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云笙,等我
洛城之上,黑鷹振翅遠飛,眨眼功夫就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百姓們熱烈地談論了好一會兒才各自回家關門睡覺。 琉玉手上還拿著那張紙條久久回不過神來。 “玉兒”琉云笙從身后擁住她,以遮風避雨的姿勢,聲音低沉緩慢,溫柔綿長,“回去吧” “云笙”琉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如泉般涌出,語無倫次道,“怎么會,怎么可能這么突然,我該怎么辦,怎么辦?” 琉云笙掰過她的身子,深沉若海般的眼眸牢牢鎖住她,“玉兒,冷靜點” 琉玉無措地搖頭,“我,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嗚” 琉玉的話被溫柔的吻完完全全堵住,所有的不安,無措都被這么溫柔和綿長的吻吸納殆盡。 琉云笙雙手捧住琉玉的臉,“玉兒,聽我說,我們現(xiàn)在先回北離看看他,好不好?” 琉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行,你要先去西涼,西涼皇等不了的,我一個人回去北離就好” “不行”琉云笙想也不想地反對,“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我跟你一起” 琉玉擦掉眼淚,目光堅定地望著他,“云笙,我一個人沒問題的,西涼現(xiàn)在需要你你必須回去,等你解決了西涼的內患我就來找你了,你希望我待在一個沒有爾虞我詐的環(huán)境對嗎?” 琉云笙愣愣的說不出話,琉玉又道,“我真的很想能夠跟你并肩作戰(zhàn),見證你一步一步走上那個至高之位,但是云笙,天有不測風云,我現(xiàn)在必須回去北離,否則我可能會遺憾一輩子,但如果你因為不放心我導致西涼內患他國趁機擾亂,屆時造成不可挽回的結局我也會后悔一輩子,你不想的對不對?” 琉云笙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琉玉笑著摸摸他的臉,描摹他精致深邃的五官,“我不會離開你太久的,等你解決好了一切我就會去找你,然后我們就什么也不做只開開心心地在一起就好了,好不好?” 琉玉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輕輕地點頭,“嗯” 琉玉湊上去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烙下一個印記。 “云笙,等我” 云笙,等我 我很快就會來找你,帶著我們的兒子一起過無憂無慮的生活! 等我! 當日晚上琉玉就踏上了去北離的路途,飯團子太小只能跟著她。 顧楠沒能跟琉玉一塊兒走,小丫頭已經(jīng)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哭哭啼啼的,她說她已經(jīng)不是三歲小孩子了,她還說,“阿娘,你放心去吧,阿楠會幫你看好阿爹不讓他跟別的女人接近” 琉玉哭笑不得,這孩子什么時候學會說這些話了。 北離的天氣永遠是最冷的,明明才十月,卻已經(jīng)提前邁入了深冬,寒梅綻放白雪紛飛,屋檐枝丫地面上都是厚厚的積雪,踩在上面會發(fā)出‘吱呀’的聲音。 琉玉第一次來北離的時候還被冷的蜷在馬車被子里不敢出來,現(xiàn)在身上卻只披了見白狐裘也感覺不到冷,她掀開馬車的車簾,看著外面的茫茫雪白,心情竟有些難言的悵然。 “小姐,別擔心了,我們很快就到北離了,庭君子一定有辦法的”長魚這幾日見琉玉悶悶不樂的,總會說上兩句安慰話,雖然看起來效果并不大。 琉玉扯了扯嘴角,前幾日收到的那封信是庭歌傳來的,上面只有簡單的三個字‘病重,歸’ 他的筆記有些潦草,看起來是緊急情況之下寫的,能讓邪醫(yī)庭君子失了分寸的,也只有夜負雪的毒了。 “你再這個表情,你兒子都快哭了”素娘抱著一團裹成圓球的飯團子進來,靠近了火爐子才將他的臉露出來。 平日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的飯團子正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盯著琉玉,見琉玉望過來他就咧開嘴傻乎乎地笑。 琉玉失笑,“他笑了,沒哭” 素娘嚎了一聲將飯團子丟給長魚,然后在琉玉身邊坐下,一本正經(jīng)道,“你可別再一副慘兮兮的模樣,我比你慘多了,就因為你要跟錦詩握手,主上都不讓他跟來了,派了一群女的跟著你,我說主上也太警惕了,還害得我要跟我的美相公分開” 琉玉在她嬌嫩的臉上掐了兩把,直到留下紅印子才罷休,“真是苦了你了,要當好久的尼姑” 說起來琉云笙也著實太夸張了些,因為他不在身邊他連拍給她的人都是女的,絕絕對對沒有一枚男子漢,當然除了從來不露臉的暗衛(wèi)。 —— 琉玉一行人連日趕了半個多月才踏進負雪城的范圍。 只是剛到皇宮門口就被守衛(wèi)給攔了下來,“皇宮重地,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素娘特別不要臉地給人拋了個媚眼,“守衛(wèi)大哥,我們有非常緊急的事麻煩進去通傳一聲好不好?” 那守衛(wèi)楞了一下才猛地搖頭,清俊的臉上通紅一片,“不行不行,除非有入宮令牌或者陛下手諭,你們有嗎?” 琉玉看著他忍不住笑出聲,拐了拐素娘的胳膊肘,“你別逗人家,你可是有主的人了,小心我給你的陸相公打小報告” “你敢!”素娘威脅地揮了揮拳頭,倒也沒有再去調戲人家。 琉玉這才從脖子上取下秋葉哨遞到守衛(wèi)面前,“這個東西你應該認識吧,麻煩去通傳一聲” 那守衛(wèi)看到秋葉哨的時候臉色變了幾變,道了聲‘稍等’就匆匆跑了。 沒一會兒功夫就有一名年輕的太監(jiān)出來,琉玉認識他,是夜負雪身邊的小太監(jiān)承迄。 “公主殿下”承迄一來就給琉玉行了個大禮。 周圍的人聽到他對琉玉的稱呼,臉色大變,幾乎一瞬間門口的守衛(wèi)跪了一片,“參見公主殿下” 原來這位就是他們的公主殿下,真正的公主殿下。 “起來吧”琉玉端了架子,面無表情地說了聲。 “承迄公公,我要去見皇兄,勞煩帶路” “這”承迄明顯有些猶豫。 “怎么,不方便?”琉玉瞇了瞇眼。 承迄連忙站起身側對著琉玉比了個請的姿勢,“公主這邊請” 重嵐宮還是和琉玉離開的時候一般無二,唯一的改變大概是進進出出的人變多了,有宮人還有太醫(yī)。 琉玉的出現(xiàn)無疑引起了眾人的注意,這里的人大多都是上一次沒見過琉玉的,更加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看見他們承迄公公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不由猜測,這位夫人到底是何身份。 承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這位是咱們北離的公主殿下” 見眾人不理解,他又補充了一句,“真正的公主殿下” 所有人煥然大悟,半年前棲凰公主被帶到了南陽成了玉華郡主,那么這位就是他們真正的公主殿下了。 “參見公主殿下”所有人下跪參拜,神色各異。 琉玉恍若沒有看到他們的神情,淡淡道,“免禮” “謝公主殿下” 琉玉這么一句不緊不慢不悲不喜的‘免禮’讓所有人暫時把她定位成了‘不好相處,性格不好’的冷公主。 有了夜汐兒那么一個溫柔好脾性的公主,琉玉的態(tài)度著實讓人心里生了偏見,兩個人,同一個身份,總是會被人拿來比較的。 方才眾人的聲音驚動了殿中之人,楚韻端著一個木匣子出來,交給了一旁的宮人才上前站定在琉玉面前,“郡主” “楚韻jiejie,現(xiàn)在不是郡主了,是小夫人”楚悅沖她眨了眨眼。 楚韻從善如流地改口,“小夫人” 琉玉不甚在意地笑笑,一個稱呼而已并沒有什么關系。 琉玉看了看跟出來的庭歌,朝她擠了擠眼睛,“還好嗎?” 楚韻臉微紅,“多謝小夫人當初的提醒” 琉玉‘咦’了一聲,這意思是和好了,她還是第一次在楚韻臉上看到這么小女兒的羞澀姿態(tài)呢! 楚韻不好意思地偏開視線,落在長魚手上裹得跟球似的小東西身上,驚喜地問,“是小主子還是小小姐?” 長魚道,“是小主子” “我可以抱抱嗎?” 長魚看向琉玉,見她點頭才將飯團子小心翼翼地遞到楚韻手上。 “小主子長得真好看”楚韻忍不住夸贊道。 琉玉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飯團子rou嘟嘟的小臉蛋,“飯團子,這是你干娘,以后會好好疼你的” 楚韻呆愣在原地,眸中似有晶瑩閃爍,“小夫人” 琉玉微微一笑,“以后他也是你和庭歌的兒子,所以,別怕” 別怕,勇敢地在一起吧! 楚韻感動的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當初就是頭腦發(fā)熱就把自己的心愿寫了下來,想不到琉玉當了真還答應了,這一次琉玉不僅僅是圓了她多年的遺憾,也圓了她不能做母親的心愿。 庭歌負手上前,把飯團子仔仔細細打量了一圈問道,“他有名字了嗎?” 琉玉笑嘻嘻道,“飯團子” 庭歌嘴角微抽,“我說的是大名” 琉玉一拍腦門兒,“我好像忘記讓云笙給他起名兒了” 眾人無語。 庭歌無語了一陣才對琉玉道,“算了,不說這個,你進去看看吧” 琉玉遲疑了一瞬,竟有些邁不動步子。 庭歌道,“他只是睡著了,會醒的” 琉玉心口頓時松了些,連日來的緊繃在這一刻放開,心口竟有些鈍鈍的疼痛。 重嵐宮的寢殿內燃了幾個火爐子,只有噼里啪啦的火星子聲音充斥在殿中,龍床上的人沉睡未醒,琉玉可以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落座。 她抬頭看向庭歌,眼神示意,“他怎么樣了?” 庭歌沉默著搖搖頭,“五年已是最后期限,我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 心口上鈍鈍的疼痛感似乎又強烈了些,琉玉垂眸落在夜負雪蒼白的臉上,濃烈的藥香味一陣陣刺激著琉玉的鼻息,酸酸澀澀的。 琉玉把飯團子輕輕放在夜負雪的手彎處,柔聲道,“飯團子,這是你的舅舅,等你會說話了一定要先學會叫舅舅知道嗎?” 飯團子揮舞著小手,小嘴一張一合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琉玉笑著笑著就哭了,她為什么這么難過呢,明明他還活著,還有呼吸,還有溫度。 可是那期限近在眼前,也許就是睜眼閉眼之間。 “謝謝”琉玉對庭歌道。 謝謝能夠在最后時刻告訴她,謝謝她還能趕上,謝謝他們還有最后一面。 琉玉幾人暫時在皇宮住下了,不知道夜負雪命令過還是承迄自作主張把琉玉安排在了棲凰宮,夜汐兒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 “公主,您放心在這兒住下,半年前陛下回來的時候就讓人把這里從新整理過了,每日也都會有人過來打掃,陛下說也許您有一天會回來到時候就在這里住下” 琉玉又落淚了,原來真的是他的意思,可是他為什么知道自己會回來呢,是他早就料到了自己會有這一天嗎? 琉玉這幾日特別愛哭,看著沉睡不醒的夜負雪會哭,看著飯團子的時候會哭,夜里睡覺的時候會哭著哭著就醒了,然后睜眼到天明。 這日,琉玉吃過早膳依舊抱著飯團子去看望夜負雪,庭歌和太醫(yī)們正在研究新的解毒方法,見琉玉來并沒有意外地行過禮后繼續(xù)忙活,琉玉也不作停頓地直接進了寢殿。 琉玉照常把飯團子放在夜負雪的手彎處,脫了鞋子爬到床上抱著膝蓋盯著夜負雪的臉,“嗯,今日該講哪兒了?” 她一拍腦門,“想起來了,昨天講到七仙女被王母娘娘帶回了天天庭,那我接著講吧” 她有一下每一下地晃著腦袋,聲音如流水般清清澈澈,“七仙女被王母娘娘帶回了天庭,董永和他的表哥在土地的指引下乘著魚日發(fā)明的潛水艇找到龍王,兩人好說歹說才求著龍王答應幫忙,后來董永就上了天庭,那個時候七仙女已經(jīng)被赤腳大仙剔了仙骨昏迷過去,董永悲痛欲絕,抱著昏睡的七仙女找王母理論,王母沒有因此而動容,董永罵王母狠心殘忍并發(fā)下誓言——一生一世,一心一意愛著娘子,而后帶著七仙女離開天庭?!?/br> “皇兄,你說這個王母是不是太殘忍太狠心了啊,非要拆散一對有情人,你說她自己沒有丈夫守寡也就算了還非要讓她的女兒也嫁不出去,七仙女好可憐啊,不過我覺得董永更可憐,千辛萬苦上了天庭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被剔除仙骨貶下凡塵,這個董永就是太弱了,他要是像皇兄這般胸藏錦繡一國之主就能保護好七仙女了,當然了,那些都是神話傳說,千錯萬錯還是王母娘娘的錯,棒打鴛鴦,皇兄你說她可恨不可恨???” 琉玉一個人自說自話,自問自答,已經(jīng)沒再像前幾日一般萬分期盼地望著夜負雪,希望他回答自己,今日她不在期盼想要一個人繼續(xù)講下去,耳邊卻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 虛弱的聲音在在耳邊炸開,“嗯,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