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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素來喜歡這個味道,想來是顧遲轉(zhuǎn)了性子,便也沒多想,只安然的受了。 顧遲正坐在案幾的一側(cè),面對著她。見她上來,他連眼皮都沒抬,只倒了盞茶放在案幾的另一面,顯然是給她的。 謝莞也懶得和他多言,便大大咧咧的在他對面坐下來,秀眉輕挑,道:“不知殿下喚我來是有何事?我家人還在下面等著,還請殿下快些問話?!?/br> 顧遲面上一片淡漠,讓人忖度不出他的心思,只垂了眸,道:“宋府的四姑娘宋婉素來鮮少出門,未及笈時,更是從未踏出過宋府一步。仔細算來,也不過隨著宋夫人出門上過兩次香,參加過幾次壽宴。孤想問,你為何竟認(rèn)得出方才那女子呢?”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宛如利刃似的,瞬間便能將她洞穿。見謝莞不答,便冷笑一聲,道:“怎么,方才還牙尖嘴利,現(xiàn)在便答不出了?” “誰說我答不出?”謝莞強撐著一口氣,道:“我是上香的時候遇見過她,又有何問題?她生得美,我便留心記下了她的名字和樣貌,不行么?” 顧遲抿了口茶,面上還是淡淡的,道:“如此。那四姑娘一貫?zāi)懶?,卻也是個禮數(shù)周全的,而你……”他打量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謝莞心里騰的生出了一股火氣,這個狗男人,什么意思!搖什么頭???! “我不過是上次被殿下嫌棄,便看清了自己,索性放開性子,破罐子破摔罷了?!爸x莞強忍著想要一拳砸在顧遲臉上的欲望,用盡了這十幾年來她所有的涵養(yǎng)和學(xué)會的修辭手法,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來。 “是么?孤可不記得嫌棄過你。孤只記得,孤救過你的命。兩次?!鳖欉t極優(yōu)雅的將茶盞放下,輕瞥著她,話語里是說不清的語氣,似是玩味,又似是懷疑。 他的眼眸很深,望著謝莞的時候,便像是一汪幽深的海,你看不到它的盡頭,卻很輕易的就會沉淪其中。 謝莞避開他的目光,重重的將那茶盞捏起來,一口一口的嘬著里面的茶水,直到將水喝得干干凈凈,也不肯放下來。她早已覺得如坐針氈,可如今她是宋婉,便不能肆意妄為,免得留下更多把柄。 “這香好聞么?”半晌,顧遲淡淡問道。 “還行?!敝x莞想都沒想便隨口答道。 “這香是孤的妻子最喜歡的?!鳖欉t說著,眸子微微的垂下去,既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仿佛是在說著一件普通的小事。 謝莞“唔”了一聲,沒話找話似的回道:“側(cè)妃娘娘好品味?!?/br> 媽噠!又在姑奶奶面前秀恩愛!謝莞腹誹著,悄悄的白了顧遲一眼。 “不是她?!鳖欉t緩緩開口。 “什么?”謝莞一怔。 “孤的妻子不是她?!彼f著,突然看向她,她轉(zhuǎn)瞬而逝的怔忪與驚異便這樣直直的撞進了他眼里。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捏著茶盞的手指微微的蜷縮了一下,連帶著眼底,都泛起了一抹幾不可察的嫣紅色。 謝莞知道,他說的人是自己??伤?,他不過是說給旁人聽的,而在他心里,永遠也只有蕭瑤光一個罷了,至于太子妃的名分又有什么要緊?他心里有蕭瑤光,她便是做側(cè)妃,也比她做太子妃來得愜意舒暢。 惺惺作態(tài)。 謝莞強忍著厭惡和惡心,躬身站起來,道:“殿下,若沒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br> 顧遲的眼眸一寸寸的黯下去,那眼眸里唯一的火苗瞬間便熄滅了,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清冷,甚至,是多了一層寒意。 是了,她不是她。她不過是一個工具,被人cao縱著,模仿著謝莞的性子,而那人又企圖通過她來cao縱他。 他望著她,冷聲道:“四姑娘既知道孤的妻子對于孤的意義,便趁早與背后的人了斷了,若是孤再發(fā)現(xiàn)你模仿她,便不是敘話這么簡單了?!?/br> 謝莞聽不懂他說什么,只覺得他變臉的速度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快啊。她頭也不回的跳下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見身后的馬車飛馳而去,她才啐了一聲,道:“有??!” 她一路去尋宋媼等人,一路想著方才顧遲說的話,腦子里劇烈的運轉(zhuǎn)著。半晌,她終于回過神來,不對啊,這個狗男人怎么知道她這么多事?難道他派人調(diào)查她? 謝莞仰天長嘆,忍不住在心底吶喊:真是狗啊這個男人! * 眾人見謝莞從車上下來,臉上的表情卻各不相同。宋媼自是喜不自勝,關(guān)切的拉著謝莞的手,見她說自己沒事,才略略安下心來。 宋姝和宋嬛都站在不遠處,眼中滿是鄙夷和不屑。尤其是宋姝,因著方才顧遲為著和謝莞說話,看都沒看她一眼,她心中早已不悅,只是勉強壓著性子罷了。 見謝莞沒事,她只覺得心中厭惡至極,一刻都無法忍受,便淡淡道:“走罷?!?/br> 宋嬛緊跟著她,走過謝莞身邊的時候,她終是忍不住奚落道:“你也別太得意了,誰人不知,殿下這些年來心里惦念著的,就只有亡故了的太子妃一個人。我聽聞,太子妃的閨名也是喚作’莞’的,想來是因著這個,殿下才對你高看一眼?!?/br> 言罷,她便快步向前走去,好像跟謝莞離得太近會不安全似的。 謝莞倒顧不上打她,只是一臉疑惑的站在原地,兩條秀眉都緊緊的擰在了一起。什么?顧遲那個狗男人會念著她?不可能啊,一定是她聽錯了。