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似乎知道夏綺羅的心中的疑問，緩緩又道：“此種子，為因果，她偷走你的命根，你已經(jīng)失去了先機(jī)，這種子，便是天道賜給你利劍，而她收的那孩子，就是一把為開鋒的劍，種子，便是給劍開鋒。”

    夏綺羅把種子握緊：“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這一次，我一定會出除掉她的?！?/br>
    她不但會除掉柳三娘，還會把屬于她的一切全都拿回來。

    金蟬子點(diǎn)頭：“你看看你的師父和師叔們，為了你，他們成了這般樣子，我們能護(hù)你一時，卻沒辦法再護(hù)著你了。”

    金蟬子抬手一指，夏綺羅就順著他指著的視線看去，頓時淚流不止。

    原本樣貌年輕的師父們，竟已經(jīng)蒼老了，他們?yōu)榱司人闪爽F(xiàn)在的蒼老樣子，幾乎用盡了靈力，此刻連喘氣都變得吃力。

    夏綺羅瞬間就淚目了，撲倒虛青虛然身邊：“師父……”

    夏綺羅聲音哽咽，她沒臉面對他們，心中愧疚無比，他們個個修為高深，可為了驅(qū)除那不屬于她的罪孽，全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變成了這樣子。

    夏綺羅的心里仿若在滴血，她恨柳三娘入骨，也恨上天的無能。

    為什么要讓柳三娘搶走屬于她的東西，如果原本屬于她的東西依然在她手中，又怎么會變成這樣。

    虛然虛青看著夏綺羅，心中有些心疼，安撫她，聲音都是蒼老的：“沒事，師父沒死?！?/br>
    夏綺羅痛哭，像個孩子一樣。

    她白潔的容顏，痛苦的神色能將人感染，讓人們心中都為之心疼。

    “綺羅別哭了，師叔們都是自愿的，我們正道，為了守護(hù)蒼生，就是死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闶翘焐撵`體，唯有你才能消滅這世上的惡，你只是太弱了，只要能護(hù)著你，哪怕我們所有人都死了，我們也絕無怨言！”

    虛泊和虛月相互依靠著，虛泊喘著沉重的氣息，安撫夏綺羅。

    夏綺羅擦去眼淚：“我要怎么做才能打敗她，我要怎么做才能擺脫我的懦弱，師公，師父，你們幫幫我吧?！?/br>
    柳三娘，就是一根已經(jīng)刺入她心中的刺，她根本沒有辦法拔出來，她痛苦無比，無論她多想打敗柳三娘，都做不到。

    她站的很高，可跌下來，也會摔的更慘，哪怕心中有著滔天的恨意，可她也怕了。

    她怕自己再一次敗給柳三娘，她怕自己無論怎么做，都不是柳三娘的對手，她怕自己又一次讓師父們失望。

    她的懦弱，撐不起她的責(zé)任和使命。

    夏綺羅痛苦又無助。

    金蟬子嘆了口氣：“要想成事，唯有拔除你的人性才有一線生機(jī)，你可愿意?！?/br>
    金蟬子嚴(yán)肅的看著夏綺羅問她。

    夏綺羅迷茫：“什么意思？”

    哪怕她手中握著最鋒利的劍，她也怕自己做不到。

    金蟬子緩緩說道：“你之所以孱弱，是因?yàn)槿诵宰鞴?，你心中妒忌怨恨，這些都會影響你的判斷，去除這些東西，你的心中，就只會有一個目標(biāo)，誰是你的仇人，就除去誰，不惜一切代價的將之除去?！?/br>
    夏綺羅聽懂了，她立馬說道：“我愿意，請師公幫忙?！?/br>
    金蟬子看著夏綺羅，重重的嘆了口氣：“綺羅做出了決定，那你們呢?！?/br>
    夏綺羅一驚：“師公，這……”

    四大長老，八人相互看了看，紛紛點(diǎn)了頭：“為了天下蒼生，我們義不容辭?！?/br>
    夏綺羅心中一慌，顫抖的拉著虛然虛青的衣袖：“兩位師父，你們在說什么，我聽不懂，綺羅聽不懂！”

    虛然虛青慈愛的看著夏綺羅，溫柔的笑了，伸手摸了摸夏綺羅的頭發(fā)：“綺羅，你要記住，這個天下，需要你舍命去守護(hù)，你和她，不是她死就是你死，你不能死，所以死的只能是她知道嗎？你弱，那為師和諸位師叔師伯，舍了命也會讓你強(qiáng)大的，所以，你要永遠(yuǎn)的記住，你的責(zé)任?！?/br>
    夏綺羅淚滾滾而落，她好似懂了，又強(qiáng)迫自己不要懂。

    她抱著虛然虛青兩位師父拼命搖頭：“不，我不要失去你們，我不要……”

    虛然虛青笑了笑：“別讓我們白死了。”

    金蟬子沉聲開口：“起陣吧。”

    金蟬子對著夏綺羅溫柔一笑：“綺羅，你的人性，我們會將她封存，等你除去了惡源，你就可以重新?lián)碛星楦凶鰝€正常人，破云宗屹立千年了，你一定要將之傳承下去?！?/br>
    金蟬子雙手結(jié)印，復(fù)雜的結(jié)印夏綺羅根本看不懂，她哭著說不要，可師父們，已經(jīng)跟著金蟬子的腳步開始結(jié)印。

    諸位師叔師伯，都已經(jīng)跟隨了腳步。

    夏綺羅只覺得渾身僵硬，她流著淚水，不停的搖頭和吶喊。

    她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所有的親人都要離她而去了，如此的痛苦，讓夏綺羅無法承受，心里也填滿了對柳三娘的恨。

    她眼前一黑，有什么東西從她身體之中抽離了，好沉重，她連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只想沉沉的睡去。

    當(dāng)夏綺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神一片冷漠，宛如冰冷無情的毒蛇。

    她臉上濕濕的，她伸手擦干，看著手指上的淚痕，她似乎不解自己為什么會哭。

    看著坐化的幾尊尸首，她面無表情，可她心中知道，這是她的師父和師叔師伯們。

    金蟬子白發(fā)蒼蒼，雙眸緊閉，蒼老聳拉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似乎在驕傲自己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夏綺羅面無表情，她彎下腰，深深的鞠躬，冷冷的開口道：“我知道你們要我去做什么，而我也不會忘記我要去做什么，不會讓你們白白死去的。”

    這句話，是她對這些死去的人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那個孱弱的夏綺羅已經(jīng)死了，而她，再沒有弱點(diǎn)，她記得自己的使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dú)⒘四莻€奪走她一切的人。

    夏綺羅打開門走出去，看著院子垂著頭的無數(shù)尸體，她彎下腰，冷聲開口：“我會用她的血，來慰藉你們的魂，所有人，都不會白死的。”

    第858章 殺意

    夏綺羅走下去，走過死的壯烈的尸體出去。

    破云宗覆滅了所有，才成就了她，哪怕沒有了人性，她也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使命已經(jīng)刻在骨子里，她會去做的，會用那人的血，來祭奠所有亡人的魂。

    夏綺羅把種子放好，毅然決然的下了山去。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后，沉寂的屋內(nèi)，原本死去的數(shù)位長老，又緩緩的有了氣息，睜開了眼睛。

    有幾人露出震驚之色：“師兄，我們這……”

    金蟬子緩緩開口：“你們也要去做你們要做的事情，成敗在此一舉了，都散了吧?！?/br>
    八位長老和金蟬子是假死，而其他弟子是真死。

    金蟬子起身，緩緩的出門離開，看著院子里靜坐的幾排尸體，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就離開了。

    等到金蟬子走后，虛月才迫不及待的追問：“師兄，這是怎么回事，我們不是死了嗎？”

    虛月有些難以接受，他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那種毅然決然赴死的決心，讓他身體里熱血沸騰，血液都好似guntang了，為了正道蒼生，他們玄門修道之人，就該這般舍身為道！

    可他沒有想過，死了，還能活過來，心中有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猜測，他的死，是假死！

    假死，為什么要假死？

    虛月眼中浮出了對自己和所有人的懷疑。

    虛泊皺了皺眉頭，拉著虛月邊走邊說道：“先離開，我一會跟你解釋，留給我們的時間并不多，路上說?！?/br>
    虛青同樣疑問的看著自己的師兄，等待一個解釋，這其中一定有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可明明他們和師兄之間，是那么的親近，如同左右手一樣。

    內(nèi)心是極其不好受的，最重要的事情，他們被排擠在外，他們做好的赴死的準(zhǔn)備，可到頭來，這似乎是一場笑話，可他們連知情的權(quán)利都沒有。

    虛然臉色冷漠：“路上說?！?/br>
    虛青只覺得有一道無形的溝壑無聲的在心里蔓延，他神色鎮(zhèn)定：“那就路上說吧。”

    他倒要看看，到底能說出什么來。

    八人，四大長老都是知情的，他們似乎都要去做一件事，而他們的師弟，卻是被蒙騙在其中，赴死之后活過來，哪怕都是經(jīng)歷滄桑的老人，都控制不住面部顯露的震驚。

    這震驚里，有無限的疑問，還有深深的懷疑。

    他們本以為自己和師兄之間是相互信任沒有秘密的，可此事一出，信任，崩裂了一絲絲的縫隙，維持關(guān)系的信任，岌岌可危。

    從屋內(nèi)出去，外面靜坐的幾排尸體，垂著頭，毫無氣息，他們是真的死了。

    從破云宗離開，有人的心是追逐夢想的向往，而有些人，則是沉重的懷疑。

    虛青想起小時候，他和師兄都才是幼兒，兩人就熟識了，一起修道，他們是師兄弟，可也是能把命交給對方的人，教導(dǎo)他們的金蟬子，從小就說過，你們是一個人。

    這短短的幾十年，虛青是陪著虛然過來的，經(jīng)歷過數(shù)次遇險關(guān)乎生死，他們之間沒有秘密，當(dāng)年上玄真宗那幾年，他甚至知道虛然對那人許的愿！

    這一路走來，他們沒有任何事情瞞著對方過，但這一次，虛青卻全然不知情，這種滋味，是難以言說的失望和失落。

    一路上，虛青都在等著虛然解釋。

    有的人可以恨著九十九次的壞轉(zhuǎn)而接受一次的好，可有的人，能夠接受九十九次的好卻忍不了一次的壞。

    無疑，虛青是第二種，他就是能接受九十九次好接受不了一次壞的人。

    連馬都是備好的。

    虛青看虛然沒有解釋，他停了下來。

    虛然走了一段才發(fā)現(xiàn)虛青沒跟上來，他皺眉停下來折返回去：“怎么不走了？我們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能不能一次成功就看這次了，我們不能失敗。”

    虛青面色冷淡：“師兄說的什么話，師弟我一句都聽不懂，既聽不懂，又管它失敗不失??！”

    虛然皺眉：“師弟，你我二人之間，也要這么生分嗎？我們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成神，你何必在意這其中的過程，只要過程是我們成神了不就好了?！?/br>
    虛青依然冷淡：“我想要成神，但我不想蒙在鼓里，就如同綺羅一樣。”

    虛青覺得有些諷刺，他一直堅(jiān)定的認(rèn)為夏綺羅就是那天選之人，柳三娘就是奪走身份的小偷，可現(xiàn)在，一個可怕的疑慮在心頭被無限的放大。

    誰才是天選之人，誰才是真正的小偷？

    虛青眼神露出深深的懷疑，他勒緊韁繩后退：“師兄，我們到底是正道還是邪道？”

    虛然神色驟冷，語氣有著不耐煩的急切：“都這個時候，你質(zhì)疑這做什么？你不想成神了嗎？如果想，就莫要問那么多，直接跟我走?！?/br>
    虛然的反常，反倒讓虛青不肯走，他看著虛然：“師兄，你知道你現(xiàn)在這樣子像什么嗎？”

    虛然皺眉：“師弟，我不告訴你，那是為了你好，你優(yōu)柔寡斷會壞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你年輕的時候倒沒這些心思，現(xiàn)在反倒懷疑這懷疑哪兒的，我們先去到地方，到時候，你想知道什么，師兄都告訴你?！?/br>
    虛青看著虛然，有些警惕：“我記得，當(dāng)年你布陣殺那黃仙仙時候，就是如此模樣，可我是你師弟，你為何也會有這表情？我不能相信你。”

    虛青記起此事，只覺得當(dāng)頭一棒在腦海，他當(dāng)下就勒緊了韁繩，夾緊馬肚子逃走。

    虛然眼神狠狠一縮，也在瞬間朝著虛青甩出了一個銅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