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魏志成壓下心中的震撼,他看了看魏志高,然后伸出手做了請的手勢:“柳姑娘請進?!?/br> 魏南濡的棺木還停放在大堂,府內都掛上了白布,下人們都穿上了孝服帶著孝布為魏南濡守孝。 見了魏志高和魏志成都低頭行禮,魏志高和魏志成此時根本無心其他,帶著柳三娘和楚硯,就一路直往主院。 主院正廳邊,便是靈堂,純黑的棺木,棺木前有個火盆,一名婦人跪在邊上燒香紙。 婦人的身邊,也有幾名婦人站在她身后擦淚。 魏志高和魏志成進去之后便吩咐:“你們都退下去吧,我們有話跟娘說?!?/br> 很快,正院里,除了魏志高和魏志成的妻子之外,下人們全都退下去了。 婦人回過頭,眼睛紅腫:“志高志成,怎么了?” 魏夫人眼中全身喪夫之痛,她神色疲憊,兩鬢的華發(fā)似乎增多了許多。 魏志高和魏志成連忙上前,輕輕的扶起她:“娘,有件事我們想了想,還是決定要告訴您?!?/br> 兩人把魏夫人扶到旁邊坐下,然后就跪下去了。 兩人的妻子見他們跪下,也都站在各自夫君身側跪了下去。 魏夫人不解:“到底是什么事情?” 魏志成魏志高看了看柳三娘,魏志成開口道:“娘,爹的死不是意外……” 魏志成說不下去,這真相,對于他娘來說,是何其的殘忍。 魏志高垂下頭。 魏夫人皺著眉頭:“到底是怎么了。” 柳三娘開口道:“夫人本應該是疾病一生的命,現在卻能站起來,雙腿行走,此逆天改命,怎能不付出代價?!?/br> 魏夫人看著柳三娘,眼神有些不解。 柳三娘走上前,到魏夫人身邊蹲下:“這個代價,便是你夫之命?!?/br> 魏夫人眼淚模糊:“你,你是說,我能好起來,是因為我家老爺用命換來的是嗎?” 柳三娘點點頭。 魏夫人眨了眨眼睛,試圖把眼淚逼回去,她聲音哽咽:“這,這就是那代價嗎?” 柳三娘依然點點頭。 妙音所說的一點點代價,也并非只是一點點代價,而是整個人命的代價。 魏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姑娘此來是何意?能救我家老爺嗎?如果你能,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br> 柳三娘看著魏夫人的雙腿:“失去健全的雙腿,你也愿意嗎?” 魏夫人是疾厄纏身之命,她這輩子都是站不起來的,殘缺的身體,帶給人怎樣的傷痛,是常人無法理解的。 身體的殘缺,縱然是身處高位,也會留有永遠的傷痛。 魏夫人勉強的笑了笑:“我本如此,失去了又如何,我也本不相信什么神女,是老爺相信,在妙音提出了要求之后,他便說沒問題,我的腿好久沒有知覺了,可那一會,我卻覺得熱熱的,有了知覺,甚至有了力量,我還站起來了?!?/br> “老爺那時候就明白了吧,他扶著我回家,他說他沒有遺憾了,我才好,便失去了老爺,我多痛苦啊?!?/br> 魏夫人現在想起來,當時的愛人,只怕是早已看明白了一切,但他無怨無悔。 魏夫人哽咽著:“雙腿能好,我是欣喜的,原本并不相信,可那種能走路,再一次活過來的滋味,太讓我難以抵抗了,是我心中的舍棄,老爺才走的……” 魏志高和魏志成都默默落淚:“娘,您別難過,爹也不想看見你這么難過的?!?/br> 身為兒媳,也忙安慰著魏夫人:“娘,您別難過?!?/br> 魏志高自責道:“都怪我,要不是為了生我,娘也不會如此,都是我害了娘?!?/br> 魏夫人伸手摸了摸魏志高:“傻孩子,怪你干什么,娘生你是自愿,就算為此丟了性命,也無怨無悔,你何須自責。” 為心愛之人生子嗣,這是心甘情愿,無論為此付出了性命還是什么,都是甘愿的。 魏夫人看著柳三娘:“柳姑娘,若是不要這腿就能讓老爺回來,那我便不要了,沒有這腿,我已經習慣了,但是沒有老爺,我卻不習慣,永遠都習慣不了?!?/br> 柳三娘淡淡開口:“把魏大人送回床上去吧?!?/br> 魏志高和魏志成擦了擦眼眶起身,兩人打開棺木,看著神態(tài)慈祥的父親,眼眶又紅了,兩人把魏南濡的身體小心翼翼的抬回了房間,兩人的妻子,扶著魏夫人進房。 柳三娘和楚硯也跟著進去。 魏夫人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撫摸愛人的臉,眼淚模糊雙眼:“老爺,你怎么這么傻,你怎么這么狠心,你就舍得離開我嗎?” 柳三娘雙手覆在魏夫人腿上,魏夫人便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包裹著她的腿,疼痛讓她不由發(fā)顫,她咬牙忍著。 第325章 最是濃情2 魏志高和魏志成不由擔憂開口:“娘?!?/br> 魏夫人輕輕抬了抬手:“沒事?!?/br> 本來她就不該擁有,新生好,充滿力量,讓她活了過來,現在失去,痛苦也是正常的,是她太貪心了,過多奢望。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損傷便不可再造,她早已癱瘓多年,怎么可能好起來呢,把不該擁有的還回去,這才是正常的。 新生的力量逐漸失去,她的腿再一次變得麻木失去知覺,像是兩根連在她身上的木頭,永遠也不會動一下,那原本飽滿的雙腿,也迅速萎縮下去。 她畢竟癱瘓多年,縱然天天都有下人為她按捏,精心伺候,可損壞的經脈,也依然日漸萎縮,腿上的rou也漸漸少,若非愛人疼愛,她的腿只怕早就萎縮成了兩截干柴,而她,哪里能活到現在。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人深愛。 他亦如此情深,她又怎會負了他。 柳三娘攤開手心,一個靈識露了出來,魏夫人瞬間就模糊了視線輕輕開口:“老爺?!?/br> 魏志成和魏志高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這,這小小的人形,怎么和他們爹一模一樣。 柳三娘再次的將血孽從魏南濡靈識剝離,靈識痛苦無比,但很快的,一滴黑色的血分離了出來,這一滴黑血,讓人一看便想要離它遠遠的,沒有人想要沾上它。 魏夫人難以置信,這是從她夫君靈識剝離出來的,她顫顫的開口:“這,這是什么?” 柳三娘淡淡回答:“血孽。” 魏夫人手狠狠的抓緊了心口位置,血孽,這東西全身罪惡。 什么滿足人所有愿望的神女,分明就是罪惡體。 柳三娘輕輕一彈,黑血消失,她將魏南濡的靈識還了回去,魏夫人立刻就緊張的望著床上的人,這是她的夫君。 魏志成和魏志高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們可是親自檢驗過的尸體的,沒有呼吸,真的會活過來嗎? 柳三娘為他們解釋:“生老病死為自然規(guī)律,但提督大人并非如此,他的命是被強行取走,橫死之人留有一線生機,這一線生機,就取決于夫人是否愿意歸還?!?/br> 人心易變,或許魏夫人一開始并沒有想過要最愛之人的性命,但事情發(fā)生了之后,擁有雙腿行走,可能會讓她改變主意,是選腿還是選人。 顯然魏夫人的選擇,是人。 魏南濡胸口開始起伏,他緩緩的睜開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是怎么回事,為何我還會活過來?” 他艱難的抬起手,看著自己身上穿著壽衣,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魏夫人撲在他身邊痛哭:“你果然知道,你果然知道。” 原本還有些疑慮,在這一刻都消散了,她的疑慮都是真的,他早就知道她好了他就會死,可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在用命成全她。 魏南濡嘆氣:“夫人,你的腿?!?/br> 魏南濡的視線艱難看去,那好起來的腿,已經沒有了,他心中難受,甚至有些憤怒:“是誰做的?” 魏志成和魏志高都有些不解:“爹,你怎么了?” 娘的腿,本來就是不好的,是爹用命才好起來的,現在沒有了,不是很正常嗎?為什么他們感覺,爹爹一點也不高興,爹并不想重新活過來呢。 柳三娘也有些不解:“這是尊夫人自己的選擇?!?/br> 魏南濡看著柳三娘:“姑娘年紀輕輕能懂什么,我夫人為我從此癱瘓,這么多年,她的心中飽受折磨,可如此逆天之術,誰人能達成?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辦法,便是要我命又如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姑娘又為何壞我事情?!?/br> 魏夫人哭著道:“老爺別怪柳姑娘,沒有了老爺,我又能活多久,我好好的給誰看?老爺一走,我的心也死了,我如何能好。” 魏南濡看著發(fā)妻淚流滿面,眼神溫柔,他伸手摸了摸發(fā)妻蒼老的容顏,無奈:“我也并不是就不見了,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你而已,你怎么就如此的傻?!?/br> 魏夫人失聲痛哭:“老爺才傻?!?/br> 魏志成和魏志高哽咽著,他們的妻子泣不成聲,一直知道公公很愛婆婆,卻不知愛到了如此地步。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tài),但身為女子,誰又希望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呢,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陪伴,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男子花心,女子都是抱著一顆破碎的心在承受,將血淚吞下肚而已。 最好的局面便是妻妾和睦,身為女人相互理解,可這樣的又有多少,更多的,是那些恨而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女人。 柳三娘感覺到楚硯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對楚硯笑了笑,兩人默默離開提督府,她要將妙音分轉出來的血孽,如數的還給她。 魏南濡又活了過來,府內的靈堂便撤走了。 外人都疑惑不已,不是死了嗎?怎么突然又活了,但提督府府門緊閉,任何前來打探消息的,都止步于此。 神音救人傳的有多快,此刻害人就能傳得有多快。 同時,人們又開始期待著,四月初二,妙音真的會腐爛嗎? 她那么美,聲音那么好聽,如果腐爛了,會變成什么樣子? 人們都不敢想象了。 柳三娘和楚硯來到城外,靠在城墻痛苦呻吟的乞丐們紛紛哀嚎,他們一些疼痛是好了,可是又缺少了一只手,這讓他們更加痛不欲生。 他們是乞丐,本就一無所有了,最心愛之物,這僅僅是這一條命了,身體的殘缺,讓他們更痛,他們手伸向虛空,好似在期待著什么。 柳三娘淡淡的看著,她想,他們大概是在期待神女來救救他們。 如果放任妙音不管,妙音肯定會出手,她會撫慰他們所有的痛苦,但同時,收走他們的性命。 當身上再無一物能取的時候,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命了。 柳三娘釋放出力量,把這些人身上的血孽,強行剝離,他們痛的在地上打滾,用腦袋撞墻,一點點黑色的東西從他們體內出來,朝著一個方向飛去,最終消失不見。 第326章 這是屬于她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