“昔日昆侖玉隱峰一戰(zhàn)，秦公子一劍誅殺茅山宗十萬大軍?！?/br>
    李白清聞言狐軀一震，再看我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縮了縮腦袋，又看我一眼，伸出溫熱的舌頭，舔了舔我的手背。

    小聲嘟囔道：“我一定不會惹你生氣。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

    “怪不得，你聽青云宮的道士說起茅山仙宗就下了殺手?！?/br>
    “我和茅山宗有仇，但我不是因為這個而殺人?！?/br>
    “是因為我么？”李白清小心翼翼的問道。

    “為人長善做惡易，正人君子好殺生。”

    這句話我不曉得她能不能聽懂。

    其實，我自己也有點迷惘，換做從前，我絕對不會如此無情。

    那些青云宮的道士，未必個個都惡貫滿盈。

    我連給他們認罪改過的機會都沒有。便讓他們個個做了劍下亡魂。

    從前殺人，要么為了自保，要么是為了守護。

    可那時，我又為的是什么呢？

    唉，等見了胡端公，我要問一問這件事。

    野仙軍營很深，走了約莫半里路，我們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型軍帳面前。

    這軍帳正前方建有一座石臺，高約兩丈，先前我所見的妖后龍蟠，就插在石臺中間。

    剛來到軍帳門口，胡三太爺和南宮婧就從里面走了出來。

    “秦玦。得知你來了，我本想親自去迎接，是三太爺說不能失了關(guān)外仙家體面，只能在此地恭候?！蹦蠈m婧向我微微躬身說道。

    我與她還禮。隨后面向胡端公，單膝跪在地上，說道：“秦玦，見過胡三太爺。”

    胡三太爺急忙將我扶起?？谥姓f道：“你已亢龍有悔，這大禮我可受不起?！?/br>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br>
    走進軍帳，關(guān)外一眾野仙相繼與我見禮。

    遙想當初入神仙墓的時候，還有野仙與我為敵，如今敵意冰雪融化。

    這里面固然是因為，我現(xiàn)在屬于利見大人，大人指的是我。

    還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現(xiàn)在已非人子。

    雖然我內(nèi)心深處依然將自己當做人族的一員，但是，道門的逼迫，和儒道的決裂，令我和阿清成了人族口中的異類。

    龍鳳有靈，若以人族的觀點來看，也可以稱其為妖。

    只是因著龍鳳神性太強，并且在先民神話中常常被當做圖騰和祥瑞來祭拜。是以與其稱之為妖，不如稱之為神。

    四大天書中，龍章和鳳草，開化鱗甲和飛禽靈識。

    人族將龍鳳當成祥瑞圖騰，在妖族眼中，龍鳳的地位也是高高在上。

    我在左席落座，胡三太爺為首，南宮婧與我對坐。

    從我進來她便一直盯著我懷中的李白清。眼中頗為好奇。

    “秦玦，你懷里的狐貍靈性十足，從哪里來的？”胡三太爺問道。

    我將認識李白清的經(jīng)過緣由說了一通，胡三太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走來，對著李白清拱手作揖。

    李白清從我懷里跳下來，亦是鄭重其事的與他還禮。

    她雖然還未真正煉出妖神，但在這軍帳內(nèi)，除了胡三太爺和南宮婧再無人比她修為更高。

    知道她神魂虛弱，南宮婧立刻差人去拿醫(yī)治神魂的仙草靈藥。

    待到靈藥取來，南宮婧說道：“jiejie，你隨我來?！?/br>
    南宮婧跳進她懷里，與她入內(nèi)賬療傷。

    “秦玦，在你開口前，我想提一個條件。”胡端公說道。

    “你想讓她加入野仙陣營？”我問道。

    “嗯。李白清是九尾天狐血脈，是我狐族最尊貴的血統(tǒng)，將來成就不可限量。”

    “你們是要入昆侖墟的，她在昆侖墟中無處寄身，才想著逃亡人間，讓她加入野仙陣營可以，但我擔心你們護不住她?！?/br>
    “想必你已經(jīng)看出來了，南宮婧已經(jīng)是九五之身?！焙珷斦f道。

    “昆侖墟仙人如麻，妖龍九五，恐怕也難以立足?！蔽蚁肓讼胝f道。

    “無妨，我們有妖后龍蟠，可以吞噬妖族氣運，招懾萬妖。”

    “這幡到底有什么來歷？”我問道。

    “妖后龍幡中，封禁著一道女媧娘娘的意志?！焙珷斦f道。

    “世界上還有女媧娘娘的意志殘留？”

    “有，這道意志，是你娘贈我的一段機緣，作為我守護你的回報?！?/br>
    （今天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