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和親風(fēng)波(一)
“唉,舒服”琉玉享受地哼哼一聲,雖說嘮叨是嘮叨了些,也禽獸了些,不過真心舒服。 琉云笙莞爾,他替琉玉把腰腹上的傷口換好藥穿上寢衣便也脫下外袍在床外側(cè)躺下。 琉玉自然而然地滾進(jìn)他的懷抱,滿意地哼唧,“世子爺,你說若是母妃發(fā)現(xiàn)了咱這樣會怎么樣?” 她其實挺擔(dān)心,王妃待她那么好,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她女兒還拐走了她兒子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 琉云笙揉揉她腦袋,慨嘆一聲,“別擔(dān)心,我暫時不會讓她知道” 這個琉玉倒不擔(dān)心,這淡月居和淺陌琉笙里里外外都是云庭司的人,一旦有外人闖進(jìn)來會第一時間知曉。 “好,睡覺”琉玉把心吞回肚子里,然后閉眼睡覺。 琉云笙一個指風(fēng)滅了屋里的蠟燭,房間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即將邁入深秋的天已經(jīng)有些冷了,琉玉不知道是不是體內(nèi)寒毒未清的原因,總覺得有些冷得慌,她往琉云笙懷里鉆了鉆,雙手鉆進(jìn)他的衣內(nèi),暖暖的似乎要舒服上許多。 只是沒一會兒她便發(fā)現(xiàn)懷里的大暖爐越來越燙,燙的她想收回手,只是還沒來得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然后那人翻身壓下。 琉云笙用雙手撐在琉玉肩兩側(cè)的床榻上,以免壓壞她,一雙鳳目卻似染了火灼人得緊。 “知道四處點火的后果嗎?”他靠她極近,近到他一說話熱氣便噴到琉玉臉上,是屬于他的墨竹香味。 琉玉霎時紅了,“我,我沒有,我就是有點冷” “冷嗎?”琉云笙挑眉,“那我?guī)湍闳∪∨闭f完,低頭吻上。 ‘唔’琉玉還處于一臉懵的狀態(tài)猝不及防被他吻了個正著,一瞬間所有感官都失靈,只有唇上傳來絲絲密密的麻。 天邊的勾月隱隱露出一個角,點點光線通過窗戶射進(jìn)房中,桌上一株白蘭花已有枯敗之勢,紅塵暖帳中卻是媚色生香。 “還找不找七個八個男人,嗯?”琉云笙突然離開她的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吐氣如蘭。 琉玉臉蛋駝紅,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什么?” “是不是就算全天下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也只愛我一個?”琉云笙又問。 琉玉一下明白過來了,臉燙的快要燒起來,她嗔道,“你當(dāng)時根本就沒暈,還偷聽我說話” 琉云笙又低頭問她,從眉眼到臉頰,“只是還有些意識而已” 他聽到她說的話,他當(dāng)時想開口回答她,可是就是睜不開眼張不開嘴,聽著她嗚嗚的哭泣,他的心痛得絞成一團(tuán)。 琉玉睜大眼瞪他,“那還是偷聽了!” “那意思是這就是你的心里話,嗯?”琉云笙魅惑地笑著,唇繼續(xù)落在她臉上,蜻蜓點水般溫柔。 “那,那是一時情急,當(dāng)不得真的”琉玉的臉癢癢的,她偏頭躲他。 “假的?”琉云笙的聲音微微一冷,手突然滑進(jìn)琉玉的衣內(nèi),懲罰性地捏了一把她腰間軟rou。 琉玉咯咯直笑,連忙阻止他,“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假的” 琉云笙滿意地笑了,但是并沒有收回手,而是繼續(xù)在她衣內(nèi)摸索,“那一句是真的,那一句是假的?” 琉玉身子輕顫,“都是真的” “具體說清楚”琉云笙靠近她耳邊,輕輕吐氣,引得琉玉又是一陣輕顫。 他輕笑,還真是個敏感的姑娘。 琉玉櫻唇微啟,有些喘氣兒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動心,就算用一籮筐的美男換你我也不換,就算你拋棄我我也會纏著你不放,這輩子你休想甩掉我!” 琉云笙眸子一深,抬頭便吻住她的唇,輾轉(zhuǎn)反側(cè),他的動作有些粗魯,又似乎很急切,那種對琉玉的渴望瞬間包裹住他,“就算全天下的女人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動心,就算用一籮筐的女人換你我也不換” 他接著她的話語沉沉道,他是在回答冥山時琉玉問的問題,也是在告訴她,這一生,他只要一個她。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生一個你! ―― 第二日一早琉云笙去上朝了,淡月居卻突然來了位不速之客。 “讓她進(jìn)來吧!”琉玉坐在院中,聽了長魚的稟報,只愣了一瞬便道。 “是” 沒一會兒,長魚便領(lǐng)了一人進(jìn)來,一身妖嬈的紅裙,異域的著裝,腳腕上兩個鈴鐺隨著她的走動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琉玉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向來人,然后勾起一抹笑,“幾月未見,三娘別來無恙?” 沒錯,來人正是岳三娘,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名男子,藍(lán)袍加身,五官俊逸而深邃,淡漠的表情,冷然的氣昀,正是當(dāng)日楚州救下岳三娘的君墨無疑。 岳三娘笑了笑,“是幾個月沒見了,一切安好” 琉玉伸手指向一旁的石凳,“二位請坐” 岳三娘倒是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而君墨淡淡掃了那石凳一眼道,“多謝,不過我站著就好” 琉玉慫了慫肩,“請隨意”然后看向長魚,“長魚看茶” “是,小姐”長魚福了福身離開。 “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三娘此來是有何事?”琉玉淡笑,語氣平淡說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岳三娘笑了笑,對于琉玉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有些無奈,她拿出厚厚的一沓銀票放在石桌上推到琉玉面前,“這是三娘賭坊近五個月來二分之一的收入,還有東晉長情太子送來的一白兩黃金我一并兌成了銀票,全在這兒了!” 琉玉眼神微閃,竟是來給她送錢的么?! “三個月前你離開的不聲不響,我又因要事纏身,所以現(xiàn)在才給你送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岳三娘一雙眼尾上挑的魅眼帶著笑看著琉玉。 “多謝”琉玉頷首,卻不再多說,現(xiàn)在這個情況她能說什么,她不告而別是不知道如何面對,現(xiàn)在再去解釋反而顯得多余了! 岳三娘默了一瞬,又道,“聽說你前些日子受了傷,現(xiàn)在如何了?” 琉玉愣了一瞬,轉(zhuǎn)念一想,也對,岳三娘本就不是一般人,這消息雖壓得好也只能瞞過百姓,有心去察的人根本瞞不住。 “已經(jīng)好多了” 岳三娘的目光暗了暗,“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你好好待在府上休息,就不要四處亂跑了” 琉玉訝然,只點了點頭沒說話,然后岳三娘便與君墨一道起身離開。 長魚端著茶回來,左右瞅了瞅,“小姐,客人呢?” 琉玉忍不住白她一眼,“人早走了,就你這泡茶速度,誰能喝得上” 長魚委屈地抓抓腦袋嘟囔,“我一直都這個速度啊!我看是小姐沒能留得住客人吧!” “你說什么?”琉玉耳朵尖,長魚的話她一字不落地聽了去,斜眼看她。 長魚立馬低頭,“長魚錯了,再也不敢了!” 琉玉哼了哼,也沒了在院子里賞風(fēng)的心情,徑自回了屋。 岳三娘與君墨一道出了王府,然后走在街上也沒急著馬上回溪安縣。 君墨幾次欲言又止,岳三娘受不了他了,瞪他,“你有話就說,跟個娘們兒似的吞吞吐吐的做甚?” 君墨臉色黑了黑,他一大老爺們兒被說成娘們兒,實在是可惡至極,不過他冷冷酷酷的臉上沒過多表情。 “她那個態(tài)度,你還特意去找她做甚?”他的語氣有些憋屈,是為了岳三娘,見著琉玉那么個冷冷淡淡的態(tài)度他真想拉著她就走。 岳三娘再瞪他一眼,泄氣道,“我不去找她,難道還指望她來找我,之前的事本來就是我的不對” “小姐,那件事你們是相互利用誰也沒相信誰,她較真那是她狹隘”君墨沒好氣道。 “別小姐小姐的叫,聽著難受”岳三娘不耐煩地糾正,“還有,她那不是狹隘,是真的將我當(dāng)了朋友而我卻出賣她,她生氣是應(yīng)該的!” 君墨默了一瞬,然后道,“不喚你小姐喚你什么?” 岳三娘順著他的話轉(zhuǎn)過彎兒來,不滿地看著他,“我的名字” 君墨冷冷酷酷的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不合規(guī)矩” “沒什么合不合規(guī)矩的,現(xiàn)在不在西涼更不在將軍府,你就喚我的名字”岳三娘執(zhí)拗地強(qiáng)調(diào)。 君墨抿唇不語,岳三娘懷疑地望他,“你不會忘了我叫什么名了吧?!” 君墨表情別扭地喚她,“挽裳” 岳三娘嘴唇輕扯了兩下,真是多年未叫這名字,她自己都快忘了呢!原來她叫岳挽裳。 “回去了”她隨手扯了君墨的手往城門口走去。 白潤的小手細(xì)膩如玉,就那樣握著自己因常年握劍起了薄繭的手,溫柔的觸感令君墨心神一蕩,很奇異的感覺,似乎早已熟悉,那是小時候經(jīng)常握著的手,又很陌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為了尋找那個人離開西涼開始。 —— 由于琉玉受了傷,所以暫時不用進(jìn)宮陪伴九公主上學(xué),宮學(xué)每日書聲郎朗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宮學(xué)恢復(fù)了多年未有過的平靜,宮學(xué)與內(nèi)宮之間的那架小拱橋下的河水比前些日子更涼了些,絲絲縷縷的風(fēng)吹來竟吹得人發(fā)抖,以為是宮學(xué)的風(fēng)又大了,卻原是深秋已至。 大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京都一片風(fēng)平浪靜,卻隨著東晉的一封急信傳來,平靜的網(wǎng)子被撕裂。 信上說,東晉陛下病重,命長情太子立刻選好新太子妃回國。 于是南陽皇一紙傳召,所有人第二日便要進(jìn)宮為和親事宜,與此同時皇宮各處掛上了紅綢,金絲銀線彩鳳呈祥,儼然一副喜慶圣象。 第二日一早,京城各家百姓也都掛上了紅燈籠,蕭瑟的秋日里霎時紅彤彤一片,為了給即將遠(yuǎn)嫁和親的公主一份盛大的儀式。 琉玉由著長魚替她換上郡主正裝,心里卻在想,那所謂的病重應(yīng)該是給那長情太子下的最后通牒吧!沐長情來到南陽已近三月,作為一國太子樂不思蜀三個月已然是極限,只是不知道他會向陛下求哪位公主隨嫁。 “小姐,好了”長魚一聲輕喚拉回琉玉的思緒,她順著眼前模糊的鏡子看鏡中的自己,頓時翻了個白眼。 “長魚,你小姐我是去參加晚宴,不是去選親,你把我弄這么妖艷做什么?”她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愣是被打扮成了一禍亂四方的妖精。 “小姐,就是因為是晚宴所以才不能馬虎,王妃交代過了,您今兒一定要漂漂亮亮的”長魚不贊同地道。 琉玉無語望青天,果然是她親愛的王妃娘娘的意思,她有時候真的很懷疑,王妃這樣的性格怎么生得出琉云笙那般淡然的兒子。 “小姐,這支簪子也要用嗎?”長魚拿起琉玉首飾盒里的一支玉檀木簪,淡綠色的鳳尾鳶花栩栩如生,不太名貴卻極為精致。 琉玉看著那簪子,不知不覺就癡癡笑出了聲,“用吧” 長魚‘喔’一聲將那木簪斜斜插于琉玉發(fā)間,瑩瑩閃爍的鳳尾頭面中那木簪絲毫引不起注目,但是有了它的加入?yún)s莫名將那發(fā)髻繁復(fù)的累贅顯得大氣許多。 “真好看”長魚贊嘆一聲。 琉玉的嘴巴直直咧到耳根后,笑得那叫一個甜蜜。 “小姐,外袍”長魚盯著那木簪看了好些時候才想起來,趕緊將王妃昨日才托人送過來的新衣外袍拿過來。 琉玉站起來贊嘆的看著長魚將那繁瑣冗長的華麗外袍給自己裹上,果然,她一現(xiàn)代人來到古代連穿衣裳都是問題。 “好了”長魚將腰帶上最后一根絲線打上結(jié)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小姐,你今天真好看” 小丫頭呆呆地看著琉玉,眼中流露出驚艷的神色。 琉玉一個板栗子敲在他腦袋上,“你家小姐我哪天不好看?” 長魚調(diào)皮地吐了吐舌。 琉玉坐上王府的馬車往皇宮的方向行去,今日琉云笙和王爺入了宮還沒回來,所以她只好跟著王妃一道入宮。 她聽說琉璃和琉云陌今日都不能進(jìn)宮,因為他國太子面前不能失了禮數(shù),往年陛下設(shè)宴各家旁系也可以出席,但那是所謂的家宴,而今日是代表整個南陽宴請東晉太子,是國宴,只有嫡系血脈可以參加。 這國宴對能參加的人來說都是無上的殊榮,不過琉玉不喜歡,她最不喜歡的兩件事,一是進(jìn)宮,而是赴宴,因為太多彎彎繞繞心機(jī)重重,那樣的感覺太累。 馬車沒一會兒就到了宮門口,琉玉隨著王妃下了馬車步行入宮。 王妃一路上都拉著她囑咐,說這不能亂說那不能亂動,尤其是琉玉前兩次入宮都險些丟了小命,這次在他國太子面前萬萬不能失了禮數(shù),否則很難向陛下交代。 琉玉很是耐心地聽著她交代,末了才笑嘻嘻道:“母妃放心,我今兒就安安靜靜地坐著吃,保準(zhǔn)不多說一個字” 王妃滿意地拉著她的手又是一番夸贊,“母妃知道玉兒聽話懂事,有你這樣說母妃也放心了” 琉玉臉上盛放大大的笑容,由衷的,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享有。 今日的晚宴設(shè)在金云殿,那是專門接待他國身份高貴的使者的地方,象征著至高的殊榮。 琉玉和王妃由內(nèi)侍引入大殿,殿中已經(jīng)落座了不少人,樞密院起將郎以上,中書令起居舍人以上,尚書省侍郎以上,御史臺中丞以上,皆是四品以上大員,以及有封號有品級的婦人與其女。 國宴比較正式,所有座位排列皆按著官職,男女分坐兩旁,男席從親王殿下為首正一品大員隊列,依次后排,官職越小的官員所坐越往后,而女席從昌平長公主為首,其下為一品王妃誥命二品公主貴婦,其后才是官家小女大家閨秀。 琉玉瞥了瞥男席,發(fā)現(xiàn)琉云笙已經(jīng)坐在那處了而且還坐在專門為長情太子設(shè)的席位旁邊,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位置,琉玉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老皇帝是想做什么,把琉云笙置于風(fēng)口浪尖嗎? 琉玉正要收回視線,不想琉云笙正好轉(zhuǎn)過頭來,兩人視線相撞,微微一愣繼而相視而笑一眼然后轉(zhuǎn)頭。 從琉玉進(jìn)殿開始,所有人的視線都不受控制地落到她身上,因她落落大方的氣質(zhì)與平日的頑劣判若兩人,因她艷魅的妝容,美麗而不艷俗,她不傾國卻足以傾城,她沒有琉璃那般淡雅若蘭,也沒有昌平長公主那般牡丹國色,她只是出水芙蓉一株,芙蓉畫上魅骨生香的妝容就成了帶刺玫瑰。 她一身乳白及地長裙,金絲銀線勾勒朵朵紫色鳳尾鳶花,淡紫外袍逶迤逶地,外秀玉白鳳尾栩栩若生,青絲軟煙羅稠散散掛于臂間,玉簪碧螺鳳尾點綴,額間一點鳶花,一雙似蹙妃蹙攏煙眉,眉目含情海藍(lán)底,氤氳流轉(zhuǎn)勾魂攝魄,檀櫻唇輕勾半抿,芙蓉映面,帶刺玫瑰。 琉玉收回與琉云笙對視的視線跟著內(nèi)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正巧在淳于谷的旁邊。 “jiejie”淳于谷開心地小聲喚她。 ‘噓’琉玉給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你現(xiàn)在是妙谷公主” ‘喔’淳于谷捂嘴笑著應(yīng)聲。 琉玉坐直身子,掃了面前的吃食一眼,嗯,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她隨意拿了一塊糕點放進(jìn)嘴里,耳邊立刻傳來嘲諷的笑聲。 “郡主還真是勇氣可嘉啊,臉上的傷還沒好透就敢出來拋頭露面”昌平長公主毫不客氣地諷刺,看著琉玉的眼里是毫不掩飾的陰鷙。 聞言,琉玉不緊不慢地吃完一塊糕點才轉(zhuǎn)頭看她,笑嘻嘻道,“沒辦法,陛下有旨我也不敢再藏在家里,倒是長公主殿下您,腿好了嗎?您來這金云殿不會是別人抬著您來的吧?” “你”昌平長公主臉色變了幾變,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她自小嬌慣斷腿之痛如附骨之蛆折磨了她半個月,期間幾次痛暈過去,雖說后來琉璃替她治傷,但拖延了那么久終歸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痊愈,今日她也的確是被人抬著來的,若不是被人抬著太難看她才不會這么早來,風(fēng)頭憑白被琉玉搶了去。 “怎么,長公主殿下果真是被人抬著來的?”琉玉挑眉。 “你給我閉嘴”昌平長公主鐵青著臉怒斥。 琉玉不怒反笑,那笑有些涼薄,“公主殿下您斷了腿,被人抬著也堅持要來,我這臉上的傷與您相比實在小巫見大巫,我又有何不好意思來?” 她醒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的傷疤沒好,她也不知道是被琉璃忽視了還是怎的,后來王妃想請琉璃幫她治好那傷疤被她拒絕了,她不在意那疤,況且有它在也可以隨時提醒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和琉云笙這次狩獵連續(xù)受到的傷害,至少讓他暫時打消動南琉王府的心思。 “你,你”昌平長公主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怎么?”琉玉傲慢地抬頭蔑視她。 “本公主……” “皇上,皇后娘娘到” 昌平長公主的怒喝被一聲尖銳的聲音淹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震耳欲聾的聲音險些震破金云大殿金碧輝煌的房梁,昌平長公主接下來的話被鼎沸的人聲壓了下去,但琉玉還是清楚地聽到她說的,本公主一定不會放過你! 琉玉跪在地上俯著身,心里卻在冷笑,就看是誰不放過誰吧! 南陽皇攜著皇后,身旁還跟著一個粉粉的小身影,九公主笑得跟朵花兒似的跑下十九階臺階,叩首,“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南陽皇哈哈大笑,“眾卿平身” “謝陛下”所有人落座,九公主一蹦一跳地跑到昌平長公主旁邊坐下。 她雖年幼尚未有封號,但南陽皇寵她是出了名的,如今坐在這處也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長情太子來我南陽至今也未舉辦一場正式的晚宴好好為太子接風(fēng)洗塵,今日趁此良機(jī)君臣同樂,太子可不要拘謹(jǐn),這南陽的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太子的胃口?”南陽皇興高采烈道。 沐長情淺酌一口小酒,溫潤而笑,“南陽這秋月白乃孤喝過的最像酒又最不像酒的美酒,實乃酒中極品” “哈哈哈,太子喜歡便好,待他日太子回國朕必定送上千金酒”南陽皇一口飲盡杯中佳釀,豪邁笑道。 沐長情也笑,“那長情便卻之不恭了!” 金云殿上,絲竹管弦吟吟悅耳,舞姬身姿搖曳,水袖飛揚(yáng),大臣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氣氛恰到好處。 酒過三巡,眾人吃吃喝喝的也都差不多了,有人已然醉醺醺頭腦不清。 晚宴過半,南陽皇咳嗽一聲,場中陷入安靜,重頭戲來了。 “諸位愛卿,太子來到南陽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了,昨日東晉傳來急信,太子必須盡快回國,但是東晉陛下希望能與南陽締結(jié)姻親以固兩國永世交好”南陽皇開口,活躍的氣氛一時變得凝固。 “陛下,我南陽如今只有三位公主到了試婚年齡,除了長公主殿下,妙谷公主外還有元夕公主”一名大臣站起身道。 被點名的三人臉色霎時各異,昌平長公主臉色白了白,她才不要嫁到東晉! 妙谷公主緊張地拉住琉玉的衣袖,眼里有不安,她也不想嫁去東晉,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父皇的認(rèn)可,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朋友,她不想離開,而且要她一個人遠(yuǎn)嫁他國她害怕! 琉玉握住她的手,讓她別擔(dān)心,這里三位公主她最年幼不一定會落在她頭上。 另外一位元夕公主坐于第三排的排首正好在淳于谷身后,琉玉一側(cè)頭就看見她,那位公主此刻正緊張的捏緊手上的錦帕,面含激動,期待地看著對面的沐長情。 琉玉不動聲色地收回打量的目光,看向沐長情,他會怎么選擇? 那方,沐長情正好轉(zhuǎn)頭對上琉玉的目光,四目相撞,他愣了愣繼而笑意加深。 琉玉有些莫名其妙,她跟他很熟嗎?! “南陽陛下”沐長情站起身,單刀直入,“孤在此之前便傾心于貴國玉華郡主,還希望南陽陛下同意迎娶郡主” ‘嘩’ 眾人嘩然,滿堂皆驚。 元夕公主瞬間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著沐長情,怎么會,他怎么會連她們都不看一眼就選擇琉玉。 上方榮祈皇后注意到她的動作,立刻瞪她一眼,后者委委屈屈地坐下去,惡狠狠地盯著琉玉的后背。 而琉玉尚在驚恐之中,是的,驚恐,沐長情怎么會選她?他是不是腦袋燒壞了! 她下意識看向琉云笙,對方也正看著自己,眸色深深看不出情緒。 “陛下,這,這這如何能行,從古至今和親的都是公主,郡主如何能代表泱泱一國?”反應(yīng)過來,立刻有大臣出聲反對。 “郡主如何不能,況且玉華郡主乃南陽陛下親封的二品頭銜尊貴程度與公主相差無二”沐長情抬眸反問。 “這,這……”那大臣立刻被堵的無言以對。 “陛下,長情太子”南琉王起身,“小女年紀(jì)尚小且行事魯莽,不適合和親,還望太子令擇良配” “年幼?據(jù)聞郡主早已及笄,這個年齡還不適合婚配是何道理?”一名與沐長情同來的東晉官員不滿道。 “使者有所不知,小女幼時在鄉(xiāng)野長大,年初才接回府很多禮儀規(guī)矩都不清楚,行為膽大怕是貴國不能接受”南琉王耐著性子解釋道。 “王爺這話可就不對了,在孤看來,郡主美麗大方而且擁有平常女子所沒有的勇敢,至于脾性,孤既心儀她自能包容她的小性子,王爺大可放心”沐長情笑意綿綿地補(bǔ)充道,他看向琉玉的眼神仿佛柔得能將人融化。 可是只有琉玉自己知道,那眼神有幾分真幾分假,要她去和親是想趁機(jī)殺人滅口吧! “長情太子……” “南陽陛下可是親口承諾過長情,但凡長情喜歡就可以做主讓她隨長情回東晉,如今孤看上了玉華郡主,南陽陛下卻是舍不得了嗎?”沐長情打斷南琉王的話看向十九層臺階上的南陽皇,笑意不改,那眼神卻是有些變了。 “這” 南陽皇為難地擰眉,要他同意把琉玉嫁去東晉他是萬萬不愿的,一旦琉玉成了東晉太子妃那么琉云笙就有了東晉這個大靠山,且不說日后琉玉受不受寵,她作為和親公主前往,那就是她對南陽的付出,日后再想對南琉王府出手就怕會落人口實。 “陛下,可否容臣婦說兩句”落座于九公主下首的南琉王妃突然開口,語氣輕柔卻足以令所有人都聽到。 南陽皇看向她,“王妃但說無妨” “謝陛下”南琉王妃福了福身,看向沐長情,“臣婦不知長情太子是何時與小女有交情又是何時看上小女的,臣婦只想說一句,玉兒回家尚未滿一年,我這個做娘親的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是萬萬不愿意這么早讓她嫁出去的,何況還是東晉那么遠(yuǎn)的國家,臣婦知道臣婦之言只是婦人之見,但是作為玉兒的母親,臣婦不愿意讓她這么早嫁人” 南琉王妃的聲音盈盈弱弱卻單槍直入,簡單而又堅定,她所謂的母女親情與國家興衰相比的確不值一提,但是百善孝為先,她這番話還是有些考量的! “王妃愛女心切,朕理解”南陽皇適時開口,恰到好處。 但是沐長情并不打算就此放棄,他道,“王妃所言孤能理解,但是王妃總不可能一輩子綁著郡主讓她一輩子不嫁人吧!王妃只是擔(dān)心郡主嫁的不好會受苦,但是孤在此保證必定會疼惜郡主愛護(hù)郡主,王妃大可放心” 南琉王妃訝了訝,憂心無比地道,“可是玉兒臉上的傷怕是……” 她的話沒說哇完,但是所有都知道接下來的話是什么。 沐長情輕蹙了蹙眉,復(fù)而舒展,“不過是皮相罷了,孤不會介意” 南琉王妃又訝了訝,她有些動搖地看向琉玉,而琉玉此時正蹙著眉看著對面的琉云笙,這丫的什么意思,她都要被嫁出去了他還一臉悠閑地喝酒,氣死她了! 南琉王妃又看向琉云笙,她總覺得這兩孩子之間有些奇怪,不是關(guān)系不好而是太好,好到出乎她的意料,但是那種好似乎又有些不一樣,她一時也說不上來。 “南陽陛下,南陽與東晉邊境可是貧困得就快揭不開鍋了,為了兩國友好往來陛下還是早作決定為好”那名東晉官員又開口,言語里已經(jīng)有了威脅之意,他們尊貴無匹的太子殿下屈尊開口求娶一人竟連番遭受阻止,實在太不將他東晉放在眼里。 南陽皇臉色微變,似乎有了動搖,琉玉暗叫不好,唰地一下站起身,“陛下,臣女有話要說” 滿殿目光都被她吸引過去,有驚訝有疑惑,這個時候她瞎摻和作什么,想嫁去東晉么? 南陽皇臉色更難看了些若是琉玉答應(yīng)和親去東晉,這件事就板上釘釘了,他沉吟一瞬道,“講” “謝陛下”琉玉福身。 她看向沐長情道,“長情太子對琉玉另眼相看琉玉感激于心,只是和親關(guān)乎兩國邦交,和親之人必定是德才兼?zhèn)?,將來能母儀天下之人,琉玉自認(rèn)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女德女戒連讀都不曾讀過,四書五經(jīng)更是一竅不通,若是將延續(xù)兩國友好的重任交到琉玉身上,琉玉怕是無法擔(dān)此重任” 沐長情眉梢眼角皆染上笑意,“郡主太謙虛了!” 謙虛個屁,她本來就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當(dāng)然這樣說出來必定會引起sao亂,所以她換了委婉個說法,“琉玉實話實說,在座之人皆可作證” 的確在座之人都可以作證,畢竟她那句‘夫子頭頂冒青煙’可是鬧得轟轟烈烈。 眾大臣聽聞此言,無不唉聲嘆氣地點頭,的確是紈绔少女一枚。 “喔?如何作證?”沐長情倒是很好奇,膽敢威脅他勒索錢財?shù)呐舆€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 聽他問,南陽皇也只好給正衡公公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小跑下去對沐長情耳語了一陣。 “噗,哈哈哈”沐長情一瞬大笑出聲,卻是贊道,“郡主的確勇氣可嘉,孤更喜歡了!” 琉玉只想吐血,真是個變態(tài),她都這么頑劣了還執(zhí)迷不悟,油鹽不進(jìn)??! “南陽陛下,孤決定了,和親對象非玉華郡主不可!”沐長情卻是沒給任何人喘息的機(jī)會,一錘定音。 琉玉瞪大眼睛,正打算使上殺手锏,卻有一人比她更快。 “我不同意”風(fēng)流無匹的聲音在大殿響起,眾人驚異地看向一瞬間站起來的淳于靳安。 沐長情笑意微僵,他蹙著眉看向此時正一臉風(fēng)流像的淳于靳安。 “誠安王殿下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同意琉玉去和親”淳于靳安重復(fù)強(qiáng)調(diào)。 “安兒,你這是做什么?”南陽皇疑惑地看向他。 淳于靳安兩步站到大殿中央,一臉理所當(dāng)然道,“父皇,兒臣要娶琉玉做我的王妃,所以她不能嫁去東晉” 眾人嘩然。 就連琉玉也不敢置信地望著他,他們這,一個兩個的是瘋了吧? “殿下萬萬不可說胡話啊!”一名老臣痛心疾首地低吼,平日里這位殿下有多么胡鬧他們都知道,可是也不看看場合就隨便亂說話,方才那位太子可是說了非琉玉不可,他這橫插一腳不是要置南陽邊境的百姓于水火嗎? “本殿下是認(rèn)真的,你個老頭給我起開,本殿下已經(jīng)決定了,要娶琉玉為妃”淳于靳安一臉堅定道。 “誠安王殿下這是誠心跟孤作對嗎?”沐長情總算收起了他那張萬年不變的笑意,淳于靳安是因為計劃失敗所以打算跟他杠上了嘛? “誰樂意跟你作對,明明是本殿下先看上的!要說作對也是你跟本殿下作對!” “孤說了,此次和親對象非琉玉不可!”沐長情冷聲強(qiáng)調(diào)。 淳于靳安傲慢地?fù)P頭,“本殿下也說了,本殿下的正妃非琉玉不可!” 兩個男人,四只眼睛,隱有火光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