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又恢復正常音量，“指揮忙，懶得等他，我找杜尚維因他們干架去！”

    胡亂哼了幾句歌詞，梅捷琳心想，我可真是機智——人還是要學會自己努力，比如現(xiàn)在，距離我成為遠征軍首富，肯定又近了一步！

    又過了二十分鐘，陸封寒才停下今天的體能訓練。

    他身上的肌rou勻稱收斂，不顯夸張，腰腹臂長的比例都極為優(yōu)越，汗水從頸側(cè)往下，滑過腹肌和腰肌的線條，最后將褲子最上端的布料浸出深色。

    他向來沒那么講究，準備去拿衣服穿上，轉(zhuǎn)眼卻發(fā)現(xiàn)祈言站近，手里拿著毛巾，替他擦了擦胸膛上的汗。

    身形倏然緊繃，陸封寒一把握住了祈言的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比祈言高太多，還注意著沒用力。

    祈言疑惑：“將軍？”

    陸封寒深吸了氣。

    發(fā)尖帶潮，連睫毛上都被汗水沾濕，他眸色很深，聲音微?。骸澳阕菹ⅲ?，我自己擦就行?！?/br>
    一邊又想，梅捷琳·斯圖亞特，你可真是出息了！

    第七十章

    正在重力訓練室跟維因干架的梅捷琳打了個噴嚏, 前后三秒的時間，立刻被維因橫掃過來的腿撂倒在地上。

    她怒道地拍了地板：“肯定有人故意在罵我！”

    維因大笑：“你好好反省反??！”

    倒地上干脆就不起來了，梅捷琳的公主切已經(jīng)被汗水濕透, 半分美感也無，她換了動作, 在訓練室的地板上躺平, 喘勻了氣：“欸，我說, 我把剛剛的新聞跟你們說了，你們都不給點反應？”

    杜尚扔開啞鈴，拍了拍掌心，過來跟他們躺成一排：“要有什么反應？有眼睛都知道有問題！不說軍裝外套，就是每次開會時, 有意識的無意識的，你知道指揮要往祈言身上看多少次嗎？”

    梅捷琳來了興趣：“我還真沒數(shù)過！”

    “……我也沒數(shù)過，”杜尚把視線轉(zhuǎn)向龍夕云, “你數(shù)過沒有？”

    龍夕云報數(shù)：“打唐納的戰(zhàn)略會議，平均每一分五十三秒看一次?！?/br>
    “這么頻繁？”梅捷琳發(fā)出感慨, “嘖嘖, 指揮總往那邊看，竟然沒患上斜眼的毛病！”

    杜尚：這是重點？

    梅捷琳又想起來：“龍夕云, 你知道不知道祈言到底是什么身份？聽文森特的胡吹, 什么‘實習顧問’肯定是唬唬別人，方便祈言在指揮艦行走。按指揮的行事, 連作戰(zhàn)會議都不避著祈言，祈言肯定另有身份！”

    “不知道?！饼埾υ频_口，“只知道技術部的洛倫茲覺得祈言比他聰明, 巴恨不得天天守祈言門口，被指揮強行摁回去了。”

    梅捷琳語調(diào)上揚：“洛倫茲？洛倫茲已經(jīng)是我們遠征軍最有腦子的人了！指揮到底是去哪里找來的小天才？”

    龍夕云見他們?nèi)齻€在地板上躺成一排，整整齊齊，踹了最邊上的杜尚一腳：“你們現(xiàn)在很像被串起來的火雞，起來，再打一場，打完我要去帶人進模擬戰(zhàn)場訓練了?！?/br>
    杜尚蹦起來：“行，打完我也去帶人訓練！一會兒約個模擬對戰(zhàn)？”

    龍夕云頷首：“約了?！?/br>
    兩天后，祈言架構(gòu)的“千里眼”干涉頻率有了雛形。

    “將軍，你記不記得白隼？”

    陸封寒當然記得。

    幾乎每個出任務的聯(lián)盟軍人都會配置，因為它能突破反叛軍的錄像干擾器，聯(lián)盟內(nèi)的錄像屏蔽系統(tǒng)也不奏效。在勒托時，祈家慶祝江啟考入圖蘭學院那場宴會上，“白隼”還起了個小作用。

    “干涉頻率和白隼、以及反叛軍的錄像干擾器是同一個理論邏輯?！逼硌詶売昧怂袑I(yè)詞匯，盡量說得簡單又直白，“屏蔽錄像功能，是放出干擾波，使得錄下的影像空白一片。而干涉頻率，同樣是放出干擾波，只不過是將千里眼錄下的影像，替換成我們預先設計好的、想讓敵方看到的影像?！?/br>
    會議桌邊坐了一圈，梅捷琳幾個都在，雖然憑借坐姿，一個個全得拉回第一軍校重新訓練，但都聽得很認真。

    祈言提供技術，他們就負責思考怎么利用。

    太空中環(huán)境復雜，范圍遠近更非人眼可及，雷達探測系統(tǒng)和遠程監(jiān)測器就是兩雙“眼睛”。

    雷達探測系統(tǒng)能識別出一定范圍內(nèi)，有高速能源體正在靠近，但只能確定數(shù)量和位置。而遠程監(jiān)測器，也就是“千里眼”，則能靠傳回的畫面，讓人確定攻過來的星艦到底是主艦還是中型艦，型號是什么，武器配置又是如何。

    梅捷琳手往桌面一拍：“這就是個作弊器！假設我開了十艘中型艦過去，反叛軍那邊一看千里眼傳回去的畫面——咦，來了一群小蝦，不就是十艘微型艦嗎，來，派十艘小型艦去迎敵！”

    杜尚接話：“這種cao作多來兩次，等我們真的派出十艘微型艦時，他們不知真?zhèn)?，以為我們依然是之前的套路，還是會謹慎派出中型艦來迎敵！”

    梅捷琳越想越刺激：“還能用小型艦偽裝主艦！讓反叛軍以為我們主艦都到了a坐標，等他們傾巢出動了，我們開著主艦從后面轟！啊，騙反叛軍真快樂！”

    龍夕云：“兵不厭詐，能偽裝的時間不長也沒關系，虛虛實實最唬人?！?/br>
    陸封寒見祈言聽得有興趣，就頗為容忍地任他們討論了一番，等梅捷琳激動地一只腳都快踏上桌了，他才屈著指節(jié)叩了叩桌面：“行了?！?/br>
    指揮室立刻安靜下來。

    祈言開口：“現(xiàn)在還只是初步完成，我需要測試一下效果?！?/br>
    梅捷琳打了個響指：“沒問題！我們都聽你的！”

    祈言：“謝謝。”

    杜尚在一邊問起：“有名字嗎？自從y神后，好像新東西都會有個挺正式的名字?！?/br>
    祈言回答：“有的，將軍取的名字，叫‘蜃樓’?！?/br>
    花了半天時間測試，確定干擾頻率確實有很好的效果，祈言開始整理測試數(shù)據(jù)，修改其中一些細節(jié)。

    而梅捷琳幾個則興沖沖地拉開星圖，開始討論戰(zhàn)術，準備將反叛軍第八軍團當作實驗的小青蛙。

    新研發(fā)出來的東西，多具有時效性，前幾次使用常常效果驚人，用過幾次后，就會打一定折扣。

    畢竟，反叛軍不會只坐著挨打，會復盤研究，也能破解或想出應對策略。

    例如祈言帶來的新型探測系統(tǒng)“捕風”，在前兩次戰(zhàn)事中，幾乎炸得反叛軍心魂俱喪，但到后面，反叛軍有了經(jīng)驗，無法破解沒關系，但可以加強星艦的防御水平。

    再過一段時間，伏擊效果就會相應地降低。

    所以，“蜃樓”自然要用在最恰當?shù)臅r候，出其不意，發(fā)揮最大的價值。

    梅捷琳他們有沒有商量出結(jié)果祈言不知道，他在設備室里，一坐就過了幾個小時。

    捏了捏眉心，祈言問破軍現(xiàn)在的時間，才知道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

    “將軍睡了嗎？”

    破軍回答：“還沒有?！?/br>
    祈言從程序中退出來，熄滅光計算機，起身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太久沒活動，手指泛冷。

    或許是從工作狀態(tài)里抽離出來，情緒回籠，他走兩步后，步速加快。

    這種想要更快地見到一個人的心情，應該是——急切。

    設備室的金屬門滑開，祈言踏出一步，立刻停住。

    已經(jīng)是晚上，通道內(nèi)的光線調(diào)到了最暗，模擬夜色，金屬壁上有指示燈微微閃爍。

    拐角處，靠著一扇舷窗的位置，立著一道人影。背對，穿制式襯衣，身形挺拔，像出鞘的刀刃。

    空氣里有股淡淡的煙味，祈言記得，他在勒托的咖啡館里嘗過這個味道。

    “將軍。”

    陸封寒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張英氣硬朗的臉。緊繃的下頜線條驀地松緩，唇角自然帶起笑：“嗯?！?/br>
    對方走過來的同時，祈言也兩個快步站到陸封寒身側(cè)：“你還沒睡？破軍說已經(jīng)凌晨一點過了。”

    陸封寒：“我睡眠時間不固定，一般看情況?！?/br>
    祈言好奇：“什么情況？”

    “你的情況?！?/br>
    陸封寒捏了捏祈言的臉頰，“累不累？”

    祈言搖頭：“不累?！彼X子里剛剛看見的那道背影總揮不散，還是問出，“你剛剛抽煙了？”

    陸封寒輕笑：“聞到味道了？”

    他沒敷衍，解釋了原因，“等你的時候，順便跟聶將軍通了話。反叛軍在勒托搞恐怖統(tǒng)治那一套，形勢僵持，很多人死得悄無聲息，接著還被聶將軍塞了一大堆國計民生相關的內(nèi)容，心情有點躁，所以才抽了兩口煙緩緩?！?/br>
    祈言大致理解了。

    甚至能同樣感受到陸封寒的無力和煩躁。

    他逐漸發(fā)現(xiàn)，雖然情緒感知力還沒有完全恢復，讓他在很多方面依然遲鈍，但陸封寒的情緒，他卻很敏感，且很容易體會到。

    沒等祈言安慰，陸封寒換了語氣：“不過這些事急也急不來，我不可能棄守前線，帶著遠征軍奔赴中央行政區(qū)，把勒托搶回來。”

    他轉(zhuǎn)向祈言，眼底恍然印著月色下的刃光：“要耐心，是不是？”

    祈言語氣篤定：“是?！?/br>
    他也知道，陸封寒善于克制與自省，只是在煩亂的時刻，需要一個回答而已。

    慢了兩步，祈言手碰了碰陸封寒的手背。

    和他想的一樣，陸封寒毫不客氣地反手握攏他的手：“怎么這么涼？”

    祈言沒答。

    他想安慰他。

    不過，明明只是簡單的動作，他下意識地分析自己的情緒——

    緊張，忐忑，開心……

    很多種情緒，都因為這一點觸碰從心底浮了起來。

    陸封寒想起伊莉莎的叮囑，將今天的事回想了一遍：“聽梅捷琳他們幾個討論坑人的戰(zhàn)術時，你的情緒可能是好奇和有趣。他們在聽你講解‘蜃樓’時，情緒是欽佩和認可、期待、激動。維因跟梅捷琳斗嘴輸了，他很失落。杜尚提起營養(yǎng)劑時，是厭倦和嫌棄。你看到下午的測試結(jié)果，是滿意……”

    這樣的方式，能讓祈言將記憶中的畫面、人的面部表情和語氣與相應的情緒對應。

    誰也不知道有沒有用、是否有必要。

    不過不管有用沒用，陸封寒都愿意試試。

    只因為在梅捷琳幾個人聊天時，對于幾人神態(tài)的變化、語氣的改變，祈言眼中偶爾會透出一閃而逝的茫然，像是無法理解。

    祈言認真聽完，忽然問：“將軍對我的情緒，是什么？”

    陸封寒想，答案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