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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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寒看向唐納,往后一靠,半點沒有聯(lián)盟軍人的軍容儀態(tài),只揚揚下巴:“意下如何?” 懷斯看了看突然死而復生的陸封寒,又望向唐納,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在遠征軍這么多年,深知陸封寒遍布前線的赫赫兇名,唐納不一定會為了自己,跟陸封寒杠上。 他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小半步。 果不其然。 唐納短暫的思忖后,大方開口:“如果這個人夠格,就把他當做你死而復生的賀禮如何?!?/br> 陸封寒抬抬手指:“你一番好意,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等懷斯被帶走跟遠征軍交接,陸封寒又吩咐埃里希,“埃里希,我回來第一天,不宜見血,等拿了人,就帶隊撤回?!?/br> 說完,他瞥了一眼訊息的界面——發(fā)給祈言的消息還沒有任何回復。 莫名地,陸封寒心頭涌起焦躁。 埃里希毫不猶豫應下:“是!” 唐納看著視頻中陸封寒的影像,懷疑這人隱匿多時,半年前在勒托附近一朝現(xiàn)身后,又飛快失去蹤跡,現(xiàn)如今,卻姿態(tài)從容地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中間必定有什么貓膩或謀劃。 而且,他還駕駛著一艘明顯屬于星際海盜的星艦。 多番心緒,唐納都沒表現(xiàn)出來,只笑著開口:“恭喜陸指揮。只是這闊別便是一年多,陸指揮再回來,人不一定還是那些人,跟從前,”他停頓得很微妙,“說不定也會有些不一樣?!?/br> 這明晃晃的挑撥離間,就差直說你陸封寒一走這么久,再回來,能不能指揮得動人都還是未知數(shù)。 與此同時,遠征軍陣列浩然整肅。 所有星艦調(diào)轉(zhuǎn)艦身,朝向同一方向,齊齊放出了由盾劍組成的徽章,光芒耀眼。 以黑暗為幕。 遠征軍的頭狼回來了。 “今天就順便給你上一課。” 陸封寒唇邊噙著笑,直視唐納,眉目不掩霜刀。 “我在哪里,遠征軍的指揮艦就在哪里?!?/br> 作者有話要說: “萬事轉(zhuǎn)頭空,未轉(zhuǎn)頭時皆夢?!薄K軾 第五十三章 破破爛爛, 外觀還扎眼睛的星艦被遠征軍主艦成功撈捕。 感覺身下的星艦“鐺”的一下被固定,陸封寒靠在椅背上,長腿岔開, 思緒尚有些復雜。 他運氣不錯,從蟲洞出來, 破軍就提醒, 這個小型蟲洞沒出毛病,連通的地點確實是南十字大區(qū)。 一接入星網(wǎng), 他就給祈言發(fā)訊息。幾行字寫好又刪,刪完重寫,像是被困半年,語言功能退化了似的,來來回回, 最后發(fā)了句最簡單的“我回來了”。 發(fā)完覺得還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一個字都表述不出來。陸封寒貪心不足,想, 要是這蟲洞出口連通礁湖星云,或者直接連在祈言面前, 該多好。 躍遷的擠壓感還沒過去, 轉(zhuǎn)眼,陸封寒就發(fā)現(xiàn)自己運氣說差不差, 說好也不算好, 竟然正巧撞上了兩軍對壘—— 一面明顯是埃里希帶隊出任務,另一面, 交手不知道多少回的老熟人,唐納。 雖沒料到,卻也沒多猶豫, 陸封寒駕駛著他這艘小破星艦,叮鈴啷當?shù)鼐瓦@么直直刺進了陣前。 現(xiàn)在看來,效果不錯。 打開艦門前,陸封寒不知道第幾次問破軍:“有回復嗎?” 破軍:“沒有?!?/br> 叩在cao縱臺上的手指一頓,陸封寒起身往外走,一邊吩咐:“有回復了,立刻告訴我,立刻?!?/br> 被噴上了花花綠綠彩漆的星艦艦門朝兩側(cè)滑開,給人一種力道再重點,門都能脫落的錯覺。 陸封寒踏上舷梯,等候在外的一眾人幾乎是同時,腳后跟一并,軍靴相碰,發(fā)出低沉的“啪”聲,齊齊向他行了一個聯(lián)盟軍禮。 埃里希站在隊伍最前,注視著一步步走下舷梯的陸封寒,兩頰繃得死緊才將將穩(wěn)住情緒,卻仍是紅了眼,聲音沙啞著,每一個字都利落:“遠征軍副總指揮埃里?!て绽士?,向您復命!” 他深吸了一口氣,灰色的眼眸里仿佛浸著這一年來的血與火:“至此前一秒,遠征軍上下,從未放下過武器,隨時待命!” 陸封寒注視面前一個個熟悉的人,喉間發(fā)緊。 只是一年不見,卻已兩度生死。 他慣常不會將情緒表露兩分,抬手鄭重回了一個軍禮,又恢復了眾人熟悉的散漫語調(diào):“諸位,久違了?!?/br> 陸封寒,不,應該說整支遠征軍就不擅敘舊。陸封寒一句話打發(fā)了人,命令各自回崗,埃里希和文森特自覺跟了上去。 文森特換回遠征軍的制服,身上的氣質(zhì)沒在勒托那么松懈,連背都被撐直了些,就是話半點不見少,等周邊沒別人了,張口就來:“指揮,沒想到你死了一次能活,死二次竟然還能活!” 陸封寒涼涼看他一眼:“怎么,很失望?” “怎么會?”文森特故作震驚,又說起,“指揮,幸好你出現(xiàn)及時,把唐納鎮(zhèn)住了,利索交人。不然真要打起來,只為個懷斯,炮彈不要錢啊,勤儉節(jié)約不好嗎!唐納也真是,這么多年了,不知道吃過多少虧,依然改不了多疑愛腦補的尿性。” 懶得聽文森特廢話,陸封寒點名:“埃里希,你來說。” 埃里希皮膚有種太空軍人特有的白,他跟在陸封寒右側(cè),接了命令后,從最初開始說起。 “去年七月,您帶人支援遭遇埋伏后,懷斯在幾方勢力的支持下,當上了代理總指揮。我意識到情況有異,選擇了暫時蟄伏,聽其命令,放棄前線,退守都靈星?!卑@锵⑹龉训?,“去年十月三日,半夜,反叛軍突襲駐地,懷斯假裝打了兩場,直接棄守都靈星,退至約克星。” 陸封寒雖然在isco的設(shè)備室里做過戰(zhàn)役的復盤,知道是懷斯帶著人送人頭去了,但眼神還是不可抑止地利了幾分。 埃里希也覺得這場仗輸?shù)帽锴骸爱斕煲估?,防御警報系統(tǒng)檢修,敵襲時無響應,巡邏隊換崗,都沒發(fā)現(xiàn)反叛軍逼近?!?/br> 陸封寒:“這種屁話可以不說?!?/br> 埃里希點頭,也覺得懷斯搞出來的是屁話沒錯了。 他往下說:“期間,懷斯的各種小動作都被攔住了,而我從文森特那里得知,您沒有死?!?/br> 文森特立刻叫屈:“不是我說的!真不是我!是埃里希跟有狗鼻子一樣,發(fā)現(xiàn)我心情好,就有事沒事炸我,百密總有一疏,我一不小心才漏了小半句話!誰知道他怎么從那小半句里,得出指揮你沒死的結(jié)論的?” 陸封寒沒有深究:“說說成立日的事?!?/br> “沒什么好說的。懷斯露出通敵的馬腳,我下令抓人,他一早想好了怎么跑,躲得嚴實。在此之前,聶懷霆將軍曾命令,無論如何,遠征軍守著聯(lián)盟的防線,絕不能動。同時,隔得太遠,我不知道勒托的具體情況,也無法區(qū)分傳來的命令,干脆切斷了和勒托的聯(lián)系?!?/br> 埃里希言辭鑿鑿,“您教的,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br> 陸封寒沒覺得有問題,問:“勒托呢?!?/br> “勒托現(xiàn)在成了反叛軍的地盤。反叛軍奉行神神叨叨那一套,以科技大毀滅為立足點,專注給勒托民眾洗腦,還招了一大批的游吟詩人,在聯(lián)盟境內(nèi)四處‘傳教’。他們手段不強硬,除對輿論管控很嚴、禁止進出外,勒托民眾基本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不知道多少人會被忽悠瘸。聶懷霆將軍現(xiàn)在在開普勒大區(qū)的奧丁,傷已經(jīng)痊愈了,十九天前曾通話。” 埃里希又提到,“反叛軍跟星際海盜攻下勒托后,由于分贓不均,撕破了臉,但不確定是真的撕破了,還是撕給我們看的?!?/br> 陸封寒發(fā)現(xiàn),確實沒什么好說的。讓他說,也說不出幾句。 在前線久了,已經(jīng)習慣拋卻那些枝枝末末,只看結(jié)果。 因為對未來而言,過去的已無法更改,朝前看才是正確。 到這里,陸封寒沒再問,也不準備交代自己在晨曦星上的半年困頓,招呼了一聲:“破軍,出來見見人?!?/br> 文森特和埃里希正疑惑陸封寒在叫誰,就聽艦內(nèi)的廣播中傳出一道陌生的男聲,聲線悅耳,語速徐緩,聽起來似乎很沉穩(wěn):“你們好,我是破軍,按照人類的方法計算,我今年半歲了?!?/br> 文森特指指聲音的位置:“人……人工智能?” 破軍很禮貌:“我是現(xiàn)今聯(lián)盟最先進的人工智能,今后承蒙關(guān)照?!?/br> 陸封寒頷首,沒有多解釋:“嗯,以后會一直在艦上。如果破軍突然出聲,不要受驚嚇?!?/br> 文森特滿臉控訴:“以后都在艦上?半歲啊,指揮,你雇傭童工!” 陸封寒:“滾?!?/br> 等艦隊撤至駐地,陸封寒回到指揮艦,他的房間還保留著一年前的模樣,連桌上斜斜倒扣的閱讀器都沒挪過位置。 脫下半年來洗到發(fā)白的衣服,陸封寒沖了個澡,換上遠征軍的制服,心理準備做到現(xiàn)在,才敢問:“有回復嗎?” 破軍:“未收到任何回復。” 陸封寒覺得悶,單手松開了衣領(lǐng)的扣子。 要是小嬌氣不理他了,該怎么哄回來? 陸封寒又問:“你系統(tǒng)出故障的幾率有多大?” 破軍:“幾率低于0.1%,您放心,一般的故障我都可以自行修復?!?/br> 看來“破軍出了故障你要不要看看”這種借口是行不通了。 陸封寒很失望。 就在他琢磨著要不要給祈言再發(fā)一條訊息時,回復收到了。 “很高興得知你沒事?!?/br> 陸封寒把這條回復顛來倒去看了好幾遍。 哪里有點不對。 不,應該是……很奇怪。 “破軍,你的設(shè)計者有沒有設(shè)計第二個人工智能?這會不會是他那邊的人工智能代他回復的?” 破軍回答:“沒有,按照人類的說法,我是獨子?!?/br> “確定這是祈言回復的?” “是的,訊息確實來自他的個人終端。” 祈言回完消息后,就沒再看個人終端。他打開白塔的內(nèi)網(wǎng),將上面的最新進度更新為“完成”。 連續(xù)熬了三天的夜,可能是疲憊過度,反而不怎么困,只是起身時晃了晃,隔了幾秒才站穩(wěn)。 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祈言轉(zhuǎn)頭,對上呼吸急促的伊莉莎的眼睛,對方停在門前,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陸封寒回來了!前線的消息,陸封寒還活著,他活著回來了!” 祈言站在初夏的陽光里,袖口挽在手肘的位置,皮膚白得像冰冷的瓷器,他點點頭,語氣平緩:“我知道了,我收到了他發(fā)給我的信息?!?/br> 他有些疑惑地問伊莉莎:“我回復了他,我覺得我的措辭沒有問題。但,我的語氣是不是應該再……開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