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流年和于小涵都沒有繼續(xù)追問關(guān)于我殺掉不化骨的細節(jié)。

    “秦師弟，你剛才怎么不去和任師弟他們告別？”于小涵問我。

    我微微笑了笑，說道：“我不是道門中人?！?/br>
    “那也是同道中人啊，而且我們也算一路同行，生死相見。”于小涵說道。

    “我的路，注定只適合我一個人走?！?/br>
    “這么說，我們只有同行的緣分了？”

    “算是吧。”

    我的回答，惹得于小涵皺起眉頭。

    她一定想不到我是這么絕情的人，過不了一會，她又轉(zhuǎn)頭問我：“你說你的路只適合你一個人走，這么說的話，張家二小姐你也會很快忘記了？”

    “她不一樣。”我想了想說道。

    “有什么不一樣？”

    “我不需要她和我一路。因為無論她在哪里，我都會自個去找她?！?/br>
    “她現(xiàn)在在昆侖，你也敢去昆侖去找她么？”

    “現(xiàn)在不去，將來一定去?！?/br>
    于小涵輕不可聞的嘆息一聲。不再繼續(xù)追問。

    接下來，我們順著黑石峽谷徐徐前行，累了便停下來休息。

    出了峽谷，又往前翻山越嶺，走了一段崎嶇幽暗的山道，最終終于來到賀蘭山古地的入口面前。

    所謂古地，并不在世俗之內(nèi)。

    找不到入口，普通人永遠也無法觸及。

    在我踏入玄門之前。我也曾只相信雙眼所看到的一切。

    直到我遇到了柳青漪，遇到了黃河大王、宋玨、鬼鏡，九嶷山中的一切，從此我才算真正明白，現(xiàn)實世界是存在的，天地自然也是真實的。

    但，這并不是全部。

    就像陽光之下有陰影一樣，我們的世界不是只有實境，還有虛境。

    譬如道家的洞天福地，賀蘭山古地，鬼蜮，蒼梧界這種，你可以稱其為獨立空間，同時也可以稱之為虛境。

    虛境和實境相關(guān)，賀蘭山古地這種奇特空間的形成，是和賀蘭山本身的自然特性是分不開的。

    就像鬼蜮，也同樣離不開槐樹嶺一樣。

    賀蘭山古地的入口是一面黑漆漆的石壁，看似和周圍的山體毫無差別，但是如果用神念或者靈覺碰觸，就會發(fā)現(xiàn)這石壁其實是一層障眼法。

    它只存在與視野里，并不是真正的天然石壁，而是賀蘭山古地的空間結(jié)界。

    之所以成為入口，是因為這里的空間結(jié)界最薄弱，即便是毫無修為的凡人。一旦鐵了心撞上去也能闖進古地。

    劉伯溫當(dāng)初來斬龍脈，進的是賀蘭山，而神祇隕落之地卻并不在賀蘭山中，而是直接墜入了古地之內(nèi)。

    這也是為什么民間沒有關(guān)于神尸傳說的原因，因為普通人根本不曉得古地的存在。

    石壁前，留下了許多腳印。

    能看出，在我們來之前，已經(jīng)有很多人先行一步進入了古地。

    “秦玦，我們現(xiàn)在就進去？”謝流年問道。

    “進去吧?！?/br>
    謝流年正要邁步，于小涵喊了一聲：“等等?！?/br>
    “怎么？”謝流年問道。

    “我來之前聽師門長輩說起過這古地中驚雷終年不覺，地震不斷，師弟要有心理準(zhǔn)備。”

    謝流年略作斟酌。念動重陽金光咒。

    而我卻不等他咒法念完，便一手抓著劍柄，邁步朝著石壁走去。

    等于小涵的驚呼聲響起的時候，我的人已經(jīng)直接沒入石壁，從他們眼前消失不見。

    這層結(jié)界的確很薄弱，我只動用些許龍炁，便直接穿山而過。

    人才剛在古地現(xiàn)身，一道天雷轟然而落。

    還好我龍靈反應(yīng)迅捷，立刻運轉(zhuǎn)龍炁護體，同時我自己也心有所感及時拔劍出鞘，以劍引雷。

    最終這道天雷全部被我引入體內(nèi)，被龍靈吞噬煉化。

    有了這道劫難。我不忙著打量古地的環(huán)境，死死的盯著古地的入口，隨時準(zhǔn)備為謝流年和于小涵引開雷劫。

    片刻后，謝流年現(xiàn)身，安然無恙。

    于小涵緊隨其后現(xiàn)身，天幕平靜如舊。

    這……

    “怎么了，秦師弟？”于小涵問道。

    “沒什么?！?/br>
    說完，我轉(zhuǎn)身開始打量賀蘭山古地。

    陰云籠罩天空。光線晦暗不明。

    雷聲從云中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絡(luò)繹不絕。

    目之所及的遠方，是一片云海，群山埋沒于其中，高低起伏，露出些許峰巒山巔。

    不如賀蘭口風(fēng)景秀麗，也不像黑石峽谷陰氣彌漫暗無天日，賀蘭山古地就像是一副昏黃的古代畫卷。

    看似云遮霧繞，卻充滿了陳舊的年代感。

    仿佛這里曾經(jīng)埋葬過一段久遠的歷史，從來不曾收錄于人間的記憶中。

    古地之名，名副其實。

    望著蒼茫遼闊的云海。以及云海中的群山，一時間我們竟不知該往哪里走。

    我釋放出靈覺，深入云海之中，才一入云。靈覺便消失不見。

    謝流年企圖在地上尋找先行者留下的足跡，卻一無所獲，轉(zhuǎn)而問我：“秦玦，我們該往哪里走？”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br>
    “要不你起個卦？”

    謝流年要我起卦，要問的自然是神尸，可我只想盡快找到宋玨。

    胡端公說宋玨已經(jīng)進了古地，只有我才能助她脫困。

    如果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的，怎么起卦都無所謂，就怕南轅北轍。

    不過我根本沒有多做猶豫，直接以宋玨起卦。

    神尸找到也未必得到，欠謝流年的人情我也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但宋玨的事絕不可耽擱，同時也非我不可。

    古地?zé)o法通神，起卦也只能以銅錢來起。

    連擲六次，得了一個未濟卦。

    曾經(jīng)我為張清濯起卦，起的也是個未濟卦。

    征兇，利涉大川。

    而這一次，我以宋玨起卦，依然是個未濟卦。連爻辭都如出一轍。

    未濟卦是周易六十四卦里的最后一卦，第六十三卦是既濟卦。

    既濟意味著終結(jié)，按理說文王應(yīng)該將這一卦放到最后，可他偏偏把未濟卦放在了最后。

    未濟卦是由離卦和坎卦組成，離為火，坎為水，火在水之上，水在火之下。

    火勢上炎。水勢下潤，兩兩不相交。

    這就預(yù)示著事情還沒有完成，仍在持續(xù)之中。

    如果只看變爻，能看出結(jié)局，但是要縱觀全卦的話，未濟卦在未來依然有著無數(shù)個可能。

    可是，這個卦對我來說有點尷尬……

    因為這兩次未濟卦都是我為異性所起，女子為水，里面的火都是在暗指我自己。

    也就是說，無論是張清濯還是宋玨，她們和我的未來都會一直糾纏下去，就像一部沒有完結(jié)的周易一樣。

    除非一方身死，否則必然交涉。

    張清濯我能理解，若能與她生生世世不離不棄，更是我一生所愿。

    可是，宋玨呢？

    為什么她在卦象里，居然會得到和阿清一樣的地位？

    以她黑蛟的年齡，不知要長我多少歲。

    而且，她一定認識我娘。在我心里，她如師亦如母，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想起了她離開時說的那句話，她說她永遠不會做我的師父。

    不做我?guī)煾缸鍪裁矗?/br>
    見我許久沒有說話，謝流年終于忍不住問道：“秦玦，卦象可有所指？”

    我點點頭，伸手指向西北云海說道：“我們往那邊走?！?/br>
    西北云海之下，便是宋玨所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