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他這一嗓子,劇組百來號人都看了過來。 余平露冷著聲大喊:“家務(wù)事,少管。從今天起她不在這工作了!” 柏菡咬緊了后槽牙,使勁力氣甩開她的手,“你少來指揮我的人生,別總替我決定事情,”接著提高聲音,“我沒有要走?!?/br> 段成看不下去了,妝還沒化完就徑直走了過來,笑著說:“你們要帶她去哪?” 他雖然年輕,但這會兒似笑非笑的氣勢卻很足。余平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回她丈夫家?!?/br> 這種年輕男人替柏菡出頭還能是什么意思,自己女兒有幾分姿色她還是知道的。 此話一出,片場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丈夫?她結(jié)婚了?” “那她這是干嘛?離家出走了?” “不會是紅杏出墻了吧?你看剛才她媽老說什么認(rèn)錯認(rèn)錯的。看不出來啊?!?/br> “長這么好看,男人能不饞她嘛?你看段成,不就英雄救美去了。” 段成聞言臉色一沉,剛才還勉強維持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神色。 柏菡也不是解釋給誰聽,只是站在原地淡淡說:“已經(jīng)離婚了,他不是我丈夫?!?/br> 隨即她走到沈?qū)Ц?,“沈?qū)?,我不會走的,這工作我一定做下去?!?/br> 沈文訥訥地點了點頭。 想不到這小妮子身上事還挺多。 劇組有幾個男人看不下去了,跑過來架起鬧事者就想往外抬,余平露卻在那危言聳聽地說:“你們知道我們什么身份嗎?你們知道她丈夫是誰嗎?你敢動我我明天就爆料你們劇組的人對我使用暴力!” 即使被團團圍著,她也依舊盛氣凌人,骨子里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她扯住了柏菡的手臂往外拉,指甲都嵌進了rou里,劃出一條條紅色的道,在白皙的皮膚上尤為醒目。 站了許久的段成過來掰開了她的手,捏緊了余平露的腕骨,疼得她直嗷嗷叫。他又對劇組的那幾個熱心人說,“把他們‘請’出去。沒有允許擅自進劇組鬧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這樣的潑婦行為,都不妥吧?!彼α诵Γ霸僬?,你們能證明你們是她父母嗎?” 被人架起掙脫不開的柏余二人瞪大了眼睛。 “我肚子里出來的我不知道?你們問她!我們是不是她父母!” 柏菡站著,眼底也如那北上的冰川沒有溫度。 “不是?!?/br> 段成一笑,“聽見了?拖出去?!?/br> 第22章 白天片場的這一出鬧劇, 耽擱了一點時間,好在沒有拖緩太多進度,抱怨聲并不算大。 夜里收了工, 柏菡和尹子妍緘默無聲地在海灘上整理道具。工作人員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 最后只剩些打雜的。 兩人合力抬起最后一張圓桌往別墅走。這桌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異常沉重,她們不約而同張嘴喘著氣,吸進夜間的冷風(fēng)。 “去吃宵夜嗎?” 放下桌子,尹子妍撣了撣手上的灰, 靠坐在桌面上問。 柏菡抬頭看了一眼她, “去。” 作為本地人的尹子妍帶著柏菡去了一家清靜的火鍋店, 剛坐下,服務(wù)員就熱情洋溢地走了過來, 又是鞠躬又是一直等著她們點菜,給人非常強烈的即視感。 尹子妍用手遮在嘴邊, 擋住了服務(wù)員的視線, 沖她眨眼, “學(xué)那家的?!?/br> 點完菜,目送服務(wù)員離開,尹子妍抿了口茶問,“你和你前夫——”她沒有把話問完,但結(jié)尾是疑問的長音。 “如果你不愿意說, 可以不說。我是有點好奇,但不是強制性八卦。”說著聳了聳肩。 “離婚了。 “嗯——”尹子妍點點頭,“可以問問原因嗎?” 柏菡笑了笑,“沒什么特別的原因,他不喜歡我, 我不喜歡他了,就分了?!?/br> 一個是不喜歡,一個是不喜歡了。 尹子妍對文字極為敏感,聽出了其中的玄機,但沒點破。 “一個人挺好,你看我,不婚主義者。本身賺的就不多,一個人用用還行,時間也緊張,如果有個家庭壓力就會大很多。還是單身自在瀟灑。” “我也打算單著了。” 尹子妍舉起冰水,碰了碰柏菡擺在桌上的杯子,“歡迎加入單身貴族群體,忙完這一趟,我?guī)闳ヂ眯?,窮游,磨磨你。” “好。”柏菡笑著說。 · 姚南不停地傳來后面幾集的大綱和部分初稿,這里尹子妍和柏菡天天悶頭作業(yè)至凌晨兩三點不止,透支著生命。 在片場里稍微閑下一會兒,站著也能睡過去。 “柏菡,尹子妍——過來?!?/br> 沈?qū)Ь碇鴦”井?dāng)指揮棒,示意她們走過去。 “這兩個群演,你們上,每人就一兩句臺詞,別讓我看到因為你們而ng重來?!彼c了點劇本上的“同事e”和“同事 f”,沒什么耐心地說著。 “不是,導(dǎo)演——我們倆不會啊?!?/br> “不會也上,沒看到我們組的后期都上了嗎?群演不夠,做點貢獻(xiàn)?!彼康匾恍Γ敖o你們兩個鏡頭,萬一就紅了?!?/br> 柏菡的角色在這一幕戲里只有一句臺詞,需要紅著眼發(fā)著怒對戲里的男朋友說“既然你不喜歡我,那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我們分手吧?!?/br> 這是尹子妍負(fù)責(zé)編寫的臺詞,按照姚南大綱的意思設(shè)計的一出狗血戲碼,越狗血越好。分手場景被女主沈千蘭和另一個同事撞見,但誤會成是女主說出去的,從而產(chǎn)生矛盾。這個角色在全劇里還得出場幾次,雖然每次都只是過場露個臉。 柏菡試了試,臺詞雖是一氣呵成的,但像極了機器人棒讀。 段成遠(yuǎn)遠(yuǎn)地向這看了一眼,垂著眼走過來,“我教你,跟著我做一遍?!?/br> 這是幾天來,段成第一次主動來找她。 柏菡跟著學(xué),臺詞順了,情緒好一些了,但就是差點歇斯底里的味道。 段成抱著手,垂眸看她,思索良久問:“你現(xiàn)在對你的前夫有什么感覺?” 他的嗓音仍舊溫和,一雙褐色的瞳孔入戲過深般盯著柏菡。 “沒什么感覺?!卑剌詹幻靼姿雴柺裁?。 “想發(fā)泄嗎?”他把劇本卷成一個軸往手心敲了敲,“把他想象成這個男朋友?!?/br> 柏菡怔住了。 段成不知道她和晏瀝之間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他的無心指點,正中她心房中的晦暗一隅。 難怪她剛才念臺詞的時候總覺得心里有種隱隱的情緒在翻涌,但又不明不白的,抓不住實物。 她低下頭,愣愣地看著劇本上的白底黑字,這用熒光筆劃出的簡短一行字仿佛游離于紙面,浮在了她眼前。 既然你不喜歡我。 那你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 她不止一次想過問晏瀝,但不止一次地,她自己就有了答案。 當(dāng)初那件事對她來說如同晴天霹靂,等她發(fā)現(xiàn)真相的時候瀅,她面對的不僅僅是對父母信任的崩塌,還有對自己萌生出的一種惡心感。 她一度以為晏瀝再也不會見她,覺得她是個說謊精。 可他沒有,他像個沒事人一樣,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說,和她結(jié)了婚。 她是高興的,云霧中飄飄然的高興,虛虛實實。 嫁給晏瀝是她的愿望,為之感到興奮。但她拿捏不準(zhǔn)晏瀝對她的感情,時近時遠(yuǎn),最近時也沒有愛意的展現(xiàn)。 這樁婚姻就像漂浮在沼澤地上的一葉扁舟,看著安全引誘著你站上去,可你一旦上去了,就會發(fā)現(xiàn)它只是塊朽木,帶著你沉陷下去。 柏菡后來和晏瀝解釋了,說那不是自己的本意,她也是被蒙騙的。 他點了點頭,沒說什么,看她的眼神古井無波。 她以為在他心里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直到她聽見他說自己虛偽且不自重。 他為什么要和自己結(jié)婚? · 沈?qū)]有耐心在等下去了,直接開始拍。 先拍的是尹子妍需要參演的那場,她換了身職員服,穿著黑絲,踩著細(xì)高跟,個子超了現(xiàn)場許多男士。 她從鏡頭外小跑著入場,顫顫巍巍地彎下腰把打印好的一沓文件交給段成,并用顫抖的聲音說:“對……對不起,剛才是我拿錯了文件,下次不會再犯了?!?/br> 段成輕描淡寫地“嗯”一聲拿過她手中的文件,眼神始終不離前方低著頭作業(yè)的女主李秋心,眼中有著憂慮。 尹子妍見段成沒有追究,連忙道謝跑開。 一條過。 這個龍?zhí)椎男愿衽c尹子妍可以說是截然相反,但她還是將職場小人物的卑微和擔(dān)驚受怕演繹得很好,連沈?qū)Э戳硕疾蛔杂X嘖了一聲后夸贊:“不錯啊,情緒挺到位,有點天賦?!?/br> 導(dǎo)演一喊“卡”,尹子妍就立即直起了身子,甩了甩長馬尾,模特身材走著模特步慢悠悠到了柏菡身邊,揚著下巴笑道:“如何,我還是有點天賦是吧?!?/br> 柏菡笑著說:“有,超級有?!?/br> 尹子妍拍了拍她的肩,“等我哪天演員出道,紅了,成立工作室,編劇就找你,共同致富?!?/br> “那我可等著了。” 緊接著就是柏菡的那場戲,和她搭戲,飾演男朋友的演員叫徐斌,不怎么熟,兩人只打過幾次招呼。 開拍前造型師給柏菡換了一條棗紅色的包臀裙,搭一件同色系的露肩衫。 她的背很薄,直角肩棱角分明,布料沿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線蜿蜒向下,勾勒出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 柏菡先前就盯著徐斌做了很久的思想準(zhǔn)備,腦海中已經(jīng)漸漸把他本來的模樣擦除,換成了晏瀝的。 她很快就入了戲,眼眶泛著紅,整個人的背脊都隱隱在抖,一只手捂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