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就一個老娘，他老娘一口認(rèn)定是男人媳婦殺了男人，我們也查證過了，根本不可能，這男人就是自己溺死的，但他那老娘直接搬來縣衙門口住著了，說不給她兒子一個公道，就一輩子住在衙門不走，而她要的公道，就是處死她兒媳婦?！?/br>
    蔚仕來說完皺起眉頭，一個無罪之人，他怎么可能下令處死她。

    而從周邊詢問來看，那男人經(jīng)常打女人，女人生了七個女兒，沒有生下兒子，故此男人覺得很沒有面子，動手是經(jīng)常的事情。

    女人有殺人動機(jī)，但卻做不到，一天忙的要死，第七個女兒才出生沒有多久要照顧，男人經(jīng)常不著家，大半夜出門經(jīng)常的事情，女人不敢問，問就要挨打。

    而他們審問女人的時候，女人只是搖搖頭說不是她，她不敢，說起男人，女人的表情都是恐懼的，他為官多年，判斷一個人表情是不是真實(shí)還是能判斷出來的。

    女人沒有說謊，她是真不敢。

    而男人死后身上浮現(xiàn)的，是小孩的手印，查不到線索，就陷入了僵局，蔚仕來想起了柳三娘，思索再三，還是厚著臉皮登門了。

    柳三娘聽著蔚仕來說完才開口：“那男人的尸體還在縣衙嗎？我先看看再給大人答復(fù)如何？”

    蔚仕來連連點(diǎn)頭：“可以，有勞柳姑娘了?！?/br>
    柳三娘收拾了一下，便跟著蔚仕來出門了。

    縣衙內(nèi)。

    柳三娘來到停尸房，林正和周衙役一聽她會來，都很期待。

    林正對柳三娘恭敬開口：“柳姑娘，您來了?！?/br>
    周衙役笑了笑：“柳姑娘，你來，這案子就能解決了?！?/br>
    朱宗陽有些無語，柳三娘有這么厲害？一個半道子，和名門正派根本沒法相比的，上次肯定是誤打誤撞而已。

    柳三娘走向蓋著白布的尸體，走進(jìn)之后，她就聽到細(xì)小的呻吟，這聲音，似乎無比的痛苦，受盡了折磨。

    柳三娘拉開白布，男人面部表情是痛苦的，上身有著不少小手印。

    蔚仕來走到柳三娘身邊開口：“背上更多?！?/br>
    就好似是被很多孩子按在河內(nèi)溺死的。

    但孩子哪有那么大力氣，能按住一個成年男人不讓他動彈，這些種種事情，都是一些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

    柳三娘閉上眼，靜靜的感應(yīng)。

    她一開始感應(yīng)，蔚仕來就不說話了，林正和周衙役更是不會開口說話，朱宗陽有些無語，又來這一套！

    第69章 死有余辜

    柳三娘仿佛身處另一個時空，她緩緩開口：“我看見他經(jīng)常打他的妻女，他有六個女兒，他并不喜歡她們，他的六個女兒，都是因他致死的，他一點(diǎn)也不在意，第七個女兒出生的時候，一聽是個女兒，他當(dāng)場就把剛出生的小女兒捂死了。”

    柳三娘睜開眼，無視傳入耳內(nèi)的痛苦求救的聲音。

    柳三娘退后兩步看著蔚仕來開口：“他是個殺人犯，他殺死了他的七個女兒，他身上有著很重的罪孽，他的死是因果，無關(guān)外人。”

    所以，死亡，是孽果。

    蔚仕來震驚于柳三娘所說的，這個男人，殺死了他的七個女兒。

    朱宗陽忍不住開口：“你肯定是搞錯了，根本不可能，他老娘親自說過，前六個孩子都是病死的，第七個女兒，才出生沒有兩個月，還好好的?！?/br>
    蔚仕來反應(yīng)過來：“師爺說的沒錯，第七個女兒是活著的，我們調(diào)查的時候，親自聽到過嬰兒啼哭，他妻子很害怕提到他，但聽到女兒哭，立馬就去哄孩子了?！?/br>
    柳三娘看著蔚仕來，很堅定的說到：“她死了，才一出生就被她爹捂死了，至于她為什么又活了過來，我不清楚?！?/br>
    在男人的記憶中，她看的很清楚，男人不喜愛女兒，都生了六個女兒了，一個兒子都沒有，讓他頭都抬不起來，所以最小的這個出生，他一聽是女兒，想都沒想就用枕頭捂了。

    女人才生產(chǎn)了孩子，虛弱無比，翻滾下地，對著這個男人咚咚咚的磕頭，希望他能夠放手，給孩子一條活路。

    但男人不為所動，狠厲著表情，從未松開手，等他松開手的時候，孩子早已沒了呼吸。

    小嘴巴張著已經(jīng)死了。

    男人厭惡的罵了兩句：“不下蛋的老母雞?！?/br>
    男人就走了，他喝酒，賭博，經(jīng)常不著家。

    渾渾噩噩的過了兩個月，一天夜里突然驚醒，因?yàn)樗亩?，全是嬰兒的啼哭，他害怕了，活似有惡鬼在追他，他跑到了河邊，一頭栽了進(jìn)去。

    他在河中撲騰，可背上，卻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按住了，他掙脫不了，而按住他的，正是他的七個女兒。

    她們狠狠的按著男人的后背，或站在他背上，或抱著他，狠狠的壓著他沉在了河里，就像是他曾經(jīng)按著她們一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沒有了呼吸，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沒有掙扎的力氣。

    所以柳三娘很肯定，他的第七個女兒已經(jīng)死了。

    朱宗陽干笑兩聲：“死人怎么可能活過來呢，柳姑娘，這一次，你搞錯了，你還年輕，修道可不是容易的事情?！?/br>
    朱宗陽說的話，沒有人認(rèn)可。

    蔚仕來臉色沉重：“柳姑娘，我們前兩天去的時候，他的第七個女，確確實(shí)實(shí)的活著?！?/br>
    蔚仕來感覺有些頭疼，死去的人又活過來了，這會發(fā)生什么？

    柳三娘也有些不明白，但直覺這不是一件好事，想了想她說道：“大人，我能不能見一見那女子和她女兒還有他的老娘?！?/br>
    蔚仕來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當(dāng)然可以，案子不結(jié)，在排除外人的情況下，這一家人誰都有可能是兇手?！?/br>
    就連男人的老娘，都是被懷疑的對象。

    蔚仕來看了一眼男人的尸體，柳三娘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柳三娘淡淡開口：“他死有余辜，這都是他該承受的?！?/br>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他呢，親手殺了七個女兒。

    男人之所以痛苦，正是因?yàn)樗撵`識被禁錮在了身體之中，一直重復(fù)他溺斃之時的痛苦，永遠(yuǎn)無法掙脫，呼吸不到一口氣，在窒息之中絕望不甘的死去，然后又重來。

    朱宗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柳三娘會說出這樣的話。

    偏偏蔚仕來還真就不管了，認(rèn)同柳三娘說的話，還冷冷的說道：“如果他真親手殺了七個女兒，他就是死有余辜，活該如此！”

    人人都認(rèn)為死亡既是結(jié)束，但其實(shí)不是。

    死亡，是審判的開始。

    誰都逃不掉。

    出了停尸房，朱宗陽回頭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寒顫，男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垂落出來了，扭曲著，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朱宗陽感覺毛骨悚然，立馬加快了腳步，太詭異了。

    男人的老娘就住在衙門了，男人的媳婦帶著第七個女兒在家里。

    衙門的衙役，都覺得頭疼死了。

    男人的老娘幾乎的耍橫，吃飽了就鬧，蔚仕來帶著柳三娘來的時候，她都還在鬧。

    “蒼天無眼啊，我可憐的兒啊，死的好慘啊，當(dāng)官的黑心肝，不給我兒清白啊?！?/br>
    “我可憐的兒子啊，你在天之靈一定死不瞑目吧，你放心，老娘一定會給你討回公道的，如果這當(dāng)官的不管，老娘就吊死在縣衙門口，讓大伙看看，讓百姓來給咱們娘倆討公道！”

    一聽她說要吊死在縣衙門口，看守她的兩個衙役都嚇了一跳，對這種蠻橫不講理的人，他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

    只能好好看著，假裝聽不見她的胡鬧，只要不把她放出去就行了。

    蔚仕來一來，兩個衙役立馬恭敬的行禮：“見過大人?！?/br>
    蔚仕來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開門。

    衙役皺了皺眉頭：“大人小心，她無理的很?！?/br>
    蔚仕來看著衙役臉上的抓痕，臉色沉了沉，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吧。”

    門一開，男人的老娘就不喊了，她一看是蔚仕來，多少有點(diǎn)收斂：“大人，你到底什么時候處死那個賤人？那賤人就是個害人精，至從她嫁到我們家，我們家就不好了，連連生女兒，一個帶把的都生不出，還把我兒子給害死了，這樣的女人，就應(yīng)該千刀萬剮了?！?/br>
    蔚仕來看了她一眼：“是不是殺人兇手，本官會查證清楚，但在此之前，本官問話，你要如實(shí)回答?！?/br>
    男人的老娘立馬點(diǎn)頭：“只要能給我兒子報仇，我一定會好好配合的?！?/br>
    蔚仕來看著她：“那你如實(shí)回答，你之前的六個孫女，到底是怎么死的？”

    男人的老娘一愣，心虛的眼神只是閃了一下，就堅定的說道：“不是說過了，病死的，病死的啊?！?/br>
    第70章 小河村

    男人的老娘說完，瞇了瞇眼眸，提高了嗓音：“你這個當(dāng)官的，到底會不會查案，是讓你們查我兒子的死，你們扯那么多干什么，我可告訴你們，你們要是查不了，老婦人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去，告御狀！”

    男人的老娘說的言辭振振，唾沫都要噴到蔚仕來臉上去了。

    她掩飾的很好，但瞞不過蔚仕來，她那一刻的心虛，蔚仕來看的清楚。

    再結(jié)合柳三娘說的，蔚仕來心口一股憤怒洶涌，無處發(fā)泄，什么病死的，分明就是被她們親爹親手殺死的。

    那是七條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啊，難怪柳三娘說他死有余辜，這樣的人，豈止是死有余辜，死一百次都不足以泄憤，死了都要下地獄受罪。

    那可是他親生的孩子，骨血親情，他是如何下得去手！

    蔚仕來心中無比的憤怒，幾乎有些咬牙切齒：“真的是病死的嗎？謊說證詞，可是大罪！”

    男人的老娘愣了愣，叉著腰：“當(dāng)然是病死的，這都死了多久了，我看你就是個昏官，根本不會查案，該查的不查！”

    “指望你我看我兒子永遠(yuǎn)都得不到清白了，讓開讓開，老婦人我要走了，你不給我兒子清白，我去找能給我兒子清白的人！”

    男人的老娘心思轉(zhuǎn)的飛快，當(dāng)下就想要朝外走。

    蔚仕來一個眼神，林正伸手就攔住了她。

    蔚仕來冷冷道：“當(dāng)衙門是什么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本官現(xiàn)在查出了一些證據(jù)。懷疑你謀殺了七條人命，在沒有查清楚之前，你走不了?！?/br>
    這男人的老娘這兩天在衙門，可沒少折騰他的人。

    現(xiàn)在有了罪名，當(dāng)然不能讓她走。

    之前多囂張，現(xiàn)在心虛了就想走，哪有這樣的好事。

    婦人抬手就打人：“你這個狗官，你草菅人命，天啦，狗官殺人啦……”

    林正抓住她揮過來的手，一下就把她給制服了。

    蔚仕來已經(jīng)可以肯定，男人殺死他七個女兒是事實(shí)了，而那男人的老娘，還是知情者。

    七條人命，都是和她有著血脈相連的親人，到底有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蔚仕來讓衙役把男人的老娘給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